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一股滅頂?shù)暮鈴哪_底板直沖天靈蓋!
我猛地從躺椅上彈坐起來,懷里的囡囡被驚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這哭聲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破了我最后一絲僥幸!“夢夢!”池塘邊的田曦也瞬間白了臉,
抱著同樣被嚇哭的小石頭,踉蹌著朝我跑來,眼中充滿了和我一樣的、巨大的驚恐!
幾乎就在同時,兩道挾裹著凜冽寒意的身影,如同兩道狂暴的颶風(fēng),
以驚人的速度穿過月亮門,卷入了這方寧靜的后園!陽光似乎都在這一刻黯淡了下去。
左邊一人,玄衣墨發(fā),身形挺拔如孤峰絕仞。那張臉,俊美得如同神祇親手雕琢,
此刻卻覆著一層萬年不化的寒冰,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著足以焚毀一切的赤紅風(fēng)暴!是肖墨封!
他的目光猩紅,瞬間就釘在了抱著孩子的、臉色慘白的我身上!那眼神,
充滿了被愚弄的震怒、失而復(fù)得的狂亂、以及一種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的狠戾!右邊一人,
明黃蟒袍,身姿如松柏傲岸。正是太子蕭承煜!他素來清冷矜貴的面容此刻扭曲著,
額角青筋暴起,雙眼赤紅,如同瀕臨瘋狂的困獸!他的視線,
死死鎖在抱著小石頭、渾身抖得如同風(fēng)中落葉的田曦身上!那眼神,
不再是平日的縱容與無奈,而是被徹底背叛后的痛楚、狂怒,以及一種毀滅一切的絕望!
“曦曦——!?。 ?蕭承煜的聲音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嘶啞凄厲,
帶著令人心顫的絕望和瘋狂!他根本沒有任何停頓,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
裹挾著狂暴的氣流,瞬間就沖到了田曦面前!那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田曦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將小石頭死死護在懷里,驚恐地閉上眼睛!
預(yù)料中的狂風(fēng)暴雨并未落在她身上。蕭承煜的目標(biāo),竟是她懷里的小石頭!
他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張酷似自己的、正因驚嚇而嚎啕大哭的小臉,
瞳孔劇烈地收縮著!巨大的震驚、狂喜、難以置信和被欺騙的滔天怒火,
如同最激烈的風(fēng)暴在他眼中瘋狂對撞!他的手漸漸伸向小石頭,快要碰到時……“不!
不要碰我的孩子!”田曦爆發(fā)出護崽的尖叫!她猛地轉(zhuǎn)身,
用自己的后背死死擋住蕭承煜的手,將小石頭護得嚴嚴實實,
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瘋狂滾落,“蕭承煜!你滾開!”“你的孩子?!
”蕭承煜像是被這句話徹底點燃了炸藥桶!他怒極反笑,那笑聲卻比哭還難聽,
充滿了無盡的悲憤和嘲諷,“田曦!你好!你真好!假死!詐尸!
還帶著孤的兒子跑到這江南逍遙快活?!你把孤當(dāng)什么?!把東宮當(dāng)什么?!
把父皇母后當(dāng)什么?!?。?!”他步步緊逼,強大的壓迫感讓田曦幾乎窒息,
只能抱著孩子節(jié)節(jié)后退,退無可退,脊背重重撞在了冰冷的假山石上!
“我……”田曦被他的狂怒和一連串的質(zhì)問逼得啞口無言,巨大的恐懼和委屈讓她渾身顫抖,
只能死死抱著大哭不止的兒子,泣不成聲。另一邊,肖墨封并未像蕭承煜那般失控嘶吼。
他的沉默,反而更加令人膽寒。他一步一步,如同從地獄深淵走來的修羅,
緩緩地、帶著毀滅性的威壓,向我逼近。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我的心尖上。
囡囡在我懷里哭得撕心裂肺,那哭聲像針一樣扎著我的耳膜,也扎著我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
他的目光,先是如同冰冷的探針,在我慘白驚恐的臉上掃過,
帶著一種要將我靈魂都看穿的審視。隨即,那目光緩緩下移,
落在了我懷中那個哭得小臉通紅、眉眼卻與他有著驚人相似的女嬰身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肖墨封的腳步,在距離我僅三步之遙的地方,驟然停住。
他那雙翻涌著赤紅風(fēng)暴的深眸,死死地釘在囡囡那張酷似他幼時畫像的小臉上。
所有的震怒、戾氣、被愚弄的狂躁,都在看清那張小臉的瞬間,
被一種更加猛烈、更加原始的沖擊所取代!震驚!無與倫比的震驚!
