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一午 15:00
>顧承宇將停職通知拍在桌上:「律師協(xié)會受理投訴,你教唆騙貸、煽動暴力!」
>林晚星掀翻文件柜:「當(dāng)年你說愛我為弱者抗?fàn)帲F(xiàn)在用它當(dāng)殺我的刀?!」
>他掐滅煙冷笑:「你爸被誣陷受賄自殺,就是多管閑事的代價!」
>她扯下他胸牌砸地:「這位置臟了,我嫌惡心!」
下周一午后的陽光,被**臻榮銀行**二十八樓厚重的防窺玻璃濾掉了所有溫度,只剩下一片慘白。中央空調(diào)的冷氣開得十足,像無數(shù)條冰冷的蛇在寬敞奢華的風(fēng)控總監(jiān)辦公室里游走,空氣里彌漫著昂貴雪茄的余燼味和一種緊繃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顧承宇背對著巨大的落地窗站著,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際線。他指間夾著一支燃燒過半的雪茄,煙灰積了長長一截,卻忘了彈。深灰色西裝的背影繃得像一塊拒絕融化的寒冰。
辦公桌上,靜靜躺著一個印著律師協(xié)會徽章的牛皮紙信封,封口已經(jīng)被粗暴地撕開。
「篤篤篤。」敲門聲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進?!诡櫝杏畹穆曇粝裆P的鐵片刮過石頭,頭也沒回。
助理推門進來,手里捧著一疊需要簽字的文件,目光觸及桌上那個刺眼的信封,又飛快地垂下眼,大氣不敢出。「顧總,這是法務(wù)部剛轉(zhuǎn)過來的,協(xié)會那邊……正式受理了投訴,要求林……林律師停職配合調(diào)查。文件……送過來了?!怪淼穆曇粼秸f越小。
顧承宇終于動了動。他緩緩轉(zhuǎn)過身,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處翻涌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冰冷風(fēng)暴。他掐滅了雪茄,隨手丟進水晶煙灰缸里,火星掙扎了一下,徹底熄滅。他拿起桌上那個信封,抽出里面那張蓋著鮮紅印章的《停職調(diào)查通知書》。
紙張很輕,落在他手里卻仿佛有千鈞重。
他沒有看內(nèi)容,只是捏著那張紙,像捏著一份判決書,邁開步子。锃亮的皮鞋踩在厚實的地毯上,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音,卻每一步都踏在人心上。助理趕緊側(cè)身讓開,看著他帶著一身低氣壓,徑直走向辦公室外。
開放式辦公區(qū)里,鍵盤敲擊聲在顧承宇身影出現(xiàn)的瞬間,詭異地集體消失了幾秒。所有職員都埋著頭,恨不得把臉貼到屏幕上,眼角的余光卻不受控制地瞟向那個風(fēng)暴中心。
顧承宇目不斜視,徑直走到公共辦公區(qū)最邊緣、臨時劃給林晚星處理民工案的那個逼仄小隔間前。
林晚星正埋在一堆案卷里。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左臂上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幾道淺痕(刀傷和指甲?。?。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眼下帶著淡淡的青影,但那雙眼睛依舊亮得驚人,像淬了火的星辰,正專注地在一份厚厚的申訴材料上勾畫著。
顧承宇高大的身影,像一片突然降臨的烏云,徹底籠罩了她小小的隔間,擋住了所有光線。
林晚星握筆的手頓住了。她沒有抬頭,似乎早就預(yù)料到這一刻的到來。只是握著筆的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啪!」
那張《停職調(diào)查通知書》,被顧承宇像扔垃圾一樣,重重地拍在林晚星面前攤開的案卷上!蓋住了她剛剛寫下的字跡。
紙張拍擊桌面的脆響,在死寂的辦公區(qū)里如同驚雷炸開!所有人都嚇得一哆嗦。
林晚星終于抬起了頭。
她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那張印著刺目紅章的紙,然后,緩緩上移,落在顧承宇那張冷硬如雕塑的臉上。她的眼神里沒有驚訝,沒有恐懼,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的嘲諷。
「林晚星,」顧承宇的聲音冰冷,毫無起伏,像機器在宣讀判決,「律師協(xié)會正式受理投訴。投訴內(nèi)容包括:教唆、協(xié)助張富貴偽造材料騙取銀行貸款;煽動、教唆張小軍實施暴力劫持,危害公共安全;以及,」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極其刻薄的弧度,「在咖啡廳蓄意傷人,損壞他人財物,擾亂公共秩序?!?/p>
他俯視著她,像天神俯瞰螻蟻,每一個字都帶著審判的冰冷重量:「即日起,吊銷你的律師執(zhí)業(yè)資格,停職接受全面調(diào)查。在調(diào)查結(jié)果出來之前,你不得以律師身份接觸任何案件,不得離開本市。」
整個辦公區(qū)落針可聞。只有中央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呼呼」地吹著冷氣,像死神的嘆息。
林晚星看著那張紙,又看看顧承宇。她忽然笑了。那笑聲很輕,很短促,帶著一種濃得化不開的荒謬和悲涼。
「效率真高啊,顧總監(jiān)?!顾穆曇舨淮?,卻清晰地回蕩在安靜的空氣里,「蘇曼前腳剛被請去喝茶,你后腳就把刀子磨得锃亮,捅過來了?」她伸出手指,用指尖輕輕點了點那張停職通知,動作帶著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輕蔑,「教唆騙貸?煽動暴力?呵,好大的帽子?!?/p>
她猛地站起身!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fēng)!
