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婚三周年紀(jì)念日,我收到了丈夫陸深親手遞來的離婚協(xié)議。隨之而來的,
還有一段他和另一個女人的親密錄像。視頻里,那個我愛了整整十年的男人,
正溫柔地親吻著女科學(xué)家的額頭,他說:“阿舟她什么都好,只是,我厭了。
”為了讓我徹底死心,他甚至啟動了聯(lián)邦最冰冷的科技——“情感消融”手術(shù)。他說,
要將我腦海中關(guān)于他的一切愛意,連根拔起,挫骨揚灰。手術(shù)很成功。五年后,
我從一場“意外”的深度昏迷中醒來,記憶里只剩下對陸深這個名字蝕骨的恨意。
可那個本該與我形同陌路的男人,卻通紅著雙眼,胡子拉碴地日夜守在我床邊,
一遍遍撫摸我的臉頰,啞聲說:“阿舟,歡迎回家?!倍覀兡莻€年僅七歲的兒子,
用一種我完全看不懂的、混雜著心疼與怨懟的眼神看著我,他說:“媽媽,
爸爸他……等了你五年?!钡任??等我什么?等我醒來,好欣賞我被他親手摧毀后,
一無所有的狼狽模樣嗎?第一章 恨意的余溫我是在一陣消毒水的味道中醒來的。
視野里是純白的天花板,光線柔和得恰到好處,是高級病房才會配置的無影生態(tài)燈??諝饫?,
除了消毒水的味道,還有一絲極淡的、熟悉的雪松香氣。我的記憶有些斷片,最后的畫面,
是一輛失控的懸浮車迎面撞來,然后便是無盡的黑暗?!鞍⒅?,你醒了?
”一個沙啞又疲憊的男聲在我耳邊響起。我轉(zhuǎn)過頭,看到了陸深。五年未見,
他似乎沒什么變化,依舊是那張令全星際Alpha都黯然失色的英俊面龐。只是此刻,
他眼下有著濃重的青黑,向來一絲不茍的黑發(fā)也有些凌亂,
昂貴的定制西裝外套皺巴巴地搭在椅背上,襯衫領(lǐng)口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一截性感的鎖骨。
他看起來很憔悴,通紅的眼眶里布滿了血絲,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眼神里翻涌著我看不懂的、幾乎要將我溺斃的濃烈情緒。是愧疚嗎?
還是終于看到我這副慘狀后的得意?我的心臟猛地一抽,一股尖銳的刺痛混雜著滔天的恨意,
瞬間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就是這個男人,陸深。我的前夫。
那個在我將整顆心都捧給他之后,卻云淡風(fēng)輕地告訴我,他厭了。
那個為了和他的新歡——那位天才女科學(xué)家蘇曼雙宿雙飛,
不惜動用聯(lián)邦最頂尖也最殘忍的“情感消Rong”技術(shù),強行抹除我對他所有愛意的男人。
手術(shù)非常成功,聯(lián)邦情感公證處出具的報告顯示,
我大腦皮層中與“陸深”相關(guān)聯(lián)的愛情區(qū)域,活躍度已降至0.01%以下,
低于普通陌生人的閾值。從法律和生理上,我對他,再無愛意。只剩下恨。
因為手術(shù)無法抹除傷害和背叛帶來的痛苦,那些記憶像淬了毒的烙鐵,
在我腦中留下了永不磨滅的疤痕?!皠e碰我?!蔽议_口,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在他伸出手即將觸碰到我的臉頰時,我用盡全力偏過頭。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眼神里的光瞬間黯淡下去,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他苦笑了一下,收回手,
聲音里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好,我不碰你。你剛醒,身體還很虛弱,
醫(yī)生說……”“陸先生,”我冷冷地打斷他,“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五年了。我的事,
就不勞你費心了?!薄鞍⒅邸彼虉?zhí)地叫著我的小名,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碾過,
“當(dāng)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解釋?!苯忉??我像是聽到了全宇宙最好笑的笑話。
是解釋他如何一邊享受著我無微不至的照顧,一邊和蘇曼在實驗室里擦出“愛情”的火花?
還是解釋他為了讓我“自愿”離婚,如何精心策劃了那場“捉奸在床”的戲碼?