如同九天驚雷在他腦中炸響!狂喜!失而復(fù)得的、足以淹沒一切的狂喜?。?/p>
以及……緊隨其后,更加洶涌、更加冰冷的、被徹底欺騙和隱瞞的滔天怒火!他高大的身軀,
竟然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那緊握的拳頭,指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手背上青筋泛起!“孟、夢。
”兩個字,如同從齒縫間生生擠出的冰渣,帶著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寒意,一字一頓地砸向我。
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是淬了劇毒,“你……好大的膽子!
”我被這冰冷刺骨的聲音激得渾身一顫,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
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卻忘了身后就是藤椅,腿彎撞在椅背上,
整個人抱著孩子向后跌坐下去!“哇——!”囡囡哭得更加凄厲,
小小的身體在我懷里劇烈地掙扎著。就在我即將狼狽跌倒的瞬間,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欺近!帶著凜冽的寒風(fēng)和濃重的壓迫感!肖墨封的一只大手,
如同鐵鉗般,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地攥住了我抱著孩子的手臂!那力道之大,
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另一只手,則帶著一種近乎粗暴的急切,
接著探向我懷里哭得聲嘶力竭的囡囡!“放開她!肖墨封!你弄疼她了!
”我痛得倒抽一口冷氣,眼淚瞬間涌了出來,不是因為手臂的劇痛,
而是看到女兒在他粗暴的動作下哭得幾乎背過氣去!母性的本能瞬間壓倒了所有的恐懼,
我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死死護住懷里的孩子,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母狼,
紅著眼睛對他嘶吼:“別碰我的女兒!滾開!”“你的女兒?!”肖墨封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被徹底激怒的狂躁!他猛地俯身,那張俊美如神祇卻因暴怒而扭曲的臉龐瞬間逼近,
幾乎要貼上我的鼻尖!濃重的、屬于他的冷冽氣息混合著暴戾的怒火,將我徹底籠罩!
他深不見底的黑眸里,清晰地映著我此刻驚恐狼狽、淚流滿面的模樣。“孟夢!你告訴我!
她是誰?!”他指著哭得小臉發(fā)紫的囡囡,聲音如同受傷野獸的低吼,
充滿了被欺騙的痛楚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求證,“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她到底是誰的孩子?
!???!”他的質(zhì)問,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看著囡囡那張與他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臉,所有的辯解、所有的謊言,
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無力,可笑至極。巨大的心虛和愧疚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
“她……她是……”我嘴唇顫抖著,淚水模糊了視線,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罢f啊!
”肖墨封猛地攥緊了我的手臂,力道之大讓我痛呼出聲,懷里的囡囡也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嗚哇——!哇——!”小石頭在另一邊假山旁,
被父母間劍拔弩張的恐怖氣氛嚇得哭嚎不止。田曦死死抱著他,背靠著冰冷的石頭,
同樣淚流滿面,絕望地看著被肖墨封逼到絕境的我。整個后園,
只剩下兩個孩子此起彼伏、驚懼到極致的嚎哭聲,尖銳地撕扯著緊繃到極限的空氣。
陽光依舊明媚,玉蘭花依舊甜香,但這方小小的天地,卻如同瞬間墜入了修羅煉獄。
就在這時,一道清越卻帶著焦急的女聲,如同利劍般劃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住手!
