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但我沒完全回來！】“嘔——”審訊室的垃圾桶被我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酸水灼燒著喉嚨，胃里卻空得發(fā)疼。警察遞來的紙巾剛碰到臉，
我突然尖叫著把它甩開——紙上的紋路太像手術(shù)臺上的無影燈，晃得我眼前全是阿哲的臉。
他躺在那里，被皮帶捆著，腎臟的位置空了個血窟窿，嘴里還在嗬嗬地響，像條離水的魚。
“姓名？”警察的筆在本子上敲了敲，聲音平穩(wěn)得像塊石頭。我盯著他胸前的警號，
突然笑出聲：“你們抓不到他們的......”指尖摳進掌心，血珠滲出來，
滴在锃亮的地板上：“刀疤哥說，就算我逃回國，他也能讓我的老婆孩子，走阿哲的老路。
”手機在這時震動，是條彩信。照片里，我媳婦抱著剛滿周歲的兒子站在出租屋門口，
身后跟著兩個穿黑T恤的男人，正是平安賓館門口守著的那兩個保安——一個左眼全是眼白，
一個缺了顆門牙。照片下面有行字：“想讓他們活著，就乖乖回來。
”【第一章 】（致命邀約：那通催命的電話）“小川！這么久才接電話！聾了？！
”林叔的吼聲從聽筒里炸出來的時候，我正蹲在醫(yī)院ICU的門口，
手里攥著張余額只剩17塊6毛8的銀行卡。ICU里，父親的呻吟像根生銹的針，
扎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笆褰o你找著個好活兒！”林叔的聲音混著麻將牌的碰撞聲，
還有女人的笑罵：“緬甸，游戲公司，招Java工程師，月薪三萬！包吃住，機票報銷！
干一年，你爸的透析費、手術(shù)費，全夠了！”我對著手機屏幕發(fā)愣，
因為上面停留著剛才刷出的新聞：《緬北電詐園區(qū)曝慘案，
多名受害者被虐致死》新聞配的照片是棟破樓，門口堆著幾個黑色塑料袋，看著像裝著人。
“叔，那地方......”“傻小子！那是亂地方！”林叔笑罵：“你王叔在的是特區(qū)，
正規(guī)產(chǎn)業(yè)園！我給你發(fā)照片！”林叔掛斷電話，微信很快就彈出照片。王叔站在玻璃幕墻前，
比著大拇指，身后員工穿著西裝，手里端著咖啡，窗明幾凈的，看著比國內(nèi)的寫字樓還氣派。
“你看這環(huán)境！”林叔又發(fā)來段語音，背景里有洗牌聲：“你爸上次還拉著我的手說，
最對不起的就是你，耽誤你找工作、處對象......小川，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他頓了頓，語氣沉得像塊石頭：“護士剛才還給我打電話，說你爸的氧氣管快沒錢了。
”“我給你交了五千塊錢進去了！”我盯著照片里王叔身后的玻璃門，門里的人在走動，
影子投在地上，像一個個晃動的十字架。而此時醫(yī)院的繳費提醒，
紅色的數(shù)字18000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眼仁發(fā)疼。“我去?！闭f出這兩個字時，
我喉嚨像被砂紙磨過，澀得發(fā)苦。我走進ICU，父親插著氧氣管，臉腫得像發(fā)面饅頭，
看見我，眼珠動了動，渾濁的眼淚滾下來。我攥著他的手，他的手冰涼，
指節(jié)硌得我手心疼：“爸，我去掙錢，很快就回來......”他張了張嘴，沒發(fā)出聲音，
只是死死抓著我的手，指甲幾乎嵌進我肉里?；爻鲎馕莸穆飞?，我買了個最便宜的肉包，
