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共赴巫山。這對她而言，無異于一種褻瀆。

誰不想做那懸在天際、不染凡塵的高嶺之花呢？只是，我在這泥潭里陷得太久，

久到快要記不起，自己曾為官家小姐時(shí)的模樣了。那時(shí)的我，是否也曾倨傲地抬著下頜，

輕蔑地看著那些為了生計(jì)而折腰的男男女女？我正自嘲地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

門口卻出現(xiàn)了一個人。一個讓我無論如何，也移不開目光的人。是他。是那個拉著我的手，

讓我等他一年的顧云辭。一年之期已到，他是來履諾的嗎？可是我，早已污穢不堪了。

3那一日的記憶，像一場永遠(yuǎn)不會醒的噩夢，刻在我的骨血里。官差們闖進(jìn)府邸，

將我們這些女眷像牲口一樣驅(qū)趕出來。晚香樓的老鴇，那個叫蘭姨的女人，捏著我的下巴，

像端詳一件貨品?！暗鬃硬诲e，是個美人坯子?！彼Φ脻M臉褶子，眼里卻不見半分暖意。

“就是性子烈了些，得好好磨一磨。”被關(guān)進(jìn)那間終日不見天日的柴房時(shí)，我才明白，

什么叫“磨一磨”。小妹阿蠻，才將將及笄，最是怕黑。她抱著膝蓋縮在角落里，

哭得渾身發(fā)抖?！鞍⒔?，我怕……我不想留在這里……”第二天，

蘭姨命人送來一身薄如蟬翼的紗衣，點(diǎn)名要阿蠻去伺候一位客人。阿蠻死死抓著門框，

指甲都翻了白?！拔也蝗?！我死也不去！”那天夜里，我被餓得頭暈眼花，

恍惚間聽見隔壁傳來一聲悶響。等我撞開那扇朽壞的門，只看見阿蠻小小的身子，

懸在房梁上，隨著穿堂風(fēng)，輕輕地晃。她腳邊，是那個被她踢翻的矮凳。

她用阿娘給她新裁的羅裙，打了個死結(jié)，保住了她的清白。阿姐性子最是剛烈，

她見阿蠻死了，眼里的光也一并熄了。她趁著蘭姨不備，從一個貴客的賞賜里，

偷了一小塊金元寶。夜深人靜時(shí)，她將那塊金子，和著冷水，一點(diǎn)點(diǎn)吞了下去。我發(fā)現(xiàn)時(shí)，

她已經(jīng)疼得在地上打滾，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摻著金箔的血沫。她抓著我的手，

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說：“阿梧……活……活下去……”然后，便沒了聲息。

阿娘是最后一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