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年哥兒此番為我賈家再添一份世襲的爵位,當(dāng)真是賈家的大功臣?。 ?/p>
賈政撫掌而笑,對于賈年能掙得如此一份榮耀,他是由衷地感到高興。
“是啊,年兄弟!你以如此年紀(jì),便能晉爵超品,日后的前途,當(dāng)真是不可限量?。 ?/p>
一旁的賈珍也連聲出言附和。他說完,又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賈蓉。
“你這個孽障,整日里不學(xué)無術(shù),游手好閑!日后,要多與你三叔學(xué)學(xué),聽見沒有!”
賈蓉歷來最是懼怕賈珍,被他這么當(dāng)眾一呵斥,嚇得縮著脖子立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一旁的寶玉、賈環(huán)、賈蘭也一一上前,拘謹(jǐn)?shù)嘏c賈年見禮。
賈年一一頷首回應(yīng),心中卻在暗自吐槽,這古人的禮法,實在是太過繁瑣了。
不過他也明白,這只是因為自己久別家門,又恰逢封爵顯貴,這才會有如此隆重的陣仗。
“你這個孽障!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當(dāng)?shù)牧???/p>
賈赦眼見賈年與眾人寒暄,唯獨將自己晾在一邊,心中的怒火終于壓抑不住,勃然大怒。
在賈赦看來,自己是賈年的親生父親,無論賈年如今是何等爵位,官居何職,都理應(yīng)事事以自己為先,對自己百依百順才是。
如今,他居然敢當(dāng)著眾人的面,給自己甩臉色,這還了得!
說著,賈赦便揚(yáng)起巴掌,要往賈年身上招呼。
賈年下意識地抬手一擋,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瞬間將賈赦的胳膊震得酸麻劇痛,險些骨折。
“父親恕罪,兒子常年在沙場之上與人刀劍相搏,身體早已形成了本能的反應(yīng),并非有意冒犯!”
“你……你這個逆子……”
賈赦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賈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啟稟大老爺、二老爺、珍大爺,老太太已在內(nèi)堂等候多時,請年三爺即刻過去呢!”
就在賈赦準(zhǔn)備再次發(fā)作之際,里面?zhèn)鱽砹锁x鴦清脆的聲音,及時化解了這場一觸即發(fā)的沖突。
眾人聞言,也不敢怠慢,賈年順勢上前,攙扶著依舊在吹胡子瞪眼的賈赦,一同走向了內(nèi)堂。
邁步走進(jìn)內(nèi)堂,只見里面環(huán)佩叮當(dāng),香風(fēng)陣陣,全是各房的主子和得力的丫鬟。
身為晚輩,賈年不得不再次上前,按照尊卑長幼,一一見禮。
首先,自然是高坐于上首的賈母與邢夫人,之后便是二房的王夫人,最后則是寧國府的大嫂子尤氏,以及榮國府的二嫂子王熙鳳。
這一圈禮行下來,直將賈年忙得頭昏腦脹,心中叫苦不迭。
“三哥哥安好!”
賈年剛剛直起身子,便聽見一個略帶怯意的、糯糯的聲音從身側(cè)傳來。
賈年循聲回頭望去,只見一個約莫十歲左右、身形纖弱的小姑娘,正婷婷裊裊地立在那里。
“年兄弟,這位便是從揚(yáng)州來的林家表妹,你離京之后不久,她便到咱們府上來了!”
王熙鳳在一旁笑著,拉著黛玉的手,將她帶到賈年面前介紹道。
黛玉對著賈年,盈盈地行了一個萬福之禮,然后便偷偷地抬起眼簾,飛快地打量了一眼賈年。
此刻的賈年,一路風(fēng)塵仆仆,還未來得及換下身上的征衣。
那身冰冷的鎧甲,將他襯托得愈發(fā)威嚴(yán)肅穆,仿佛一尊從沙場上走下來的殺神。
這就是府里下人們口中,那個傳奇般的年表哥么?看起來……似乎不大好相處的樣子。
黛玉看著賈年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在心中暗暗地猜想著。
與此同時,賈年的目光也落在了林黛玉的身上。眼前的林妹妹,不過十一歲的年紀(jì),雖說古人早熟,但在賈年的眼中,依舊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孩子。
不過,她身上那股獨特的氣質(zhì)與絕世的容貌,已經(jīng)與后世書中所描繪的形象,有了七八分的相像。
“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tài)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fēng)。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p>
雖然不知道曹雪芹在描繪這段時,林黛玉究竟是多大的年紀(jì),但眼前的黛玉,小小年紀(jì),便已有了那股西子捧心般的柔弱之態(tài)。
只怕,她在這賈府之中,過得并不算太如意。
“見過林妹妹!”