咬了兩口就咽不下去。房東的催租信息又來了：“再不交租，明天就把你東西扔出去。
”手機相冊里，媳婦抱著剛滿周歲的兒子，笑得眼睛彎成月牙，背景是出租屋斑駁的墻。
“等我回來?！蔽覍χ掌÷曊f，指尖劃過兒子和媳婦的臉，兒子他還剛長了兩顆牙，
笑起來漏風(fēng)。第二天一早，林叔就拎著個袋子來敲門，里面裝著兩件新T恤，還有雙新鞋。
“穿這個去，那邊熱?！彼o我個信封：“這里面有五千塊，路上花。
到了那邊跟你王叔好好干，別給咱老林家丟人?！彼奈壹绨虻氖痔貏e用力：“記住，
少說話，多干活，你王叔讓干啥就干啥。”那天，我把房租交了，剩下的錢都留在出租屋里，
給在娘家的媳婦簡單說聲后，就按著林叔的安排出發(fā)了。去西雙版納的面包車后座，
我旁邊坐著個戴眼鏡的男生，書包上掛著個動漫掛件，是《海賊王》里的路飛?！拔医邪⒄?，
計算機系的。”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厚得像啤酒瓶底：“我媽得了尿毒癥，
他們說去一年就能湊夠透析費。”他從書包里掏出個蘋果，遞過來：“吃吧，我媽塞的，
說路上吃?！碧O果上有一口小小的牙印，顯然是他吃了一口，沒舍得吃。我還記得，
車過邊境檢查站的時候，司機突然把我們的身份證收了：“過會兒有人接，別多嘴，
問就說走親戚?！边^完邊境后，窗外的路就開始越來越偏，柏油路變成土路，
最后連路都沒了，只有車輪碾過泥地的“咯吱”聲。阿哲突然拽我袖子，
指著窗外一閃而過的牌子，上面用紅漆寫著：“此路不通，回頭是岸。
”那字跡被雨水沖得模糊，像一道道血痕?！皫煾?，這是往哪開？”阿哲的聲音發(fā)顫。
司機沒有回頭，只是從后視鏡里瞥了我們一眼，眼神冷得像冰：“到了就知道了。
”【第二章 】（平安賓館：地獄的第一道門）“下來！都給老子快點！磨磨蹭蹭的，想死？
！”金牙男一腳踹開面包車的車門，我被狠狠的拽出，踉蹌著摔在地上，膝蓋磕在碎石子上，
鉆心地疼。我剛抬頭就看見棟三層破樓，墻皮掉得露出紅磚，
招牌上“平安賓館”四個字的紅漆剝落，“安”字被彈孔打穿，風(fēng)一吹晃悠悠的，
像個吊死鬼。院子里堆著幾個黑色塑料袋，蒼蠅嗡嗡地繞著飛，一股腐臭味鉆進鼻子，
惡心得我差點吐出來?！吧矸葑C、手機，全交出來！”一名刀疤男叼著煙，
刀疤從眉骨爬到下巴，抽煙時那道疤跟著動，像條蜈蚣在爬?！跋牖蠲吐犜挘?/p>
不然——”他手中的鋼管突然敲碎旁邊的啤酒瓶，玻璃渣濺到我腳踝上，
劃出幾道血口子：“這就是下場！”我和阿哲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恐懼。
阿哲的手抖得厲害，手機從口袋里滑出來，屏幕碎了，壁紙是他和一個中年女人的合影，
女人笑得很溫柔，背景是老家的瓦房?！皨尩?，還敢看？！”金牙男一把搶過手機，
狠狠摔在地上，用腳碾：“到了這兒，還想聯(lián)系外面？做夢！”我們被送進了地下的宿舍。
這里的宿舍像口棺材，十二張上下鋪擠得密不透風(fēng)，空氣里彌漫著汗臭、霉味，
還有股說不清的腥氣。墻角堆著發(fā)霉的被子，綠色的霉斑像地圖上的河流，蜿蜒著爬滿被面。
有個穿花襯衫的男人蜷縮在床角，用牙撕咬被角，
我沒騙她......我真的愛她......她為什么不信我......”“他是老楊。
”一位叫小遠(yuǎn)的人湊在我耳邊，聲音壓得很低：“聽別人說，他騙了他女朋友八十萬，
