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喻逸行在我住院的日子沒來看過我,聽說公司那邊出了個大問題。
我得到了文件夾。
架起手機(jī),畫了個很好看的妝,在我?guī)资f粉絲的賬號里存了個視頻,標(biāo)題我還沒想好。
我去吃了這個城市很多美食,邊吃邊給粉絲推薦。還去了游樂園,坐了我最喜歡的海盜船。
蕩到最高點時,我用手機(jī)記錄著自己頭發(fā)被風(fēng)吹起來。
最喜歡的還是城南那邊的一條梧桐大道,枝干交織,遮天蔽日。
在這里,塵世的喧囂仿若被一層無形的紗幕隔絕在外。
我笑著面對攝像頭。
“這是我最后一個視頻,以后就不更啦,但你們要想我哦?!?/p>
“大家要知道,以前好的人,以后不一定好,所以發(fā)現(xiàn)他不對勁的時候,一定要跑?!?/p>
“不像我,已經(jīng)跑不了啦?!?/p>
“祝大家,以后的生活,美滿幸福?!?/p>
喻逸行不注意時,我去公司弄了很多東西。
比如,他今天下午在會議室開會,打開大屏,就是他和辛露的裸體照。
兩具身體,沒有一點遮擋,每個地方都清楚無比,連臉上的紅暈都能看清。
辛露當(dāng)場尖叫起來,喻逸行慌慌忙忙怎么也關(guān)不掉照片。
然后公司最顯眼地方的那塊顯示屏,不斷播放著他們兩個的親熱視頻。
公司有人把這一幕傳在了網(wǎng)上,同時說明了情況,是男的和那個小三。
視頻里不僅有辛露,還有別的女人。
包括公司群,我雖然被喻逸行下了職位,但我還在群里。
我趁著熱度,在群里發(fā)完視頻后還發(fā)了很長一段話。
當(dāng)天下午,公司有很多人辭職,想著老板這個德行,這個公司估計也不靠譜。
我知道現(xiàn)在喻逸行恨死我了。
辛露在他的辦公室哭的要死不活,抱怨著怎么辦。
喻逸行嫌她吵,一腳把她踹在地上。
她頭發(fā)很凌亂,像個瘋子一樣,躺在地上吵著要殺了我。
喻逸行應(yīng)該也想。
在他到處找我的時候找不到的時候,醫(yī)院給他送來了通知書。
帶著我的遺書和骨灰盒。
骨灰盒上還有一張小紙條,紙條上寫著:
——欠你的一條命,還給你。
這是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事。
十七歲那年夏天,突發(fā)地震,我被壓在廢墟下面,漆黑一片,食物和水都沒有。
可能因為我待的這個位置比較偏僻,等了一天一夜救援都沒有來。
我一直保持著蜷縮的姿勢,難受的像身體已經(jīng)被虛化了般,缺氧嚴(yán)重,甚至無法進(jìn)行呼吸。
這樣暈倒又醒來,反反復(fù)復(fù),全靠腦海一根線吊著。
是喻逸行穿著滿身泥土的校服,用血肉模糊的手把我從廢墟里把我刨出來的。
他立刻把我背在背上,往難民地沖。
看見我終于醒來后,他送了口氣,笑得格外燦爛,那是只屬于少年的笑。
喻逸行開玩笑:
“我救了你的命,記個欠條,以后用別的還我。”
喻逸行看到紙條,當(dāng)場發(fā)了瘋,少有的失態(tài)。
周圍的人都在安慰他,他卻只是一味地重復(fù)著一句話。
“你們不懂。”
抱著那個小小的盒子,念叨著要帶我回家。
“沁沁別怕,我們回家。”
他甚至連公司也不去了,一遍又一遍在家里收拾著東西。
所有辛露放在我屋里的東西全部被他扔了出去。
而我放在雜物間的東西,他每一件都好好地放在屋里最安全的地方。
我當(dāng)時離開的時候怎么不帶上日記本一起?還被喻逸行看到。
那本日記本我從17歲夏天開始記的,記了四年,記到我們結(jié)婚那天。
為此我還記了個倒計時。
喻逸行待在那個屋子里,把我的日記本看了一遍又一遍。
辛露有來找過他,把從我這里拿走的那套衣服還了回來。
兩個人在也沒有見過面。
聽說她回老家去了。
我賬號上的那條視頻爆了,誰也沒想到天天給他們分享趣事,總是笑呵呵的博主會自殺。
喻逸行給我立了墓碑,以前很喜歡我的網(wǎng)友給我送了許多花。
葬禮那天,來的人不多,因為我在現(xiàn)實里認(rèn)識的人并不多。
我媽安安靜靜在角落坐了好久,陽光落在她蒼白的頭發(fā)上。
仿佛小時候?qū)ξ液芎玫哪莻€人又回來了。
小舅沒有來,他應(yīng)該也不敢來,來的是他的兒子,今年剛滿十五歲。
媽媽坐了很久后開始在角落碎碎念。
“回去給你做你愛吃的冬瓜燒鴨?!?/p>
“沁兒,今年你幾歲?十六還是十七?”
“十六吧,十六那年最漂亮了?!?/p>
“不不不,寶貝一直都漂亮?!?/p>
我知道她精神開始有些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