第4章 4
眼不見為凈，但我沒能清凈太久。
很快，在死氣沉沉的黑暗中，手機屏幕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突兀地亮起。
鈴聲如催命鑼般，一下、一下，敲打著我的耳膜。
來電顯示，蘇晚意。
我接了。
沒出聲。
電話那頭，是她壓抑到極限的，粗重的呼吸聲。
良久。
“沈星回。”
她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耐心耗盡的恨意。
“你現(xiàn)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到云頂療養(yǎng)院來！”
“給顧澤跪下，道歉！”
“然后，把那份捐贈意向書，給我簽了！”
我握著手機，指節(jié)因用力而根根泛白，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吱嘎聲。
她的最后通牒，來了。
“怎么？不敢說話了？”
電話那頭的她，發(fā)出一聲嗤笑。
“我告訴你，沈星回?！?/p>
“你要是不來......”
她頓了頓，聲音里滿是報復(fù)的快感。
“蘇家給你治病的錢，一分都不會再出！”
“你就等著，痛苦地病死吧！”
“嘟——”
電話被她狠狠掛斷。
我放下手機，在黑暗中枯坐，直到屏幕第三度自動亮起，推送著新的熱搜。
#沈星回同意為愛捐獻#
#廢物利用的典范#
#深明大義沈星回#
我點開一個鏈接。
蘇明玉剛剛更新的動態(tài)里，她和蘇晚意正陪在顧澤的病床前，三個人笑得其樂融融。
配文是：“我姐夫終于想通了，愿意把生的希望留給顧澤哥，真是太偉大了！”
評論區(qū)一片贊揚。
“浪子回頭金不換，雖然是個短命鬼，但總算做了件好事?！?/p>
“這才是廢物利用的最高境界！”
“晚意姐終于可以解脫了，等這個廢物死了，就能和顧少在一起了?！?/p>
他們甚至沒有給我拒絕的權(quán)利。
他們直接替我做出了選擇，然后將我釘在“深明大義”的十字架上，就等著輿論的烈火將我燒成灰燼，然后心安理得地取走我的器官。
我忽然想起那份可笑的結(jié)婚協(xié)議。
上面白紙黑字寫著：三年為期，女方配合男方?jīng)_喜，男方不得干涉女方私事。
我以為的婚姻，是拼盡全力爭取來的，一個讓家族認(rèn)可蘇晚意的機會。
但在她們眼中，卻是一顆送上門來的鮮活腎臟。
甚至，連三年她都等不及了。
手機屏幕暗了下去，又倏地亮起。
不是蘇家的任何人。
是我的母親。
“星回，別為不值得的人，耗損自己。”
我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城市的燈火像一盤被打翻的碎鉆。
不值得。
這三個字，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我三年的荒唐夢境。
我打開通訊錄，手指劃過“蘇晚意”的名字，沒有絲毫停留。
我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陳助理?！?/p>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恭敬又帶著一絲激動地聲音：“總裁，您終于......”
我打斷了他。
“通知天樞集團全體董事?！?/p>
“我，沈星回，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