后來那女的跳樓了，他就瘋了?！崩蠗钔蝗惶痤^，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嘴角流著口水：“你也是來騙錢的？
她們都該死......都該給我錢......”我嚇得往后縮，小遠(yuǎn)把我拉到他身后，
對著老楊擺手：“他新來的，不懂事，你別嚇?biāo)?。”半夜，走廊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
像殺豬一樣。我和阿哲扒著門縫看，兩個保安正用電棍戳一個胖子的臉。胖子跪在地上，
雙手被反綁著，電棍戳到他臉上時，火花噼里啪啦地濺。他像條被扔在岸上的魚，
身體猛地抽搐，尿順著褲腿流下來，在地上積了一小灘?！皨尩?，讓你完不成業(yè)績！
”刀疤男叼著煙，用靴底碾胖子的手指：“明天不榨出五萬，就把你倆腰子摘了喂狗！
看你還敢偷懶！”胖子的慘叫突然變調(diào)，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嘴。
阿哲突然捂住嘴沖進宿舍的廁所，我跟著進去，看見他對著馬桶吐酸水，手指死死摳著瓷磚，
指節(jié)都白了：“我媽還在等我......我不能死在這兒......”他抹了把嘴，
嘴里還在自言自語：“等出去了，我還要找工作，給我媽治病。”第二天，
我們吃的早飯都是餿米飯，里面混著沙子和蟲子。有個穿藍(lán)布衫的老頭挑出只蟑螂，
扔進嘴里嚼，咔嚓咔嚓的，看得我胃里翻江倒海。刀疤男還拎著個玻璃罐進來，
罐子泡著幾根斷指，福爾馬林的味道刺得人眼睛疼，斷指的指甲縫里還有泥，
像是從土里挖出來的。“都給老子記好了！”他把罐子往桌上一墩，
震得米飯粒跳起來：“每個禮拜必須騙夠二十萬！少一分，這罐子里就多一樣?xùn)|西！
”隨后他就走到我的面前，煙圈吐在我的臉上，嗆得我直咳嗽：“聽說你是大學(xué)生？
還是學(xué)計算機的？正好，給老子裝精英，騙那些富婆的錢！”后來我們就被帶到了培訓(xùn)室。
培訓(xùn)室的黑板上寫滿了詐騙話術(shù)，紅粉筆圈著單親媽媽、情感空虛、急用錢這些詞。
旁邊還畫著箭頭，
寫著：“第一步：噓寒問暖；第二步：建立信任；第三步：借錢周轉(zhuǎn)；第四步：拉黑消失。
”刀疤男用鋼管敲著黑板，唾沫星子濺到第一排的人臉上：“記??！你們不是人，是狗！
我讓你們咬誰，你們就咬誰！誰他媽敢心軟，誰就去陪罐子里的斷指作伴！
”我的手機被換成了個舊安卓，屏幕裂了道縫，像條蜈蚣。微信里加了十個“客戶”，
頭像是各種中年女人，有抱著孩子的，有在海邊拍照的，有在辦公室加班的。
刀疤男指著第一個頭像：“這個叫李姐，35歲，老公車禍死了，手里有筆撫恤金，
兒子得白血病，急用錢。你給老子裝新加坡富商，騙她把錢拿出來！
”我盯著屏幕上李姐的照片，她抱著個戴口罩的小男孩，背景是醫(yī)院的病房，
男孩的頭發(fā)掉光了，笑得卻很開心。我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怎么也按不下去。“怎么不動？
”刀疤男的鋼管“啪”地打在桌子上，嚇得我一哆嗦：“忘了昨晚的慘叫了？
想試試被摘腰子的滋味？”旁邊的阿哲悄悄碰了碰我胳膊，他的胳膊冰涼，帶著汗?jié)瘛?/p>
我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打下：“你好，我叫陳默，朋友說你是個很善良的人。