賈年收回思緒,也對著她回了一禮。
“林妹妹可是身子骨不大好?為何看起來如此單???”
出于禮貌,賈年還是關(guān)心地問了一句。
“勞煩三哥哥掛心了,我自幼便體弱多病,常年與湯藥為伴,所以身子骨才顯得單薄了些!”
黛玉聽到賈年這句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心下也是一暖,對他的印象稍稍改觀了些。
“見過三哥哥!”
一旁的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也一同上前見禮。
賈年都一一頷首回應(yīng)。
“侄媳,見過三叔!”
就在這時,一個嬌柔婉轉(zhuǎn)、媚入骨髓的聲音傳來,讓久經(jīng)沙場的賈年,心中都不禁為之一蕩。
“這位,是東府蓉哥兒的媳婦,去年才剛剛過門的!”
其實,根本不用王熙鳳介紹,賈年也已經(jīng)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果然不負(fù)那“紅樓第一艷”的絕世之名。
即便是見慣了后世各種頂級美女的賈年,在看到她那張臉時,也不敢多看第二眼,生怕自己會失了態(tài)。
王熙鳳又對著賈年吟吟笑道:
“年兄弟,還有一位,便是金陵薛家的薛姨媽,她如今也住在咱們府上。只是今日你才剛回來,一路勞頓,不便相見,等改日有空了,你們再正式認(rèn)識一下吧!”
“一切,全憑二嫂嫂安排!”
待所有人都一一見禮過后,眾人便按照各自的身份,分廳落座,一時間,堂內(nèi)又恢復(fù)了之前的熱鬧景象。
高踞上位的賈母,目光如炬,落在剛剛歸來的賈年身上,空氣中彌漫著一絲淡淡的檀香和久未散去的威嚴(yán)。
“年哥兒,你此番進(jìn)宮覲見圣上,可曾討得了什么章程?”
她的聲音平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稟告老祖宗,圣心垂愛,已下旨命我入主京營,擔(dān)綱顯武營提督一職。想來那份金書鐵券,此刻已在路上。孫兒已差遣賴大,讓他準(zhǔn)備好香案,恭迎天恩浩蕩!”
賈年躬身回應(yīng),語氣中透著一股沙場磨礪出的沉穩(wěn)。
此言一出,賈母那張布滿歲月痕跡的臉上,終于漾開一抹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意,眼角的皺紋都仿佛舒展了開來。
自從頂梁柱賈代善撒手人寰,賈家在京營中的權(quán)柄便如云煙般消散,已成昨日黃花。
后來,府里耗費了無數(shù)心力,才勉強(qiáng)將王子騰那么個文官推上了高位。
可惜啊,王子騰畢竟是個筆桿子,即便背后有賈府這棵大樹撐著,又怎能真正鎮(zhèn)住那群桀驁不馴的兵痞將領(lǐng)?
他坐在那個位置上,充其量也就是個占位符,不讓那份權(quán)柄落入外姓人之手罷了。
終究是掀不起什么驚濤駭浪的。
現(xiàn)在,賈年,這個賈家的嫡系血脈,以提督之尊強(qiáng)勢入駐京營,這無疑像一針強(qiáng)心劑,宣告著賈氏一族,正重新踏入那片關(guān)乎家族榮辱的權(quán)力中樞!
“好,好??!”賈母連連頷首,眼中的光彩愈發(fā)明亮,“年哥,既要迎接圣旨,你這一路風(fēng)塵仆仆,還是先去好生拾掇一番吧!”
“你原先住的那個小院子,也該換換了。府里早就把正武院給你騰了出來,里里外外都已煥然一新,就等你這正主兒了?!?/p>
她微微側(cè)首,對著身后侍立的俏麗身影吩咐道。
“鴛鴦,你親自引你們家三爺去正武院!”
“奴婢遵命!”
鴛鴦自老太太身后悄然步出,垂首領(lǐng)命,聲音清脆如黃鶯出谷。
“那么,孫兒便先行告退了?!?/p>
賈年再次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禮,隨后便在那抹倩影的引領(lǐng)下,邁出了榮禧堂高高的門檻。
“咱們也別閑著了!”賈母的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珍哥兒,你立刻派人去,把祠堂的正門給開了,準(zhǔn)備迎接圣上的恩典!”
