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溪將那支父親送的定制鋼筆扔進抽屜深處,金屬筆殼與速溶咖啡包裝袋碰撞的輕響,
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格外清晰。她瞥了眼手機,
母親的消息像定時炸彈般彈出:“下周六務(wù)必回家,你張叔叔的兒子剛拿下戛納短片獎,
你們該認識認識?!敝讣庠谄聊簧蠎彝擅?,她回了個“采訪走不開”,便切回電腦頁面。
微博熱搜實時更新,#蘇清顏 舞臺劃水#的詞條后面綴著刺眼的“爆”字,
點進去滿是惡意剪輯的視頻和匿名爆料。
林溪熟練地登錄另一個賬號——“娛田雷達”的后臺早已被私信淹沒,
近百萬粉絲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等著她拋出更鋒利的“實錘”。
這個運營半年就躋身頭部位置的營銷號,是她對抗“林氏集團千金”身份的秘密武器。
此刻工位上那臺貼滿卡通貼紙的舊筆記本,正運行著價值六位數(shù)的數(shù)據(jù)分析軟件,
屏幕上跳動的曲線記錄著蘇清顏近三個月的輿情波動——黑粉活躍度是粉絲的1.8倍,
背后有至少三個專業(yè)水軍團隊在推波助瀾?!靶∠?,這波熱度得抓住啊。
”隔壁工位的張姐轉(zhuǎn)著辦公椅湊過來,眼妝的亮片在日光燈下晃得人眼花,
“我表妹在粉輝的合作方公司,說蘇清顏昨天錄團綜時,故意把新人的臺本扔進垃圾桶,
還陰陽怪氣說‘這種水平別來丟人現(xiàn)眼’?!绷窒班拧绷艘宦暎c開私信里的投稿視頻。
畫面經(jīng)過惡意加速,蘇清顏的動作確實顯得拖沓,但放大十倍后能看清,
她轉(zhuǎn)身時腳踝明顯崴了一下,鞋跟卡在舞臺縫隙里了。
卻硬是撐著完成了整首歌的高難度動作。“粉輝”簽售會當天,
林溪背著報社借來的舊相機擠在記者群里。場館空調(diào)開得太足,她裹緊洗得發(fā)白的牛仔外套,
目光穿過攢動的人頭,落在第一排邊緣的蘇清顏身上。女孩穿著鑲鉆打歌服,
右手機械地在專輯上簽名,左手卻在桌下悄悄揉著膝蓋。高清鏡頭里,
她眼下的青黑像暈開的墨,耳骨被麥克風(fēng)磨出一片紅。當有粉絲遞上印著“清顏放心飛,
酥水永相隨”的手幅時,蘇清顏的筆尖頓了頓,
抬眼時眼底漾開細碎的光:“這個設(shè)計很可愛,謝謝你?!狈劢z瞬間紅了眼眶,
林溪卻忽然想起昨晚錄下的錄音。張姐在消防通道接電話的聲音壓低了卻依舊清晰:“放心,
我肯定能弄到實錘……對,就說她霸凌隊友,這招最管用,女團粉最吃這套。
”簽售會結(jié)束后,林溪跟著人流往出口走,手機震動起來。是父親的特助發(fā)來的消息,
她沒理。上周家庭聚餐時,父親把財經(jīng)報紙拍在她面前:“要么進集團當副總裁,
要么就搬出去別認我這個爹?!彼敃r摔門而出。回到租住的loft公寓,
林溪踢掉帆布鞋,赤腳踩在木地板上??蛷d墻上貼滿了粉輝的演唱會海報,
其中蘇清顏的單人海報被她用便利貼蓋住了臉——那是她為了保持“客觀”做的刻意疏離。
打開加密文件夾,里面是她蹲守粉輝宿舍樓下三天的成果:凌晨兩點的監(jiān)控截圖里,
蘇清顏扶著發(fā)燒的隊友從公寓出來,手里還攥著給其他人買的熱包子;練習(xí)室的監(jiān)控視頻里,
她把自己的C位讓給緊張到忘動作的新人,
自己則默默站到后排;甚至有張用長焦鏡頭拍的照片,她蹲在街角給流浪貓喂食,
口罩滑落一半,露出的側(cè)臉在路燈下顯得格外柔和。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陌生號碼發(fā)來的彩信。一張模糊的照片,蘇清顏和一個男人在會所門口說話,
配文:“獨家猛料,蘇清顏被金主包養(yǎng),開價十萬買斷。”林溪放大照片,
男人的胸牌隱約可見“粉輝制作人”字樣,而蘇清顏手里捏著的,分明是份折角的病歷單。
她指尖懸在“刪除”鍵上,突然想起簽售會上女孩接過手幅時的笑容。林溪關(guān)掉對話框,
轉(zhuǎn)而打開文檔,敲下一行字:“目標:蘇清顏。疑點:所謂霸凌與劃水是否屬實?