都給我住手!”聲音來自月亮門的方向。眾人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只見一個穿著月白色素錦長裙的女子疾步走了進來。她身姿高挑,容貌清麗絕倫,
氣質(zhì)如空谷幽蘭,帶著一種不染塵埃的疏離感。正是白落玖!此刻,
她那雙總是沉靜如水的眸子里,卻盛滿了焦急和一絲慍怒。她的目光飛快地掃過全場,
看到被肖墨封死死攥著、臉色慘白淚流滿面的我,
看到蜷縮在假山旁、抱著孩子瑟瑟發(fā)抖的田曦,再看到兩個如同暴怒雄獅般的男人,
眉頭緊緊蹙起?!靶つ猓∈挸徐?!你們瘋了嗎?!”白落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
她快步走到我和肖墨封之間,目光銳利地看向肖墨封攥著我手臂的手,冷聲道:“放開她!
你沒看到孩子都被你們嚇成什么樣了嗎?!”肖墨封的動作因她的出現(xiàn)而微微一滯,
赤紅的眼眸掃過白落玖,里面的暴怒并未消減,反而更添一絲被打斷的煩躁:“白落玖?
你來做什么?這是本王的家事!”“家事?”白落玖冷笑一聲,
毫不畏懼地迎上他那足以凍死人的目光,“用這種方式處理家事?
對著兩個剛生產(chǎn)不久的女子和兩個尚在襁褓的嬰孩?肖墨封,這就是你攝政王的威風(fēng)?!
”她的聲音清越,字字鏗鏘,帶著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蕭承煜也被這邊的動靜吸引,
暫時停下了對田曦的逼迫,赤紅的雙眼看向白落玖,嘶聲道:“她們假死脫逃,欺君罔上!
還……”“還什么?”白落玖猛地轉(zhuǎn)頭,目光如電射向蕭承煜,打斷了他的話,
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還帶著你們的孩子跑了?蕭承煜!你還有臉問?!
若非你們自己蠢笨如豬,被人蒙蔽了雙眼,
何至于讓自己的妻子懷著身孕、擔(dān)驚受怕地遠走他鄉(xiāng)?!若非你們識人不清,
讓那些別有用心之人鉆了空子,在她們耳邊搬弄是非,污蔑于我,
她們何至于連自己的夫君都不敢信任,要用假死這種決絕的方式來保全自己和孩子?!
”她的話如同連珠炮一般,字字誅心,將矛頭直指兩個男人!肖墨封和蕭承煜同時愣住了。
白落玖的話,像是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他們狂怒的火焰上。搬弄是非?污蔑?不敢信任?
肖墨封攥著我手臂的力道,不自覺地松了幾分。他那雙翻涌著風(fēng)暴的深眸,
第一次出現(xiàn)了劇烈的動搖,帶著難以置信的驚疑,猛地看向我慘白的臉。
蕭承煜臉上的狂怒也僵住了,他看看白落玖,
又看看死死護著孩子、眼中充滿恐懼和怨恨的田曦,嘴唇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
卻發(fā)不出聲音。白落玖深吸一口氣,似乎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目光掃過我和田曦,
語氣放緩了一些,卻依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澄清:“孟夢,田曦。我知道你們有誤會。
因為那些流言蜚語,因為那些別有用心的挑撥,讓你們以為我是來搶走你們夫君的。
我白落玖今日在此,對著天地神明起誓——”她頓了頓,
目光坦蕩地迎向肖墨封和蕭承煜震驚的眼神,一字一句,
清晰無比地說道:“我對你們的夫君,肖墨封,蕭承煜,從無半分男女之情!過去沒有!
現(xiàn)在沒有!將來也絕不會有!”此言一出,如同平地再起驚雷!
肖墨封和蕭承煜徹底僵在了原地!臉上的表情從暴怒、震驚,
瞬間轉(zhuǎn)變?yōu)橐环N極致的錯愕和茫然!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荒謬絕倫的話語!
