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踩上去能烙出印子。鄭屠光著膀子，肥肉上的汗珠子滾到油亮的圍裙上，洇出一圈圈黑漬。

他手里的剔骨刀"哐當"剁在案上，半扇豬肉顫了顫，

濺起的肉末粘在對面金老漢的破草帽上。"三百錢，就想買二斤精肉？"鄭屠嗤笑一聲，

刀尖挑起塊帶皮的肥膘，往金老漢腳邊一扔，"這點夠喂狗了，滾！"金老漢佝僂著背，

手里攥著個油布包，里面是他攢了半個月的碎銀子。他剛要彎腰去撿，

被鄭屠一腳踹在膝蓋彎，"噗通"跪在滾燙的石板上。那膝蓋撞在地上的聲響，

連街對面茶棚里的林黛玉都聽見了。金老漢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哼一聲，

只是用袖子去攏那些混了塵土的肉渣。旁邊的金翠蓮尖叫著想撲過去，

卻被鄭屠的兩個伙計揪住頭發(fā)，按在墻上。一個伙計啐了口唾沫在她臉上："哭喪呢？

再哭把你舌頭割下來！"翠蓮的哭聲像被掐住的貓，發(fā)髻散了，荊釵掉在地上，

滾到街對面的茶棚底下，停在林黛玉的腳邊。茶棚里，林黛玉正用帕子捂著嘴輕咳。

帕子上沾了點淡淡的血絲，她不動聲色地疊好，放進袖袋。王嬤嬤在一旁給她續(xù)茶，

聲音壓得極低："姑娘，咱還是回客棧吧，這鄭屠是本地一霸，他爹是縣衙的典史，惹不起。

"黛玉沒應聲，目光落在腳邊那支荊釵上。銅制的，磨得發(fā)亮，釵頭雕著朵小小的蓮花，

花瓣都快磨平了，想來是翠蓮心上的物件。她穿的月白綾襖袖口磨破了邊，

露在外面的手腕細得像雨后的新竹，卻在這時輕輕蜷起，指甲掐進了掌心。

掌心的薄繭是練琴練出來的，此刻卻攥得生疼。"再來壺龍井。"她對茶博士說，

聲音輕得像云，"要新沏的，多放些茶葉。"茶博士剛拎著銅壺過來，壺嘴還冒著白氣，

街那頭突然炸響一聲吼。"鄭屠那廝！納命來！"是魯智深。他光著脊梁，

黑黢黢的胸脯上淌著汗，汗珠順著胸前的黑毛往下滾，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濕痕。

手里的水磨禪杖拖在地上，鐵頭刮過青石板，劃出一路火星子，

老遠就能聽見"刺啦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