”她善良不善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刻我就是個騙子。因為我發(fā)的文字沒有一個字是真的。
就在我發(fā)送的瞬間，阿哲在旁邊輕輕嘆了口氣——他的手機屏幕上，是個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
頭像是只抱著胡蘿卜的兔子，朋友圈里全是圖書館和食堂的照片。
【第三章】（第一個犧牲者：阿哲的最后一個蘋果）第三十六天，阿哲哭了。
他負(fù)責(zé)的一個女大學(xué)生突然要視頻通話，他慌了神，說自己在開會，信號不好，
結(jié)果那女生直接發(fā)了段語音：“你是不是騙子？我朋友說你們這種賬號都是假的！
”然后就把他拉黑了，這不是他第一次被拉黑，但卻是最后一次了！“刀疤哥，
再給我一次機會......”阿哲跪在地上，額頭磕在水泥地上，咚咚作響，
了：“我一定能騙到錢......我媽還在等我拿錢回去透析......”刀疤男站著，
用靴底碾阿哲的手指，阿哲疼得渾身發(fā)抖，卻不敢叫出聲，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滴在地上，
暈開一小片濕痕“機會？老子給你的機會還少嗎？”刀疤男突然笑了，
笑得刀疤都在抖：“泰國那邊正好缺個腎源，血型跟你配得上，你這身體，挺合適。
”他沖旁邊的保安使了個眼色：“拉去手術(shù)室，讓醫(yī)生準(zhǔn)備準(zhǔn)備，別弄出人命，
活的腎才值錢。”兩個保安架著阿哲就往外拖，阿哲掙扎著喊著我的名字：“小川！救我！
我媽還在等我的透析錢！你跟他們說，我能騙到錢！我真的能！”我沖上去想拉他，
卻被金牙男一腳踹在胸口，疼得我喘不過氣，趴在地上，看見阿哲的眼鏡掉了，
鏡片碎了一地，像他媽媽的眼淚。“你也想跟他一起去？”金牙男的電棍戳在我的臉上，
電流麻得我嘴唇發(fā)顫：“再動一下，把你倆一起送手術(shù)室，摘完腎后摘眼角膜，一點不浪費！
”阿哲被拖進地下室的手術(shù)室，鐵門“哐當(dāng)”關(guān)上，落了鎖。我扒著門縫看，
里面亮著慘白的燈，阿哲的慘叫聲穿透門板，像指甲刮過玻璃，刺得人耳朵疼。“別聽了。
”老周拍了拍我的背，他是個農(nóng)民工，被高薪招去開挖掘機騙來的，臉上有道疤，
據(jù)說是反抗的時候被打的。“聽多了，晚上睡不著?！彼o我半塊壓縮餅干：“吃點吧，
不然撐不住。我進來七個月了，見過六個像阿哲這樣的?！蔽覜]胃口，胃里空得發(fā)疼，
卻惡心得想吐。餅干上還留著牙印，是老周的，他總說：“多嚼嚼，能頂餓。”半夜，
手術(shù)室的燈滅了。刀疤男拎著個血淋淋的塑料袋出來，扔給門口的野狗。那幾條狗是他養(yǎng)的，
專吃“廢料”，看見塑料袋，瘋了一樣撲上去搶，撕咬聲和骨頭碎裂聲，
在寂靜的夜里聽得清清楚楚。阿哲最后的那聲“媽”，混在狗叫聲里，像根針，
扎得我心口直抽。第二天，刀疤男把阿哲的手機扔給我：“眼鏡的業(yè)績算你的。
”我接過手機。手機屏幕上還留著阿哲的指紋，沾著點血。我點開相冊，
里面有他和同學(xué)的畢業(yè)照，他站在C位，笑得露出兩顆虎牙，
比著耶的手勢；還有他媽媽的透析記錄，和記錄著各種注意事項；最后一張，
是個咬了一口的蘋果，和他第一天給我的那個一模一樣。我把手機掛在脖子，塞進懷里，
胸口貼著屏幕，冰涼的，像貼著阿哲的臉。中午吃飯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