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陌生人
許安生一直都低著頭,顧淮里出現(xiàn)的太猝不及防,她根本沒有做好任何準(zhǔn)備。
哪怕他們已經(jīng)在同一個房間里待了兩個多小時,她仍舊感覺渾渾噩噩,大腦一陣陣的泛白。
甚至因?yàn)樘o張,一直都在耳鳴。
連帶著顧淮里試圖和她說話,幾次都沒成功。
被討厭了。
顧淮里這樣想。
時隔這么多年,饒是顧淮里再克制,目光還是忍不住,時不時落在許安生身上。
許安生指尖緊繃,怎么躲都躲不開,只是把頭垂的更低了。
而顧淮里卻不自知,自己的視線到底有多火熱。
風(fēng)時不時攜帶者花香吹進(jìn)來,撩撥著許安生額前的碎發(fā)。
顧淮里看到她臉上有些皺紋落在那里,心口突然像是被人剜開,很痛。
顧路理從廚房里看過去,就那么輕易的看見了他眼底的心疼,唇角苦澀。
有些人的深情,或許真的是一眼注定。
晚餐還沒開始,很少下雨的小鎮(zhèn)上空,彌漫起了濃重的陰云。
不過片刻,大雨磅礴下了起來,整個小鎮(zhèn)都變得水汽氤氳,如同童話世界一樣。
好像,老天都在幫著顧淮里一樣、。
吃飯的時候,三個人相對無聲,只是安靜的吃著飯,偶爾會有餐碗碰撞的聲音。
這樣的和諧,顧淮里竟是有種莫名的懷念,就好像很多年前,他們就這樣坐在一起吃過飯一樣。
發(fā)呆時,顧淮里的筷子碰到了另外一雙、。
許安生慌忙放下,但這一刻觸動的好像不僅僅只是筷子,而是兩個人的心臟。
這頓飯,吃了很久。
結(jié)束的時候,顧路理去收拾,給他們留了足夠的時間去說話。
許安生覺得再多和顧淮里待一秒,她都會窒息而死。
她剛轉(zhuǎn)身要離開,顧淮里就慌張站起來,按住了她的輪椅。
巧合的,他寬大的掌心落在了她冰涼手背的上方。
啥那間,兩個人都像是觸電一樣,立刻就松開了。
顧淮里慌亂無措,磕磕絆絆的道歉,“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p>
“嗯?!?/p>
見許安生執(zhí)意要走,顧淮里啞聲道:“你是不是討厭我?”
“不是?!?/p>
顧淮里苦澀的扯唇,“你好像連和我說話都很勉強(qiáng)?!?/p>
許安生最聽不得顧淮里這么委屈的聲音,她指尖收緊,“我們最多就是第二次見面的陌生人,似乎并沒有什么好說的?!?/p>
聞言,顧淮里臉色煞白,而許安生就那樣冷漠離開。
顧路理出來,就看見許安生緊咬著唇,佯裝平靜的離開,。
窗外都是雨落的聲音,客廳里卻安靜到不像話。
顧淮里想要安慰他,卻不知道怎么開口。
他們之間如今隔著的是許安生的決絕,她知道自己活不久,自然不會再堅持。
他能忘記自己,忘記過去,是再好不過的事。
這已經(jīng)是她唯一的期盼,那就是顧淮里永遠(yuǎn)都不會想起自己。
雨很大,入夜之后,這里少了燈光,世界好像都是黑暗的。
顧淮里站在門外的房檐下,落寞的看著天,手機(jī)沒電了,倒是沒辦法給朋友電話。
顧路里靜靜的看著他許久,這才緩緩走出來,和他并排站在一起。
“我以為,你會多堅持一些。”
聞言,顧淮里微微愣住,他苦澀道:“她好像不太想被我打擾?!?/p>
或許,她并沒那么討厭自己,可是她也不會對自己多特別。
或許就是她說的,她們只是見了兩次的陌生人。
心臟很疼。
顧淮里這些年,失去她的那一刻心疼過,然后就是現(xiàn)在。
就好像身體的一部分被割掉,疼的撕心裂肺。
顧路理睫毛微顫,指尖合攏又松開了幾次,這才開腔,“她不是討厭你,是不確定怎么面對你?!?/p>
他說:“你......特別像我哥哥?!?/p>
顧淮里緊抿唇角,“想到了?!?/p>
顧路理啞聲道:“你特別像我哥,不過他已經(jīng)去世很多年了,只是嫂嫂一直走不出來?!?/p>
他其實(shí)比任何人都想她走出來,想她不會因?yàn)樗紤]過重影響了恢復(fù)。
這些年,她其實(shí)活的很累,單單每個月固定的治療就讓她極為不適。
上個月,醫(yī)生說,她恐怕最多就幾個月了。
唯一的治療辦法,他還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她。
好在顧淮里來了,他終于可以放心了。
顧路理和顧淮里一樣望著漆黑的天幕,“你要不要留下來?”