「砰——!」
一聲巨響!
林晚星雙手狠狠拍在桌面上!巨大的力量震得桌上的筆筒、文件夾、水杯都跳了起來!她身體前傾,通紅的眼睛死死盯住顧承宇驟然收縮的瞳孔,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受傷母獸的咆哮,帶著撕裂心肺的痛楚和憤怒,狠狠砸向整個死寂的辦公區(qū):
「顧承宇!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說!當(dāng)年!是誰摟著我在操場邊上,指著那些被城管追得滿街跑的小販,紅著眼睛吼『老子以后要是掌了權(quán),絕不讓老實人受欺負』?!是誰!拍著胸脯對我爸說『林叔,我這輩子最佩服您!為弱者發(fā)聲,替小民出頭,這才是站著撒尿的爺們兒』?!是誰!信誓旦旦地說『林晚星,你這股子傻勁兒,老子愛死了!咱倆一起,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
她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劈叉,帶著哭腔,卻又無比尖銳,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向顧承宇,也扎向所有豎著耳朵的職員:
「???!才過了幾年?!穿上你這身銀行狗皮!坐上這個沾著人血的位置!喝了幾年資本家的迷魂湯!就把當(dāng)年那些豪言壯語都當(dāng)屁放了?!搖身一變!成了規(guī)則最忠實的看門狗?!成了把窮人往死路上逼的劊子手?!現(xiàn)在!你拿著我當(dāng)年最愛的『正義感』!拿著我爸教給我的『路見不平』!拿著這把本該用來劈開黑暗的刀!調(diào)轉(zhuǎn)刀尖!親手捅向我?!」
林晚星猛地一把抓起桌上那張停職通知,連同下面壓著的厚厚申訴材料,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顧承宇那張冰冷的臉狠狠砸了過去!
「啪!」紙張砸在他胸口,又散落一地。
「用它當(dāng)殺我的刀?!顧承宇!你他媽還是不是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她嘶吼著,聲音破碎,帶著血淚。
顧承宇被這劈頭蓋臉的怒罵和砸過來的文件弄得猝不及防,后退了半步才穩(wěn)住身形。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眼底的冰冷風(fēng)暴瞬間被點燃,燃起暴怒的火焰!那份一直壓抑的、被反復(fù)刺痛的怒火,終于徹底爆發(fā)!
「良心?!」他猛地一步上前,巨大的壓迫感瞬間籠罩林晚星,聲音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林晚星!你跟我談良心?!你配嗎?!」
他指著散落在地上的申訴材料,又猛地指向林晚星煞白的臉,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
「看看你做的這些『好事』!看看你所謂的『正義感』帶來了什么?!張富貴死了!他兒子差點成了殺人犯!蘇曼現(xiàn)在還在局子里!銀行聲譽掃地!所有規(guī)則被你踩在腳下!這就是你要的結(jié)果?!這就是你和你那個多管閑事的老爸信奉的狗屁正義?!」
「閉嘴!不許提我爸!」林晚星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尖聲厲喝!