隨著老太太一聲令下,滿堂的人影開始流動起來,各自散去。
一場關(guān)乎家族未來的盛典,需要所有人都換上代表身份品階的朝服大妝,以最莊重的姿態(tài),迎接那份即將降臨的圣恩!
正武院,坐落在榮禧堂的西北隅,緊挨著賈母的院落,與王熙鳳那熱鬧非凡的居所也僅一墻之隔。
“奴婢等,恭迎三爺回府!”
“給三爺請安!”
賈年腳步方才踏入院門,庭中早已候著的十?dāng)?shù)名丫環(huán)便齊刷刷地跪了一地,嬌柔的聲音匯成一片。
“自打三爺您出征之后,老太太心里頭啊,就沒一天不惦念著您!”鴛鴦走在一旁,柔聲細(xì)語地介紹著,“這位是晴雯,原先是在老太太身邊伺候的。如今您回來了,老太太怕您身邊沒個得力的人,便特意將她指給了您!從今往后,她便是這院里頭領(lǐng)頭的大丫鬟了?!?/p>
賈年的目光落在眼前那女子身上,只見她身段婀娜,肩若削成,眉眼之間竟有幾分林妹妹的神韻,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標(biāo)致人物。
只是那雙靈動的眸子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傲氣。
他的腦海中卻泛起一絲波瀾。
晴雯?她不是早就被指派給了寶玉那個“混世魔王”嗎?
怎么如今,竟成了我院里的人?
盡管心中疑云叢生,賈年卻并未深究。
小說終究是小說,而他如今所處的,是一個活生生的現(xiàn)實世界。
或許,從他穿越而來的那一刻起,命運(yùn)的絲線早已被撥亂,無數(shù)既定的軌跡都已悄然改變。
“三爺,這些是院里的小丫鬟和負(fù)責(zé)雜役的婆子們。”鴛鴦又指了指旁人。
“都起來回話吧,往后各自做好分內(nèi)事便可?!?/p>
賈年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便徑直朝屋內(nèi)走去,準(zhǔn)備卸下這一身的征塵與束縛。
晴雯立刻領(lǐng)著四個伶俐的小丫鬟跟了進(jìn)去,小心翼翼地侍奉左右。
雖然這還是她們頭一回為人卸下沉重的鎧甲,動作顯得笨拙生澀,但在賈年的耐心指點下,總算是磕磕絆絆地完成了任務(wù)。
“三爺,您這身鎧甲,可真沉得嚇人!”
晴雯的性子似乎頗為活潑,見賈年并非傳聞中那般冷峻威嚴(yán),便鼓起勇氣,巧笑嫣然地搭話。
“哈哈哈,”賈年發(fā)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這鐵疙瘩若是不夠分量,又怎能替我擋下那些要命的刀槍劍戟?”
“三爺,熱水已經(jīng)備下了,您可以沐浴了!”
一個婆子的聲音從內(nèi)室傳來。
賈年聞言,便起身朝內(nèi)室走去。
天知道那道圣旨何時會到,還是盡快把自己收拾利索為好。
他剛踏入熱氣氤氳的浴房,便察覺到身后跟來一抹纖細(xì)的身影,正是晴雯。
賈年心中了然,卻故意停下腳步,回頭帶著幾分戲謔地笑問道:
“你跟進(jìn)來做什么?”
“三爺,奴婢……奴婢是來伺候您沐浴的!”
晴雯的臉頰瞬間飛上兩抹紅霞,聲若蚊蚋地回答,頭幾乎要埋進(jìn)胸口里。
賈年心底掠過一絲笑意,卻也未再多言,算是默許了。
“呀!”
當(dāng)賈年褪去最后一層中衣,那布滿交錯疤痕的古銅色身軀暴露在空氣中時,晴雯捂住嘴,忍不住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那些傷疤,新的舊的,深的淺的,如猙獰的蜈蚣盤踞在他的胸膛與后背,無聲地訴說著戰(zhàn)場上的血與火。
“怎么了?”