白落玖卻并未停止,她的目光轉(zhuǎn)向我和田曦,帶著一絲無奈和深深的同情,
聲音清晰而堅定地拋出了那個足以打敗一切的真相:“因為——我白落玖,喜歡的,
從來都是女子!”轟——?。?!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了。風(fēng)聲停了。
玉蘭花的香氣似乎也凝固了。連兩個哭得聲嘶力竭的孩子,
都仿佛被這石破天驚的宣言震懾住,哭聲驟然小了下去,只剩下委屈的抽噎。
肖墨封攥著我手臂的手,徹底松開了。他高大的身軀幾不可察地晃了晃,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空白的神情。深邃的眼眸里,
翻涌了一整天的赤紅風(fēng)暴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只剩下巨大的、難以置信的茫然。
他像是聽不懂白落玖的話,又像是被這過于荒謬的真相徹底擊潰了思考能力,
只是下意識地、僵硬地轉(zhuǎn)動著脖子,視線從白落玖坦蕩的臉上,緩緩移向我。
蕭承煜更是如遭雷擊!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眼睛瞪得如同銅鈴,嘴巴微微張著,
像是離了水的魚,半天發(fā)不出一個音節(jié)。他看看白落玖,
又看看同樣被這驚天反轉(zhuǎn)震得忘了哭泣、一臉呆滯的田曦,
看看田曦懷里那個酷似自己的兒子……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遲來的、鋪天蓋地的恐慌與悔恨,
如同最洶涌的海嘯,瞬間將他淹沒!他踉蹌著后退了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假山上,
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我抱著依舊在抽噎的囡囡,呆呆地坐在藤椅上,大腦一片空白。
白落玖……喜歡女子?
關(guān)于她如何魅惑太子和攝政王、如何將“孟夢”和“田曦”逼入絕境的橋段……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誤會?是我們自己嚇自己?是我們自己……親手斬斷了可能存在的另一種未來?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荒謬感猛地沖上鼻尖,眼淚毫無征兆地再次決堤。不是恐懼,
不是委屈,而是一種巨大的、遲來的、幾乎要將人壓垮的……后悔!田曦也完全懵了。
她抱著小石頭,忘記了安撫,只是呆呆地看著白落玖,又看看失魂落魄的蕭承煜,再看看我,
最后目光落在懷里兒子那張酷似蕭承煜的小臉上,嘴唇哆嗦著,眼淚無聲地洶涌而出。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只發(fā)出一聲哭聲。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著整個后園。
陽光依舊明媚,卻帶著一種諷刺的溫暖。
肖墨封是第一個從這巨大的沖擊中找回一絲神智的人。他緩緩地、極其僵硬地低下頭,
目光再次落在我懷中那個哭得小臉通紅、眉眼與他如出一轍的女嬰身上。那眼神,
復(fù)雜到了極致。
后怕、難以置信、被欺騙的余怒、以及一種幾乎將他撕裂的、遲來的鈍痛……他猛地伸出手,
這一次,不再是粗暴的搶奪,而是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翼翼的顫抖,
輕輕地、試探性地觸碰了一下囡囡柔軟溫?zé)岬男∧樀?。囡囡被他的觸碰驚到,抽噎了一下,
睜開了濕漉漉的大眼睛。那雙眼睛,清澈得如同山澗清泉,此刻盛滿了委屈和懵懂,
怯生生地望著眼前這個氣息可怕、卻莫名讓她感到一絲親近的陌生男人。父女倆的目光,
在淚眼朦朧和難以置信的震驚中,第一次真正交匯。肖墨封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震!
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電流擊中!所有的暴戾、所有的冰冷、所有的算計和防備,在這一刻,
被那雙純凈無垢、酷似自己的眼睛徹底擊得粉碎!
一種從未有過的、洶涌澎湃的、名為“血脈相連”的狂潮,瞬間席卷了他堅硬如鐵的心臟!