資金來源:對家公司?團隊內(nèi)斗?”三天后,
張姐神秘兮兮地塞給她一個燙金信封:“粉輝私下聚會的邀請函,
聽說蘇清顏會帶‘神秘對象’來,這可是能讓你轉(zhuǎn)正的大瓜?!绷窒笾欧膺吘墸?/p>
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她知道這大概率是陷阱——圈內(nèi)常用這種局誘導(dǎo)記者編造緋聞,
但當目光掃過電腦屏幕里蘇清顏舞臺上的樣子時,還是輕聲說了句:“好啊。
”2.聚會設(shè)在城郊的私人會所,林溪特意穿了件有些舊的襯衫。剛走到頂樓露臺,
就聽見爭執(zhí)聲穿透玻璃門傳來。蘇清顏背對著她站在月光里,禮服裙擺沾著酒漬,
對面的女人是粉輝的隊長李曼。“清顏,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嗎?”李曼的聲音帶著哭腔,
“公司說再沒有話題,就要把資源都給新人了!”“配合你們編造霸凌的謠言?
”蘇清顏的聲音很冷,卻藏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做不到。
”“可大家都在傳……”“傳我搶C位?”蘇清顏猛地轉(zhuǎn)身,林溪看見她眼角的紅痕,
“那是因為你唱破音的部分,是我替你錄的和聲;傳我打壓新人?是你自己怕被比下去,
讓助理把她的舞蹈鞋換成不合腳的尺碼?!绷窒阍诹_馬柱后,心臟跳得像要跑出身體。
她舉起手機想錄音,卻見蘇清顏突然捂住嘴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的血滴在白色裙擺上,
像極了驟然綻開的梅?!澳阌挚妊??”李曼慌了神,“我送你去醫(yī)院!”“不用。
”蘇清顏直起身,用紙巾擦掉血跡,聲音輕得像嘆息,“明天還要拍團綜,別讓粉絲擔(dān)心。
”林溪的手指從錄音鍵上移開,手機屏幕映出她發(fā)白的臉。這時口袋里的手機震動,
是母親發(fā)來的消息:“你爸高血壓犯了,回來看看吧?!彼⒅聊豢戳撕芫?,
最終還是按滅了手機。離開會所時,林溪在停車場撞見蘇清顏的助理小陳。
女孩正急得團團轉(zhuǎn),看見她時眼睛一亮:“你是《星聞周刊》的記者吧?
清顏她……能不能麻煩你別寫今晚的事?”林溪看著助理手里的急救箱,
忽然問:“她咳血多久了?”小陳眼圈一紅:“三個月了,醫(yī)生說再這樣熬下去會出大事,
可她總說‘再堅持一下,等專輯發(fā)了就好’?!被厝サ穆飞?,林溪打開“瓜田雷達”的后臺。
草稿箱里躺著張姐發(fā)來的“猛料”——經(jīng)過剪輯的錄音,
蘇清顏的話被拼接成“新人就該被欺負”。她盯著屏幕看了十分鐘,最終按下了刪除鍵。
3.“娛田雷達”發(fā)布長微博的那天,林溪關(guān)掉手機睡了整整十二個小時。再次打開時,
那條題為《蘇清顏黑料全解析:一場精心策劃的圍剿》的帖子已經(jīng)轉(zhuǎn)發(fā)破百萬。
文中附帶了原始監(jiān)控視頻、音頻鑒定報告,
甚至還有張姐與對家經(jīng)紀人的轉(zhuǎn)賬記錄截圖——那是她用黑客技術(shù)恢復(fù)的刪除文件。
最后林溪寫道:“當我們敲下‘霸凌’‘劃水’時,或許該想想,聚光燈外的她,
可能正咬著牙獨自撐過無數(shù)個夜晚?!痹u論區(qū)炸開了鍋。有人罵她收了錢洗白,
也有人貼出自己拍到的畫面:蘇清顏在機場給粉絲買早飯,在演唱會后臺給工作人員遞水,
在雨夜把傘讓給粉絲自己淋著跑開。更有技術(shù)大拿扒出原視頻的修改痕跡,
#向蘇清顏道歉#的詞條很快沖上熱搜。張姐的電話瘋狂打來,林溪直接拉黑。她剛泡好面,
陌生號碼的來電便跳了出來。接起的瞬間,熟悉的聲音帶著遲疑傳來:“請問是……林溪嗎?