「我偏要提!」顧承宇的怒火徹底燒毀了理智,他一把抓住林晚星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將她狠狠拽到自己面前!兩人鼻尖幾乎相碰,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瞬間涌上的血絲和巨大的傷痛。
「林正明!」顧承宇的聲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林晚星最深的傷口,「你那個『正直無私』的好爸爸!他當(dāng)年為什么死?!為什么『畏罪自殺』?!就是因為他跟你一樣!骨頭太硬!太愛多管閑事!非要查不該查的案子!碰不該碰的人!」
他盯著林晚星驟然放大的瞳孔和瞬間失去血色的臉,一字一句,殘忍無比地砸下最后的審判:
「你以為他真的是『受賄』『瀆職』才自殺的嗎?!我告訴你!他是被人滅口的!因為他查到了不該查的東西!因為他擋了別人的路!因為他跟你一樣蠢!一樣天真!一樣以為憑著一腔狗屁熱血就能撼動大樹!結(jié)果呢?!結(jié)果就是被碾得粉身碎骨!死得不明不白!還落得一身污名!連累你們母女一輩子抬不起頭!」
「這就是多管閑事的代價!林晚星!」顧承宇的咆哮聲在辦公室里回蕩,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宣泄和某種難以言喻的痛苦,「你爸用命換來的教訓(xùn)!你他媽還沒看明白嗎?!你現(xiàn)在走的!就是他當(dāng)年的老路!你也要把自己!把那些你想幫的人!統(tǒng)統(tǒng)拖進地獄!」
「轟——!」
林晚星腦子里仿佛有什么東西炸開了!
父親慘死的畫面,母親絕望的淚水,這些年背負的污名和白眼,顧承宇此刻猙獰的嘴臉和字字誅心的控訴……所有的痛苦、屈辱、憤怒、還有那被徹底撕開的、血淋淋的真相帶來的巨大沖擊,如同海嘯般瞬間沖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堤壩!
「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從林晚星喉嚨里爆發(fā)出來!她猛地掙脫顧承宇的鉗制!通紅的眼睛里只剩下毀滅一切的瘋狂!
她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狂獸,不再有任何言語,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破壞欲!她的目標(biāo)不再是顧承宇,而是他身后那個象征著權(quán)力和地位的——巨大的、塞滿了文件的金屬文件柜!
「哐當(dāng)——?。?!」
林晚星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撞向那個沉重的文件柜!瘦弱的身體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
文件柜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劇烈地搖晃起來!
但這還不夠!
林晚星嘶吼著,雙手抓住文件柜的邊緣,用肩膀,用身體,用盡每一分力氣,瘋狂地推搡!撞擊!像要把這冰冷的金屬怪物徹底撕碎!
「哐!哐!哐!」
巨大的撞擊聲如同戰(zhàn)鼓,一下下砸在所有人心上!職員們嚇得面無人色,紛紛躲到桌子底下!
顧承宇被這突如其來的瘋狂驚呆了,一時竟忘了反應(yīng)!
「轟隆隆——?。。 ?/p>
在一聲震耳欲聾、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響中!
那個沉重的、象征著銀行森嚴(yán)秩序的文件柜,終于在林晚星不顧一切的瘋狂撞擊下,發(fā)出最后一聲絕望的呻吟,帶著一種慢鏡頭般的悲壯感,朝著顧承宇所站的方向,轟然傾倒!
「顧總小心!」助理嚇得魂飛魄散。
顧承宇臉色劇變,下意識地猛然后退!
「嘩啦啦啦——?。?!」
文件柜如同被推倒的巨人,重重砸在地上!柜門崩開,里面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堆積如山的文件、檔案、報表,如同壓抑了千年的火山,轟然噴發(fā)!
白色的、藍色的、黃色的紙張,像一場突如其來的、狂暴的雪崩,瞬間淹沒了辦公室門口方圓數(shù)米的空間!紙張漫天飛舞,互相拍打著,發(fā)出海潮般的「嘩嘩」巨響,將顧承宇、林晚星,還有附近幾個來不及躲閃的倒霉職員,徹底吞沒!
視線所及,只剩下鋪天蓋地的白。
在這片由憤怒和文件構(gòu)成的廢墟中心,顧承宇僵硬地站著,昂貴的西裝上、頭發(fā)上沾滿了紙屑。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風(fēng)暴的源頭——那個站在紙堆里,胸口劇烈起伏,眼中怒火未熄,像一尊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復(fù)仇女神的林晚星。
林晚星喘著粗氣,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顧承宇。她抬手,一把扯下了自己胸前那個代表著律師身份的、小小的金屬徽章——那是她停職后按規(guī)定佩戴的臨時身份牌。
她看也沒看那枚徽章,手臂猛地一揚!
「啪嗒!」
小小的金屬徽章劃過一道銀光,精準(zhǔn)無比地砸在顧承宇锃亮的皮鞋尖上,又彈開,滾落在厚厚的文件堆里。
「這位置,」林晚星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厭惡和決絕,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擲向顧承宇,「臟透了!我林晚星,嫌惡心!」
說完,她不再看顧承宇瞬間鐵青的臉和眼中翻涌的驚濤駭浪,猛地轉(zhuǎn)身,踩著滿地狼藉的紙張,大步流星地朝著電梯口走去。她的背影在漫天飛舞的紙屑中,顯得無比倔強,也無比孤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