顧淮里一愣,顧路理說:“你是不是愛她?”
心思突然被說穿,顧淮里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相信?!?/p>
以前的顧淮里就是。
顧淮里對上許安生,從來都沒有贏過。
顧淮里失笑,“很多人都覺得,這個年紀(jì)說一見鐘情是個笑話?!?/p>
“你堅持了很多年?!鳖櫬防淼哪抗舛嗌購?fù)雜,“你怎么會因?yàn)橐灰婄娗榫蛨猿至四敲炊嗄辏俊?/p>
到底是什么再支撐著他?
顧路理沒經(jīng)歷過,所以不懂他為什么能憑著一眼就找了這些年。
如果換做他,恐怕堅持不住。
顧淮里目光悠遠(yuǎn),“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沒有見過她,可是見過她以后的很多年,每天的夜里,我都會夢見她哭著望向自己的瞳孔。那里倒映著我的影子,好像有什么委屈想告訴我。”
他眼睛有些潮紅,“我真的很想再見一次她?!?/p>
他艱難的扯唇,“或許,就是因?yàn)檫@個念想,我才堅持了這么多年?!?/p>
“沒想過放棄嗎?”
“原本想,如果這里還是沒有她的消息就放棄的。”
顧路理指尖一顫,“還真是命運(yùn)?!?/p>
顧淮里輕笑,“是啊,至少見了她一次?!?/p>
如今愿望達(dá)成,好像余生都無憾了。
往后余生,至少能夠靠這短短畫面去想念。
顧路理看見他滿足的深情,心口發(fā)疼,“你......不想留下?”
他第二次問,顧淮里不禁看向她,“她很愛你哥哥?!?/p>
“她愛我哥哥,但是她還年輕。她的人生,不該就這樣結(jié)束。”
至少,他不該再全是痛苦之后,就這樣結(jié)束她的人生。
“你想我......怎么做?”
“留下,愛她?!?/p>
顧淮里大腦一白,許久才說:“我愛她,可她......”
“她會愛上你?!?/p>
顧路理那么肯定,以至于顧淮里都相信了。
一直到深夜,顧淮里都沒有離開,顧路理固執(zhí)的留下了他,讓他住在了許安生旁邊的側(cè)臥。
雨下了一夜,三個人都未曾睡。
因?yàn)轭櫥蠢锏脑?,許安生幾天都沒出門。
顧路理無奈,幾次敲門都被她拒絕。
好在,她會吃飯。
接連一個多星期過去,許安生依舊不肯見顧淮里。
這幾天里,顧路理告訴了他很多關(guān)于許安生的事。
從喜好到習(xí)慣,甚至還有一些特別的小癖好。
神奇的事,顧淮里感覺自己上輩子就認(rèn)得這個人。
不然的話,他怎么感覺他十分了解她。
兩個星期后的一天,顧路理照常去勸許安生。
“嫂嫂,你真的一輩子不出來見他嗎?你們真的沒有很多時間可以浪費(f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