我是蘇清顏。”林溪手里的泡面桶差點脫手:“蘇小姐?”“我想請你吃飯,謝謝你。
”蘇清顏的聲音很輕,“或者……你方便的話,我過去找你?”她們約在報社附近的咖啡館。
蘇清顏戴著棒球帽和口罩,落座時摘下偽裝,露出一張素凈的臉。沒有濃妝遮掩,
她眼下的青黑更明顯了,卻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捌鋵嵨液茉缇椭馈畩侍锢走_’。
”蘇清顏攪著咖啡,“你的每條爆料都有實錘,從不像別人那樣造謠。
”林溪握著杯子的手指收緊:“我以前……也差點發(fā)過你的黑料。”“我知道。
”蘇清顏抬頭笑了,眼里的梨渦盛著光,“但你沒有?!蹦翘焖齻兞牧撕芏?。
蘇清顏說起自己十五歲就離開家追夢,練舞練到膝蓋積水,
唱歌唱到聲帶出血;說起團里的勾心斗角,有人故意在她的水里加?xùn)|西,
有人偷偷刪掉她的練習(xí)視頻;說起每次看到黑料時的失眠夜晚,
卻總要在第二天對著鏡頭揚起笑臉?!盀槭裁床桓嬖V粉絲?”林溪問。
“因為她們喜歡的是閃閃發(fā)光的蘇清顏啊?!碧K清顏低頭看著咖啡漬,“我不能讓他們失望。
”林溪突然想起父親公司年會上,她穿著定制禮服被安排給各位老總敬酒的場景。
那時她也覺得,自己必須扮演好“林董事長千金”的角色,
直到某天在新聞里看到粉輝的出道舞臺,蘇清顏在臺上唱著“我要破繭成蝶”,
她突然就想逃離那個金絲籠。結(jié)賬時,林溪搶著付了錢。
蘇清顏從包里拿出個小盒子:“這個給你?!崩锩媸敲躲y質(zhì)胸針,形狀是只振翅的蝴蝶,
“謝謝你讓我知道,就算在陰影里,也有人愿意相信我?!被厝サ穆飞?,
林溪接到父親的電話。他的聲音透著疲憊:“回來吧,公司的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掛了電話,林溪站在天橋上看著車水馬龍。手機震動,
是蘇清顏發(fā)來的消息:“明天有空嗎?想請你來看我們彩排。”4.第二天,
林溪在練習(xí)室看到了不一樣的蘇清顏。她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指導(dǎo)新人動作時耐心十足,
隊友出錯時笑著打圓場,休息時卻偷偷往嘴里塞止痛藥。中場休息時,
蘇清顏遞來瓶水:“要不要……試試站在舞臺上的感覺?”林溪踩在聚光燈下的瞬間,
心跳驟然加速。蘇清顏站在她身后教她走位,溫?zé)岬暮粑鬟^耳畔:“別怕,跟著我就好。
”音樂響起的剎那,林溪忽然明白了。那些所謂的“劃水”,
是帶著傷痛的堅持;那些傳言的“霸凌”,是不愿同流合污的孤勇。而她自己,
又何嘗不是在扮演著“叛逆千金”的角色,卻在這個被流言包裹的女孩身上,
看到了最真實的自己。彩排結(jié)束后,蘇清顏被經(jīng)紀人叫去談話。林溪在走廊等她,
無意間聽到里面的爭吵:“要么你就配合公司炒作戀情,要么就準備雪藏!”“我不炒緋聞。
”蘇清顏的聲音很堅定,“如果一定要這樣,那我就退團?!绷窒男拿偷匾痪尽?/p>
蘇清顏出來時眼眶通紅,看到林溪時愣了愣。林溪走上前,輕輕握住她的手:“別擔(dān)心,
有我呢?!蹦翘焱砩?,“娛田雷達”發(fā)布了最后一條微博。
林溪貼出蘇清顏凌晨練舞的監(jiān)控、給隊友熬粥的照片、悄悄資助貧困生的證明,
最后寫道:“從今天起,‘娛田雷達’停更。比起爆料,我更想告訴大家,
每個努力生活的靈魂,都值得被溫柔以待。”發(fā)完微博,林溪關(guān)掉電腦。手機響起,
是父親發(fā)來的消息:“那個唱歌的小姑娘不錯,下次帶她回家吃飯?!彼ь^看向窗外,
月光正好落在書桌上那枚蝴蝶胸針上。這時門鈴響了,打開門,蘇清顏站在門口,
手里拿著兩罐啤酒:“我……可以借你的地方待一會兒嗎?”林溪側(cè)身讓她進來,
看著女孩坐在沙發(fā)上的樣子,忽然笑了?;蛟S未來還有很多難題,或許流言不會輕易散去,
但此刻,當月光灑在她們交握的手上時,林溪知道,她們終于可以卸下所有偽裝,
坦然面對最真實的彼此。5.蘇清顏的指尖剛碰到啤酒罐拉環(huán),就被林溪輕輕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