賈年正閉目享受著溫水浸潤的舒適,任由晴雯用柔軟的布巾為他擦拭身體,冷不防被這聲驚叫打斷了思緒。
“沒……沒事,奴婢只是……只是被三爺您身上的傷痕給嚇到了!”晴雯的聲音里還帶著一絲顫抖。
賈年渾不在意地“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xù)。
待到沐浴完畢,換上早已備好的嶄新武官官服,整個人瞬間褪去了風(fēng)塵,只剩下英武與貴氣。
“晴雯。”
“奴婢在?!?/p>
“稍后會有一批皮草、遼東參和東海珠子送過來,你找?guī)讉€靠譜的人,把它們按照成色、個頭,分門別類地整理妥當(dāng)?!?/p>
“是,奴婢記下了?!鼻琏┕郧傻貞?yīng)道。
這批珍寶,皆是賈年在邊疆血戰(zhàn)的間隙里搜羅來的。
有些是戰(zhàn)場上的繳獲,有些則是從往來的胡商手中重金購得。
畢竟離家日久,總得帶些像樣的禮物回來,上下打點,人情往來,一樣都不能少。
因為圣旨催得緊急,他這一路快馬加鞭,只來得及帶上這些價值最高、體積最小的貴重之物。
其余的大批輜重,都還留在軍中,待牛繼宗率領(lǐng)大軍班師回朝時,再一并運(yùn)回。
賈年整頓完畢,便再度前往榮禧堂,靜候皇恩降臨。
“見過父親大人,二叔大人!”
外廳之中,賈赦與賈政早已安坐,賈年上前問安后,便在賈赦身側(cè)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年哥兒,宮里方才有內(nèi)侍快馬傳信,說是圣旨已出了宮門,估摸著就快到府上了!”賈政溫和地說道。
“哼!”
賈赦瞥見賈年,鼻腔里發(fā)出一聲冷哼,那張臉?biāo)查g拉得比馬臉還長,沒有半點好顏色。
“孽障!你既然已經(jīng)得勝還朝,為何還不把我那匹寶馬還來!”
賈赦的心中,此刻仿佛有一萬只螞蟻在啃噬,怒火中燒。
想當(dāng)初這孽子搶走自己的心愛寶馬,如今人是回來了,竟對此事絕口不提,簡直沒有一絲一毫為人子的恭順孝道!
“父親息怒,”賈年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在陳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那匹馬如今有了新名,喚作‘赤虎’,它追隨孩兒出生入死多年,早已通了人性,有了沙場情分?!?/p>
“再者說,‘赤虎’如今渾身布滿刀劈箭創(chuàng)的疤痕,形容丑陋,恐怕也難入父親的法眼了。孩兒久在草原征戰(zhàn),與不少販馬的豪商都結(jié)下了交情,早已托付他們代為尋覓真正的汗血寶馬,待尋到了,送上兩匹孝敬父親,您看如何?”
賈年深知賈赦的心結(jié)所在,當(dāng)即便拋出一個無法拒絕的誘餌,開始了他的“忽悠”大法。
“此話當(dāng)真?”
一聽到“兩匹汗血寶馬”,賈赦那雙原本黯淡的眼睛里,瞬間迸射出貪婪的光芒。
“自然是千真萬確,父親且安心靜候佳音便是!”
賈赦的疑心病又犯了。
“你小子該不會是誆騙于我吧?汗血寶馬乃是稀世奇珍,豈是說買就能輕易買到的?”
見賈赦依舊不信,賈年繼續(xù)加碼忽悠,臉上一派云淡風(fēng)輕:
“父親,在我大楚境內(nèi),汗血寶馬自然是鳳毛麟角,稀罕得緊??墒窃谀菑V袤的草原之上,卻也并非絕跡。父親若是不信,我這便修書一封,讓我那些馬商朋友們不必再費心尋覓了,如何?”
賈赦聽著賈年的話,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
“罷了罷了!老子姑且就信你這一回!”
幾人正說著話,外面忽然傳來家仆急促的稟報聲,說是捧著圣旨的儀仗已經(jīng)到了寧榮街口!
頃刻間,賈府大開中門,兩道旁設(shè)的儀門也全部敞開,一條鮮艷的紅毯從門口筆直地鋪到了榮禧堂的臺階之下。
賈赦、賈政、賈年等一干男丁,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整理衣冠,快步走出榮禧堂,前往大門外恭迎圣駕。
來者是六宮都太監(jiān)夏秉忠,一個在宮中極有臉面的人物。
賈府的男丁們眾星捧月般簇?fù)碇谋?,一路穿過暖閣,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榮禧堂下。
夏秉忠走到早已備好的香案之后,氣定神閑地轉(zhuǎn)身站定。
賈府眾人則在香案前依序排班,準(zhǔn)備行跪拜大禮。賈母與賈年并立于最前方,賈赦和賈政則分跪于兩側(cè)。
隨后,夏秉忠清了清嗓子,那略帶尖細(xì)的聲音驟然拔高,響徹整個庭院:“賈年接旨!”
