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推開了院門。幾人沒想到我在院外,一時之間竟有些慌神。“你怎么過來了?
”我似笑非笑道:“我不能過來嗎?打擾你們了?”林霜晚回過神,
笑著來牽我的手:“姐姐這是何意?你是女主人,自然來得。”話雖如此,但林霜晚的語氣,
卻比我這個正室更像府上的女主人。我不著痕跡地避開她的手,只看向她身后的傅修文。
“你也同意傅謙和傅涵的話?”傅修文的眉頭皺起,語氣略有不耐:“你又在鬧什么?
這么大的人還與兩個孩子計較!”“昨日之事我不與你計較,今日你還要來謙兒的院子鬧嗎?
”“身為太傅夫人,一點度量都沒有,你真應(yīng)該跟霜晚學(xué)學(xué)!”跟林霜晚學(xué),學(xué)什么?
學(xué)怎么勾引人家的夫君嗎?我點了點頭,上前幾步將和離書放進(jìn)傅修文的手里。
哀莫大于心死。昨夜哭了一夜之后,我的心此刻出乎意料的平靜?!案敌尬?,如你所愿,
以后我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的視線里?!薄拔覀兒碗x。
”6我沒等傅修文在和離書上簽字就收拾東西離開了京城。在我登上馬車前,
傅修文攔住了我。他半是威脅半是諷刺,唯獨沒有挽留:“許明月,你想清楚,
你今日出了這個門,你就別想著再回來!”“我傅府,不是你可以隨意耍脾氣的地方!
”他還是沒有明白我到底在為什么生氣,又為什么心死?;蛟S他明白,
只是篤定了我會舍不得他和孩子。他總是不動聲色地等著我服軟。
傅謙和傅涵從府里沖出來:“母親,你到底在鬧什么?”“你就這么見不得我們好,
非得讓別人看我們家笑話嗎?!”我淡笑道:“以后永遠(yuǎn)不會了?!闭f罷,我徑直上了馬車,
吩咐馬夫啟程。我將我的嫁妝、私庫全數(shù)帶了回去。這一搬,傅府就空了大半。
傅家自持文人清貴,不圖銀錢,但他們也不想想自己過的奢侈日子,
單靠傅修文的俸祿怎能支撐?是我放下了曾經(jīng)最喜歡的刀槍,用我的嫁妝補(bǔ)貼。
跟某些貴夫人合開店鋪,苦心經(jīng)營。這才有了傅府體面無憂的生活。
到頭來傅修文父子卻笑我一個太傅夫人活得與一介商賈無異。我倒要看看,沒了我,
他們還能不能過上如今的生活。我人剛抵達(dá)西北,就傳來了林霜晚住進(jìn)傅府的消息。
我知道這是傅修文給我的下馬威。但同時,這也是他的所愿所求。名聲是一時的,
但他想與林霜晚相守的心卻是一生一世。我一笑置之。不就是一個傅夫人的位置。
我讓給林霜晚就是。父母在看到我把嫁妝都帶回來后,就已經(jīng)猜到了怎么回事。這十年,
我從未向家里訴過苦。乍然回來,父母沒有責(zé)怪,只有心疼?!拔业泥镟锸芸嗔耍?/p>
”“是爹和娘沒有替你把好關(guān),是爹和娘不好?。 蔽已酆瑹釡I:“是女兒被迷了眼,
怎能怪爹爹和娘親?”我說的是實話,當(dāng)年京中無權(quán)的何止傅家一家?是我,
一心撲在了傅修文的身上。爹爹才主動放下身段去傅府議了親。
娘親心疼地擦去了我的淚:“不說那些,回來就好?!薄澳憔土粼诩?,留在爹娘身邊。
”回到西北,我又穿回了熟悉的騎裝,拿起了曾經(jīng)的長槍。褪去了釵環(huán)裙襖,束起長發(fā),
意氣不減當(dāng)年?;秀遍g,我仿佛回到了十年前。我還是那個西北大漠上最耀眼的姑娘。
7回到西北的這幾月,是我這十年來最愜意、最快活的時光。哥哥為了慶祝我回家,
還送了我一匹寶馬。我歡喜不已,每日都要騎它出去跑幾圈。在這里,
我有真正關(guān)心我的家人。這里沒有京城的算計與討好。也沒有京城的莊嚴(yán)和規(guī)矩。
我可以肆意地大笑,可以任性地打鬧??梢员M情地做我想做的一切。
我本以為生活會像這樣繼續(xù)下去。卻沒想到傅修文父子會來西北。他們風(fēng)塵仆仆,
臉上是怎么也擋不住的疲憊與喪氣。卻在看見我的一瞬露出歡喜。“夫人,可算是找到你了。
之前是我不對,我向你賠罪,跟我回家吧。”“娘親,謙兒錯了,謙兒不該那么說,
娘親原諒謙兒好不好?”“娘親最好,跟涵兒回家……”剎那間,我竟有點晃神。
傅謙自五歲起,就不喚我“娘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客套疏離的“母親”。不僅如此,
他還帶著尚且幼小的傅涵一起。無視我受傷難過的眼神。在他們七言八語的贅述中,
我大概了解了他們前來西北的原因。在我走后,傅府的生活大不如前。
但林霜晚卻還以為傅府依舊是那個京中奢貴的傅府。她已然視傅家夫人的位置為囊中之物。
因此,她很快便暴露了本性,大肆采購,揮霍無度,傅府很快就入不敷出。為了維持生計,
林霜晚竟然克扣下人的月錢。下人自然是滿腹怨言,便將情況與傅修文說了。
傅修文臉上無光,態(tài)度強(qiáng)硬地讓林霜晚將克扣的月錢補(bǔ)上。林霜晚心下不愿,但只能照做。
補(bǔ)完了月錢,傅府的日子更不好過了。林霜晚不愿委屈自己,
便將主意打在了傅謙和傅涵的身上。不僅沒給他們裁剪過年的新衣。
更是在年關(guān)未過時就撤去了他們屋內(nèi)的炭火。傅謙牽著傅涵去找林霜晚,
卻被林霜晚訓(xùn)斥了一通。這樣的事還有很多,傅謙和傅涵對林霜晚寒了心。
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我的好,心生悔意。至于傅修文,則是知道了當(dāng)年林霜晚嫁人的真相。
林霜晚并非如她自己所說那般,因年歲漸長被父親逼迫。而是她見傅家老爺子去世,
傅家沒落無權(quán),這才另攀高枝。這一切,都是林霜晚在房內(nèi)發(fā)脾氣時,傅修文親耳聽到的。
更令傅修文不能接受的是,林霜晚借用他的名義在外收斂錢財。有人直接找到府里,
叫嚷著傅修文收了他兩千兩銀子,卻說話不算數(shù),沒有提拔他做官。細(xì)查之下,
才知道是林霜晚做的好事。圣上聽說之后,直接停了傅修文的職。傅修文不顧昔年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