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晚上,“浮光”畫廊燈火通明。
陳總,一位保養(yǎng)得宜、笑容可掬的中年商人,正和幾位業(yè)內(nèi)名流談笑風生。
謝薇薇周旋其間,臉上掛著職業(yè)性的微笑,心里卻在盤算著那位神秘收藏家的身份。
就在這時,入口處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
所有人的目光幾乎同時被吸引過去。
他獨自一人站在那里,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沒有打領(lǐng)帶,襯衫領(lǐng)口隨意地解開兩顆扣子,露出小段線條分明的頸部皮膚。
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急著上前寒暄,只是安靜地站在角落,目光掃視全場,帶著一種審視的、幾乎帶著侵略性的專注。
他的五官深邃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緊抿,下頜線清晰有力。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像是深夜的古潭,深不見底,看不出任何情緒,卻又仿佛能洞穿一切。
他身上有種奇異的壓迫感,是一種沉靜的、內(nèi)斂的力量。
“那是誰?。恳郧皼]見過。”
小雅湊到謝薇薇耳邊,低聲問道。
謝薇薇搖搖頭,心里卻莫名地跳了一下。
她有一種預感,這個人,或許就和“墨淵閣”、和陳總提到的“特別”有關(guān)。
陳總注意到了門口的動靜,笑著迎了上去:“哎呀,陸先生,您可算來了!快請進,我給您介紹幾位朋友。”
被稱為“陸先生”的男人微微頷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磁性:“陳總,費心了?!?/p>
他的目光在觸及謝薇薇時,似乎停頓了零點一秒。
那眼神銳利得讓她心頭一縮,仿佛瞬間被剝?nèi)チ艘粚觽窝b。
陳總很快將陸先生引薦給周圍的人。
輪到謝薇薇時,她伸出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陸先生,您好,我是這里的策展人,謝薇薇。”
陸沉握住她的手,掌心干燥而溫暖,指尖卻帶著一絲涼意。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似乎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快得讓人抓不住。
“謝小姐,”
他輕輕點頭,
“你的作品很有意思,特別是那幅《湮滅》?!?/p>
謝薇薇愣住了。
《湮滅》是她幾年前的一個實驗性作品,尺幅不大,風格陰郁,探討的是城市擴張對自然的侵蝕,當時并沒有引起太多關(guān)注。
她自己幾乎都忘了。
“您……看過?”
“在線上。”
陸沉淡淡地說,松開了她的手,
“色彩和筆觸,有一種毀滅與新生的張力?!?/p>
他的評價精準得讓她有些不安,仿佛他能看到她藏在作品深處那些連她自己都不愿輕易觸碰的情緒。
她勉強笑了笑:“謝謝您的理解?!?/p>
這時,陳總湊過來,笑著對陸沉說:“陸先生對藝術(shù)很有研究啊。不瞞您說,我們畫廊最近有個非常有潛力的新系列,叫‘意象’,風格和謝小姐之前的作品有些神似,或許您會感興趣?!?/p>
陸沉的目光轉(zhuǎn)向墻上正在展示的“意象”系列宣傳圖冊,眼神變得更加深邃。
“哦?不知謝小姐對‘意象’是如何理解的?”
問題直接拋給了謝薇薇。
她定了定神,開始介紹自己的創(chuàng)作理念,試圖用專業(yè)術(shù)語掩飾內(nèi)心的揣測。
陸沉安靜地聽著,偶爾會提出一兩個問題,看似隨意,卻總能問到關(guān)鍵之處。
他的洞察力,讓她感到一種被完全看透的錯覺。
酒會接近尾聲時,陳總拉著謝薇薇,滿臉堆笑地對陸沉說:
“陸先生,今天認識您真是榮幸。要不這樣,下周您的行程方便嗎?我想請您單獨來我們畫廊,好好看看‘意象’系列的原作,也給我個機會,向您請教請教?!?/p>
陸沉沉吟片刻,目光再次若有若無地掃過謝薇薇,然后對陳總點了點頭:
“好。那就,下周一下午吧?!?/p>
他離開后,陳總興奮地對謝薇薇說:
“薇薇啊,這可是個大人物!據(jù)說家底殷實,品味獨特,而且出手闊綽!你好好準備,這單要是成了,咱們畫廊就能翻身了!”
謝薇薇勉強應(yīng)著,心里卻五味雜陳。
陸沉這個名字,像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中漾開一圈圈不安的漣漪。
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次交易,絕不僅僅是關(guān)于幾幅畫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