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思
活下去，每一天都會格外痛苦，不如就這樣消失，總好過再生疼痛。
許安生好像真得放棄了生活下去的希望，人是搶救過來了，卻陷入了深入昏迷，像是沉睡的公主，一睡就是兩年。
這兩年來發(fā)生了很多事，林慎也遇見了人生的變故，卻還是為她撐起了一片天地。
顧路理在她昏迷那天就回來了，少年的臉上再也沒有稚嫩，而是成為了頂天立地的少年郎，
他在這里守了一個月，將一張銀行卡留下之后，就又回到了那個冰冷城市，為他們的以后急需拼命。
“慎哥，嫂嫂會醒過來?！?/p>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最為留戀顧淮里的是她。
從小到大，許安生愛顧淮里都愛的那么絕對，又怎么真舍得離開。
許安生如今換到了另一座適合修養(yǎng)的城市，這里四季如春，人也格外溫和，空氣里似乎都是靜謐。
病房內(nèi)，有輕微翻書的聲音，除此之外，安靜的有些讓人不適。
林慎如今很忙，原本有許安生的時候還能有些自由時間，她一病，他倒是萬事都要親力親為了。
不過好在，一切早就步入正軌，并不需要他時常照看，否則許安生這里，兩個體已的人都沒了。
顧路理如今已經(jīng)二十三歲，褪去了青澀后，這張臉?biāo)坪跤辛藥追诸櫥蠢锏挠白印?/p>
或許是他出現(xiàn)的太突然，以至于林慎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就好想許安生拼命思念的少年會來了。
“慎哥?！?/p>
看的出，顧路理來的很匆忙，身上的西裝都皺皺巴巴，看上去多少有些疲倦。
林慎回神，笑道：“感覺你好像又長高了不少。”
因為許安生，兩個男人之間避免不了熟悉，話里都是親切。
顧路理點點頭，余光落在了病床上躺著的許安生身上，“嫂嫂她怎么樣了？”
“還是老樣子，不過經(jīng)過幾次治療之后，身體好了不少。”
隔了會，顧路理問：“還是沒找到嗎？”
林慎搖頭，“逃婚過后，就沒了蹤跡，不知道去哪里了?！?/p>
顧路理垂眼，目光專注的落在許安生身上，指尖抬起又放下，五指合攏成拳，像是在拼命克制什么。
這樣的顧路理讓林慎感覺到一種陌生，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深重感。
“我想接嫂嫂回國。”
林慎一怔，顧路理啞聲道：“嫂嫂這十年來，除了和哥在一起的那幾個月，一直都在流浪，很辛苦?，F(xiàn)在我們的公司已經(jīng)完全穩(wěn)定，我給她找了合適的醫(yī)院，會等她醒過來?！?/p>
“你決定了？”
這個從小就經(jīng)過家庭慘痛變故的男人很有想法，如果他決定，林慎并不會反駁，甚至他也希望許安生可以回歸故里，。
或許，國內(nèi)有她的傷痛，卻也是她所有不多的快樂。
“謝謝。”
林慎溫聲道：“我也是你哥?！?/p>
顧路理微微紅了眼，艱難的扯唇，深深鞠躬，“如果不是慎哥，我和嫂嫂或許很難撐到現(xiàn)在。謝謝，真得謝謝?！?/p>
面對他難得的脆弱，林慎心上微軟。
離開前，兩人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聊了很久。
“不找他了？”
顧路理搖頭，“嫂嫂既然那么希望，我就聽她的?！?/p>
林慎偏頭，對上他深邃的眼，“你......”是不是愛上許安生了。
雖說有這個猜測，林慎卻一直沒去深想，此時此刻，他竟是有這種格外強烈的感覺。
這個少年再最痛苦的人生里，唯有一個許安生。
顧路理指尖交合，收緊，骨節(jié)泛白，“她是我嫂嫂，我會一直照顧她。就算她真得要離開，我也會送她。”
林慎心下發(fā)澀，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有些假設(shè)，顧路理也做好，只是不會仔細去想，因為他知道自己承受不住。
可他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會花很多年去消化，總會接受。
上飛機前，林慎多少還有些不放心，可面對顧路理那雙似黯淡的眼，只說：“我近一段時間會先處理這邊的事，無論發(fā)生什么，你都要及時告訴我?！?/p>
“好?！?/p>
他站在那，輕聲笑道：“慎哥，再見?！?/p>
聽聞這聲再見，林慎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心臟處有東西一點點裂開。
這個數(shù)年如一日沉默的少年，好似真得長大了。
命運似乎從未眷顧過許安生，回國當(dāng)天，病情突然惡化，好像死神來臨，想將她帶入地獄。
顧路理一直守在監(jiān)護病房外，身側(cè)是十多個文件，他安靜的查看，身上有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東西。
觀察了近一個月，許安生的病情才穩(wěn)定下來。
只是，許安生依舊沒有蘇醒的樣子。
這一天天，一夜夜，好像都成了煎熬。
今年的新年尤為冷淡，好在許安生在身邊。
大年三十的晚上，顧路理和許安生在醫(yī)院度過了一個孤獨的新年。
顧路理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的花火，低聲低喃，“嫂嫂，你看，這是第十個新年了。”
整整十年，他們相互扶持走到今天，好像經(jīng)歷了一場可怕的夢。
他真希望夢醒來，一切都沒有改變。
可現(xiàn)實是，還沒過凌晨，許安生再一次被送進了搶救室。
顧路理靠在搶救室的窗戶前，指尖顫巍巍的夾起一根煙。
如果真的失去許安生，他想過的，會帶著她的骨灰走遍全世界，讓她可以看清楚這人間不僅僅只有過去的痛苦。
一次手術(shù)，兩次病危通知書，顧路理覺得此時此地就是人間煉獄。
他很害怕，害怕失去她之后，連活著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可這些年來，給顧路理勇氣的從來都是許安生。
一次手術(shù)消耗的不是許安生，而是顧路理。
看見手術(shù)燈關(guān)掉的瞬間，顧路理整個心臟全都提了起來。
還好，還好醫(yī)生帶著活著的許安生出來了。
這一次之后，顧路理開始暴瘦，肉眼可見的消瘦著。
大年十五這天，林慎抽出時間回國，見到了面色蒼白的顧路理，有些錯愕。
他原本就高，很健康，現(xiàn)在看上去好像只有一百二十多的樣子，過于清瘦。
身上的外套都像是大了幾號一樣，松松垮垮。
見到林慎，顧路理不自覺放松了很多，“慎哥?！?/p>
和許安生一樣，他們骨子里都有對于林慎的依賴。
“你......”
“骨髓移植手術(shù)，需要我們兩個體重相當(dāng)，危險會小。”
聞言，林慎臉色變了，“你有先天性心臟病，根本不足夠支撐......”
“慎哥，我想過了，反正我就算活著，好像也只能十幾年。也可能嫂嫂不在了，我也會病發(fā)。這有很多種可能，我是一個患者，隨時都會死。可嫂嫂，我可以救她?！?/p>
顧路理做了很多次嘗試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和許安生匹配，雖然是“我答應(yīng)過你嫂嫂要好好照顧你?！?/p>
“就算你把我照顧的再好，我的結(jié)局也注定了?！?/p>
“路理......”
“慎哥，我了解過造成急性白血病的原因，或許和當(dāng)初她在化工廠工作有關(guān)。當(dāng)時，如果不是那份工作，我們恐怕連飯都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