他的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幾下,薄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那只觸碰囡囡臉頰的大手,
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極其緩慢地、極其輕柔地,想要將她從我懷里抱過去。
“不……”我下意識地抱緊了孩子,殘留的恐懼和本能的保護欲讓我抗拒?!敖o、我。
”肖墨封的聲音沙啞又奇異地夾雜著一絲……近乎哀求的脆弱?他的目光,
只是死死地、貪婪地鎖在囡囡的小臉上,
那只大手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卻又無比輕柔的力道,堅定地將孩子從我僵硬的臂彎里,
小心翼翼地接了過去。
當(dāng)那柔軟嬌小的、帶著奶香和淚水的溫?zé)嵘眢w落入他寬闊而堅硬的懷抱時,
肖墨封整個人都僵住了。他像是第一次抱孩子的父親,動作笨拙而僵硬,雙臂緊繃著,
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這脆弱的小生命摔了。他低下頭,
難以置信地看著懷里這個縮小版的自己,看著她委屈地扁著小嘴,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那軟乎乎的小手無意識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而洶涌的情感,
如同最滾燙的巖漿,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冰冷堤壩!狂喜!失而復(fù)得的巨大狂喜!后怕!
遲來一年、足以將他凌遲的后怕!還有那洶涌澎湃、幾乎要將他淹沒的父愛!
他猛地收緊手臂,將女兒嬌小的身體緊緊、緊緊地摟在懷里!
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那力道之大,讓囡囡不舒服地哼唧起來?!拜p點!
你弄疼她了!”我驚呼出聲,想要上前。肖墨封卻恍若未聞。他低下頭,
將臉深深地埋進女兒帶著奶香的、柔軟的發(fā)頂。寬闊的肩膀,竟在微微地、難以抑制地顫抖。
一滴滾燙的液體,毫無預(yù)兆地滴落在囡囡嫩綠的衣衫上,迅速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他……哭了?這個認知,讓我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了原地。
那個權(quán)傾朝野、冷酷無情、仿佛沒有七情六欲的攝政王肖墨封……竟然……哭了?另一邊,
蕭承煜也終于從巨大的荒謬感和悔恨中掙扎出來。他看著肖墨封抱著女兒那失態(tài)的模樣,
再看看田曦懷中那個同樣酷似自己、正怯生生看著他的兒子,
一股更加洶涌的、夾雜著狂喜和滅頂恐慌的情緒瞬間攫住了他!他再也顧不得其他,
猛地沖上前,一把將抱著孩子的田曦連同小石頭一起,狠狠地、緊緊地摟進了懷里!
那力道之大,幾乎要將田曦的骨頭勒斷!
“曦曦……曦曦……我的曦曦……”他語無倫次地低吼著,聲音破碎不堪,
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失而復(fù)得的巨大狂喜,滾燙的淚水洶涌而出,瞬間浸濕了田曦肩頭的衣衫,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蠢!是我混蛋!是我沒有護好你!讓你受委屈了!
讓你帶著我們的孩兒……受盡苦楚……對不起!對不起!……”他一遍遍地重復(fù)著,
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他胡亂地親吻著田曦的發(fā)頂、額頭,又急切地低下頭,
想去親吻兒子的小臉。小石頭被他爹這突如其來的瘋狂舉動嚇壞了,
剛剛平復(fù)一點的哭聲再次爆發(fā)出來,小拳頭胡亂地打在蕭承煜的臉上?!皢柰邸?!壞!壞!
娘!娘!”小家伙哭得撕心裂肺?!笆挸徐?!你放開我!你嚇到孩子了!”田曦又氣又急,
用力推搡著他,眼淚也再次洶涌而出。是委屈,是后怕,是積壓了一年多的恐懼和怨恨,
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現(xiàn)在知道對不起有什么用?!當(dāng)初白落玖來的時候,你怎么不解釋?!
你怎么不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我以為……我以為你要拋棄我了!我以為我們死定了!
我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夢見毒酒!夢見白綾!夢見孩子……”“沒有!沒有!曦曦!
從來沒有!”蕭承煜急切地打斷她,捧起她淚流滿面的臉,
強迫她看著自己同樣布滿淚水的眼睛,聲音嘶啞卻無比堅定,
“白落玖……她是老師唯一的血脈!老師臨終托孤!我只當(dāng)她是妹妹!是至親!
絕無半分男女私情!東宮上下皆可為證!