我至今都記得,我推開他休息室的門時,看到他和蘇曼衣衫不整地糾纏在一起的畫面。
他看我的眼神,沒有絲毫慌亂,只有一片冰冷的厭棄。他說:“林舟,我愛上她了。
我們離婚吧?!蔽也煌猓野l(fā)了瘋似的質(zhì)問他,我們十年的感情算什么。
他只是淡淡地說:“算我浪費了十年?!焙髞?,他就對我提起了“情感消融”。
那是聯(lián)邦為了解決高情感價值伴侶離婚糾紛而發(fā)明的技術(shù),昂貴、高效、且不可逆。
一旦施行,便能將一方對另一方的愛情從記憶中剝離,只剩下客觀事實。
那是對一段感情最徹底的謀殺。我看著眼前的陸深,心臟的鈍痛再次襲來。你看,
即使愛意被抹除,傷害的本能卻依然存在。我的身體,比我的大腦更誠實地記得,
這個男人曾帶給我多大的痛苦?!皼]什么好解釋的?!蔽议]上眼,下了逐客令,“我累了,
想休息。請你離開?!辈》坷锵萑肓碎L久的沉默。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久久沒有移開。那股熟悉的雪松味,依舊固執(zhí)地縈繞在我的鼻尖,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
讓我?guī)缀跻舷?。就在我以為他會一直這么站下去的時候,
門口傳來一個怯怯的、細(xì)弱的童聲。“爸爸?”我猛地睜開眼。
門口站著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小男孩。他穿著一身得體的小西裝,頭發(fā)梳理得整整齊齊,
小臉蛋白凈漂亮,眉眼間像極了陸深,卻又有著我的影子。是陸念,我們的兒子。離婚時,
他才兩歲,法院將撫養(yǎng)權(quán)判給了資產(chǎn)更雄厚的陸深。這五年來,
我只能通過每月一次的、短暫的視頻通話看看他。陸念看到我醒著,小小的身子明顯一僵,
抓著門框的手指微微收緊。他看著我,眼神很復(fù)雜,有好奇,有陌生,
還有一絲……我讀不懂的怨懟?!澳钅??!标懮畹穆曇魷厝崃讼聛?,他朝兒子招了招手,
“過來,媽媽醒了。”陸念邁著小短腿,一步一步挪到床邊。他沒有看我,
而是仰頭看著陸深,小聲問:“爸爸,你一晚上沒睡嗎?”“爸爸沒事。
”陸深揉了揉他的頭發(fā),眼里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快跟媽媽打個招呼。
”陸念這才將視線轉(zhuǎn)向我,他抿著小嘴,過了好一會兒,
才不情不愿地、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叫了一聲:“……媽媽。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這是我的兒子,我懷胎十月,
拼了半條命才生下來的孩子??涩F(xiàn)在,他看我的眼神,比看一個陌生人還要疏遠(yuǎn)。是了,
在他兩歲到七歲這段最需要母親的時光里,我缺席了。在他的認(rèn)知里,
或許我就是一個為了所謂的“自由”,拋棄了他和父親的、自私的女人。畢竟,
陸深是那么擅長顛倒黑白?!澳钅?,你……”我想對他說些什么,想抱抱他,
可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在這時,病房門再次被推開。
一個穿著白大褂、身姿高挑的女人走了進來。她戴著金絲眼鏡,氣質(zhì)知性而干練,
正是那張即使被焚燒成灰我也認(rèn)得的臉——蘇曼。她看到我醒了,只是略微挑了挑眉,
隨即將手里的數(shù)據(jù)板遞給陸深,公事公辦地開口:“陸深,最新的身體機能報告出來了,
所有指標(biāo)都趨于穩(wěn)定。不過神經(jīng)系統(tǒng)剛剛重啟,可能會有暫時的記憶混亂和情緒波動,
這是正?,F(xiàn)象?!彼恼Z氣,自然得仿佛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陸深接過數(shù)據(jù)板,
快速瀏覽著,眉頭緊鎖?!皨寢專标懩钔蝗焕死业囊陆?,小聲說,
“你不要討厭蘇阿姨,是她救了你。”我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的兒子。救了我?
蘇曼這個小三,救了我?陸深也聽到了,他放下數(shù)據(jù)板,蹲下身,
語氣前所未有地嚴(yán)肅:“陸念!爸爸跟你說過什么?”陸念似乎被嚇到了,眼圈一紅,
低下頭小聲說:“爸爸說……不能告訴媽媽真相……媽媽會難過……”真相?什么真相?
我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荒誕起來。陸深抬頭看向我,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他張了張嘴,
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嘆了口氣,對蘇曼說:“你先帶念念出去?!碧K曼點了點頭,
牽起陸念的手。小家伙一步三回頭地看著陸深,眼神里滿是擔(dān)憂。
病房里又只剩下我們兩個人?!鞍⒅郏标懮畹穆曇羲粏?,“當(dāng)年的事,很復(fù)雜。
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薄皦蛄?!”我尖叫出聲,情緒徹底失控,“陸深,
你還要演到什么時候?你帶著你的新歡和被她洗腦的兒子,
在我面前上演父慈子孝、合家歡樂的戲碼,是覺得我還不夠慘嗎?”“我沒有!
”他急切地反駁,“我和蘇曼之間清清白白!她只是我的同事!”“同事?”我冷笑,
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那你告訴我,五年前,你在休息室里抱著她、親著她,
說愛她的時候,也是同事關(guān)系?”陸深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頹然地后退一步,靠在墻上,喃喃道:“……你都看到了?”“是啊,我看到了。
”我一字一頓地說,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先捅向他,再捅向我自己,
“我還記得你當(dāng)時的眼神,那么冷,那么厭惡,好像我才是那個打擾了你們的第三者!