“臣,賈年,恭迎圣旨!”
夏秉忠緩緩展開手中那卷明黃色的圣旨,用一種抑揚(yáng)頓挫的語調(diào)高聲念道:
“奉天承運(yùn)皇帝,制曰:
朕惟治世以文,戡亂以武。而軍帥戎將,實朝廷之砥柱,國家之干城也。茲有榮國賈公之孫賈年,赤膽忠心,驍勇善戰(zhàn),于陣前斬落異族大汗首級,更繳獲敵軍帥纛。
朕之愛卿,天惠聰穎,屢建奇功。今晉爾為三等靖安伯,敕造靖安伯府邸一座!另特賜金六千、銀六千,珠寶十二箱,蜀錦、綢緞各二匹,皇莊一座。授鎮(zhèn)國將軍銜,提督京營顯武營。欽此!”
賈年三跪九叩,行完了大禮,雙手高舉,恭敬地接過那份沉甸甸的圣旨。他起身之際,不著痕跡地從袖中摸出一張薄薄的銀票,悄然塞進(jìn)了夏秉忠的掌心,“有勞夏總管親自跑這一趟了?!?/p>
“靖安伯爺言重了,這都是咱家分內(nèi)之事?!毕目偣茼樖謱y票揣入袖袋,臉上笑開了花,對賈年的稱呼也立刻變得無比恭敬。
隨后,他又從盛放圣旨的托盤內(nèi)取出一個制作精美的冊子,遞給賈年說:“靖安伯,這上面是陛下此次賞賜的詳細(xì)清單,請您過目?!?/p>
賈年接過清單,客氣道:“夏總管一路辛苦,不如進(jìn)屋喝杯熱茶再走?”
“多謝伯爺美意,咱家還需即刻回宮復(fù)命,便不多做逗留了。告辭!”
一旁的賈璉見狀,急忙跟了上去,滿臉堆笑:“我送送夏總管,送送夏總管!”
賈年手捧著那卷改變命運(yùn)的圣旨,在族長賈珍的引領(lǐng)下,步履沉穩(wěn)地走向賈家的祠堂。
他將圣旨莊重地供奉在香案之上,又對著列祖列宗的牌位,將這份天大的喜訊詳細(xì)稟告了一番,這才退了出來。接下來,還有一場更為盛大的祭祖儀式在等著他。
當(dāng)賈年再度返回榮禧堂時,整個廳堂的氣氛已經(jīng)沸騰到了頂點。
堂上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難以抑制的喜氣,見到賈年進(jìn)來,道賀之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年哥兒,有了你,咱們賈家總算是重新擠回了頂級勛貴的行列!這也算是不負(fù)你祖父,先榮國公在天之靈了!”
賈母想到此處,百感交集,渾濁的老眼中竟不禁潸然淚下。
“哎呦,我的老祖宗,今兒可是年兄弟封伯的大喜日子,您該笑才是,怎么反倒哭起來了!”
王熙鳳眼尖,見賈母落下淚來,連忙扭著水蛇腰上前,用帕子輕輕為她拭淚,柔聲勸慰。
“我這是高興!是喜極而泣啊!”
賈母雖然眼角含淚,但臉上的笑容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燦爛。
“鳳丫頭,聽我的!今兒府里要大排筵宴,讓所有人都跟著好好樂呵樂呵!你這就去,把那些平日里走得近的旁支親戚,一并都給請過來!”
“得嘞,老祖宗!瞧好吧您,我這就去安排!”
一時間,整個賈府仿佛一鍋燒開了的熱水,徹底沸騰了起來。
東西兩府但凡沾親帶故、平日里還能說上話的旁支,都接到了請柬,紛紛趕來榮國府慶賀。
賈母也與同輩的幾位老妯娌們聚在一處,眉飛色舞地追憶往昔,暢談今朝。
府中的一眾女眷,則在內(nèi)院的花廳里設(shè)宴,鶯聲燕語,笑語盈盈。
而賈赦與賈政,則在前院暖閣外的大廳,負(fù)責(zé)接待那些前來道賀的旁支親眷。
“咱們這位年三爺,年紀(jì)輕輕便已爵封超品,日后的前程,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可不是嘛!往后振興賈家,光耀咱們這一門的門楣,可就全仰仗三爺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