…我沒想到……那些流言……我沒想到你會信……我……”巨大的懊悔和心疼讓他幾乎語塞。
白落玖站在一旁,
看著眼前這兩對劫后余生、卻又被巨大的誤會和悔恨撕扯得痛不欲生的夫妻,
無奈地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憐憫。她輕輕嘆了口氣,悄然退開了幾步,
將這片混亂而私密的空間留給了他們。肖墨封終于從失態(tài)中稍稍平復(fù)。他抬起頭,
臉上淚痕未干,卻已恢復(fù)了慣常的冷硬線條,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不再冰冷,
而是翻涌著一種更加深沉、更加復(fù)雜難言的情緒,如同暴風(fēng)雨過后的深海,表面看似平靜,
內(nèi)里卻蘊藏著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渦。他抱著依舊在抽抽噎噎的囡囡,
動作已經(jīng)比方才熟練自然了許多,大手笨拙卻輕柔地拍撫著女兒的后背。他的目光,
緩緩移向我。那眼神,不再有暴怒,不再有冰冷的審視,
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東西。像是終于鎖定了獵物的猛獸,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要將獵物徹底拆吃入腹的絕對占有!“孟夢。”他開口,
聲音依舊低沉沙啞,卻帶上了一種奇異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磁性。我被他看得渾身汗毛倒豎,
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脊背抵住了冰冷的藤椅靠背,退無可退。他抱著女兒,一步一步,
帶著強大的壓迫感,再次向我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一年零三個月又七天?!彼T谖颐媲?,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薄唇微啟,
吐出的字句卻讓我如墜冰窟,“夫人,這場金蟬脫殼、帶‘球’遠遁的把戲,玩得可還盡興?
”那聲“夫人”,被他刻意拖長了調(diào)子,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親昵和……冰冷的諷刺。
我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想要解釋,
卻在他那洞悉一切、仿佛早已看穿我所有伎倆的目光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巨大的心虛和恐懼再次攫住了我?!翱磥?,是為夫平日里太過‘縱容’,”肖墨封微微俯身,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在我眼前放大,溫?zé)岬暮粑鬟^我的耳廓,
帶著一種危險的、令人戰(zhàn)栗的曖昧,聲音壓得極低,只有我們兩人能聽見,“讓夫人忘了,
誰才是你的天,你的地,你的……夫君?!弊詈髢蓚€字,如同驚雷在我腦中炸響!下一秒,
我甚至來不及反應(yīng),只覺得腰間一緊,一股不容抗拒的大力襲來!天旋地轉(zhuǎn)間,
我整個人已經(jīng)被他打橫抱起!他一手穩(wěn)穩(wěn)地抱著懵懂抽噎的囡囡,
另一只手如同鐵箍般禁錮著我的腰肢!“?。⌒つ?!你干什么!放我下來!
”我驚恐地掙扎,雙腿亂蹬?!案墒裁??”肖墨封低頭,深不見底的黑眸鎖住我驚恐的眼,
唇角勾起一抹極其冰冷、卻也極其妖異的弧度,“自然是帶夫人回房,好好清算一下,
這一年多來……夫人欠下的債。連本帶利。”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寂靜的后園,
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宣告?!扒逅??”蕭承煜那邊似乎也被提醒了。他猛地抬起頭,
赤紅的雙眼看向懷中同樣驚惶的田曦,那眼神瞬間也變得幽深危險起來,
充滿了被壓抑已久的、即將爆發(fā)的占有欲和懲罰意味?!皼]錯。
”蕭承煜的聲音同樣低沉危險,他收緊手臂,將掙扎的田曦和小石頭一起死死箍在懷里,
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是該好好清算清算!曦曦,我們的賬……也該好好算一算了!”“不!
不要!蕭承煜!你放開我!”田曦驚恐地尖叫起來?!坝刹坏媚?!
”兩個男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和一種被壓抑到極致、即將徹底爆發(fā)的風(fēng)暴!
肖墨封不再理會我的掙扎和尖叫,抱著我和囡囡,
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朝著園子深處、屬于我的繡樓方向走去。步伐沉穩(wěn)而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