”“我……”他閉上眼,痛苦地?fù)u了搖頭,“不是那樣的,阿舟,
你聽我解釋……”“我不想聽!”我抓起床邊的枕頭,用盡全力朝他砸了過去,“你給我滾!
帶著你的人,滾出我的世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枕頭輕飄飄地砸在他胸口,又掉在地上。
他沒有躲,也沒有再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
有我看不懂的絕望和深不見底的悲傷。然后,他轉(zhuǎn)身,一步一步,走出了病房。
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我再也支撐不住,蜷縮在床上,放聲大哭。為什么?為什么五年過去了,
他還要來招惹我?為什么我的心,在“情感消融”之后,還會因為他而這么痛?我恨他,
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僧?dāng)病房里那股熟悉的雪松味隨著他的離開而漸漸散去時,
一陣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恐慌和空虛,又將我緊緊包裹。就好像,
我身體里最重要的某個部分,被硬生生挖走了。第二章 破碎的線索接下來的幾天,
陸深沒有再出現(xiàn)。他為我安排了最好的護工和康復(fù)師,我的身體在以驚人的速度恢復(fù)。
醫(yī)生說我這次車禍能撿回一條命,簡直是醫(yī)學(xué)奇跡。我對此嗤之以鼻?;蛟S,
死了才是一種解脫。陸念每天都會被蘇曼帶來。他總是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的沙發(fā)上,
捧著一本厚厚的、關(guān)于“古地球生物”的圖鑒看,不說話,也不靠近我。我嘗試過幾次,
想和他聊聊天?!澳钅?,在看什么書?”他會抬起頭,用那雙酷似陸深的眼睛看著我,
然后翻過書的封面給我看一眼,簡潔地回答:“《侏羅紀(jì)圖考》?!薄跋矚g恐龍嗎?”“嗯。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我們的對話,永遠(yuǎn)是我問,他答,絕不超過三個字。
那堵橫亙在我們之間的墻,厚得讓我感到絕望。有一次,護工給我端來一碗蓮子羹,
說是我以前最喜歡的甜品。我嘗了一口,甜得發(fā)膩,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角落里的陸念突然開口了:“媽媽不喜歡太甜的。爸爸說,媽媽喜歡的蓮子羹,
要用微苦的蓮子心一起熬,甜味里要帶著一絲清苦,才剛剛好?!彼f完,
似乎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小臉一白,立刻低下頭,假裝專心看書。我卻愣住了。
我確實不喜歡太甜的東西,這件事,只有陸深知道。我們在一起時,
他總是會親手為我做這道甜品,味道就和陸念描述的一模一樣。
可……他不是已經(jīng)厭倦我了嗎?為什么還會記得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甚至還會告訴我們的兒子?一個念頭,像一顆小小的石子,投進了我死水般的心湖,
激起了一圈微不足道的漣漪?;蛟S……事情真的有什么隱情?不,不可能。
我立刻掐滅了這個荒唐的想法。親眼所見的背叛,親耳所聞的厭棄,怎么可能有假?
他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鱷魚的眼淚,是愧疚心作祟罷了。但那圈漣漪,
卻并沒有完全平復(fù)。出院那天,陸深派了司機來接我。我拒絕了,
堅持要回我自己那間小小的單身公寓。司機很為難,說:“林小姐,陸先生吩咐了,
您身體還沒完全康復(fù),需要人照顧。他已經(jīng)把您的所有東西都搬回星海灣的別墅了。
”星海灣別墅,是我們曾經(jīng)的婚房。我心臟一窒,冷聲道:“讓他搬回去。我不住那里。
”那里有太多不堪回首的記憶,我一秒鐘都不想多待。最終,司機拗不過我,
只能把我送回了我的小公寓。打開門,一股塵封已久的味道撲面而來。
我環(huán)顧著這個不到六十平米的小空間,五年來,這里是我唯一的避風(fēng)港。我癱倒在沙發(fā)上,
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鬼使神差地,我想起了陸念的話,想起了那碗蓮子羹。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腦中滋生。我要查。我要查清楚,這五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遭遇的“車禍”,真的是意外嗎?陸深為什么會和蘇曼在一起?他又為什么在我醒來后,
表現(xiàn)出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樣?我不是五年前那個只會圍著他轉(zhuǎn)的戀愛腦了。這五年,
為了養(yǎng)活自己,我成了一名獨立的數(shù)據(jù)分析師,最擅長的,就是從海量的信息中,
找出被人刻意隱藏的蛛絲馬跡。我打開個人終端,調(diào)出了我五年來的所有記錄。
首先是我的醫(yī)療檔案。我昏迷前最后的記憶是車禍,
但醫(yī)療記錄上寫的卻是“突發(fā)性神經(jīng)衰竭,導(dǎo)致深度休克”。入院日期,是五年前,
也就是我和陸深離婚后的第三天。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昏迷了整整五年?
那場“車禍”,根本就不存在?是我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為什么?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繼續(xù)往下查。我的主治醫(yī)生,是蘇曼。治療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