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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妞是被趙春玲的兒子王虎推下樓梯的。
原本的斷腿摔得更厲害，還止不住的嘔吐。
“我想著下去給小妞買點吃的，沒想到回來時兩個孩子就打起來了?！?/p>
趙春玲一臉委屈的樓著虎子，佯裝訓(xùn)斥，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要讓著姐姐！”
“姐姐現(xiàn)在生病了心情不好！就算她打你幾下你忍著不行嗎？”
王虎一頭扎進(jìn)王躍進(jìn)懷里，
“爸爸！不怪虎子！怪她！”
“她偷我的奶糖！”
“想跟我搶爸爸！還說要來我家上學(xué)！”
胖墩墩的王虎，一身嶄新的衣裳背著最時興的軍綠挎包，顯然一副剛放學(xué)的模樣。
小妞的確有塊奶糖，是那會兒接骨時一個醫(yī)生給她的。
“小姑娘真堅強(qiáng)！”
小妞從沒吃過奶糖，她唯一吃過的冰糖還是年下王躍進(jìn)帶回去的，而那也是原本為了坐車時哄王虎的。
可王虎卻不吃，
“冰糖都吃膩了！我要吃奶糖！”
一小包冰糖王躍進(jìn)隨手塞給了小妞，小妞自己舍不得吃，
卻隔上一陣子就拿幾塊分給村里的孩子，
滿臉驕傲，
“這可是我爹給我?guī)Щ貋淼?！?/p>
我閨女不知道奶糖的滋味，她只知道沒爹會被村里野孩子欺負(fù)。
野小子吃了妞的糖，又對她啐口水，
“王妞妞！你少吹牛！”
“你爹早就不要你了！我三舅說你爹在城里有兒子了！”
其實早有征兆，只是我傻的從沒懷疑過。
“是他搶我的山菌，我不給他就拽我去樓梯口推我…”
不管是跌落懸崖還是斷腿之痛，一路小妞都沒撒手的菌子，現(xiàn)在被人踩爛在地。
懷里的小妞委屈的掉著眼淚，情緒激動又吐了一口。
沒吃東西吐的都是水，看的趙春玲滿臉嫌棄，她一邊護(hù)著自己的兒子一邊皺眉看我閨女。
“小妞撒謊可不是好孩子！是要被警察抓起來蹲大獄的！”
“嗖了的蘑菇，虎子搶它干什么！”
王虎也哼一聲，
“就是！奶都說了！王家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爸掙下的！都是我的！沒你這個丫頭片子的份！”
“你在胡說八道！我就讓奶來撕爛你嘴巴！”
嚇得懷里的小妞渾身一抖。
王虎五歲那年回村過年，婆婆拿出平日藏在柜里的吃食，
“乖孫孫自己吃！奶奶都給你留著呢！”
反潮桃酥，入不了王虎吃慣好東西的口。
扔在地上踩兩腳，遞給小妞像喂狗，
“窮丫頭給你嘗嘗?！?/p>
小妞剛接到手里，他立刻扯著嗓子哭嚎，
“奶！她搶我桃酥！”
我聽到動靜從廚房趕到堂屋時，婆婆正在咬著牙撕小妞的嘴，
“死丫頭！我讓你嘴饞！”
“連弟弟的東西都搶！你怎么當(dāng)姐姐的！”
小妞只比王虎大兩個月，常年缺營養(yǎng)比王虎小兩套，卻被強(qiáng)行壓上了“姐姐”的擔(dān)子。
被婆婆扯的嘴角撕裂疼的不敢哭。
我一把摟過小妞跟婆婆理論，
趙春玲卻說，
“弟妹，你也別怪咱娘。”
“女孩子嘴饞咱自家不管教，以后嫁人不讓她被婆家笑話嗎？”
我抱著小妞找到在外喝酒的王躍進(jìn)，他只是隨手丟給小妞一顆花生，
勸我，
“多大的事兒啊，值得大年下這么鬧？”
“一家人哪有什么對錯！退一步就都過去了?！?/p>
“青禾我累了一年了，你就不能讓我歇歇心嗎？”
一家人之間有沒有對錯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現(xiàn)在我不想當(dāng)他們的一家人了。
懷里的小妞陣陣干嘔，突然渾身抽搐起來，我抱著孩子哀求一邊的醫(yī)生，
“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p>
醫(yī)生當(dāng)機(jī)立斷，
“從樓上滾下去又吐得厲害，怕是磕到了腦子?！?/p>
“家屬繳費，先給孩子做搶救！”
“王主任今天其他同志都被抽調(diào)了，醫(yī)院就剩咱倆您給我搭把手?！?/p>
眼見王躍進(jìn)點頭，又套兜找錢，王虎像受了刺激，
“臭要飯的！還想花我爸的錢！”
“我一屁股坐死你！”
比小妞整整大出兩套的王虎，像顆鋼炮沖向小妞。
情急之下我一把推開他，王虎一個趔趄倒向趙春玲，兩人一起摔倒地上。
趙春玲突然捂著肚子驚叫。
“躍進(jìn)！孩子！”
沒一秒猶豫，王躍進(jìn)抱起趙春玲對剛剛的醫(yī)生，
“先救你嫂子！”
懷里的小妞已渾身緊繃，雙拳緊握直打挺。
來不及多想，我一把抱住醫(yī)生大腿，跪在他和王躍進(jìn)跟前。
“求求你們先救我女兒！”
“躍進(jìn)！我求你了！只要你救救小妞！我保證帶她走，以后再也不會打擾你們的生活!”
“小妞是你的女兒?。 ?/p>
“她是為了給你摘菌子才摔斷了腿！”
“你不能這么狠心！”
有那么一瞬間，王躍進(jìn)眼神閃過一絲松動。
但他懷中的趙春玲眼珠一轉(zhuǎn)又是一陣哎呦，
“躍進(jìn)！救救我們的孩子！”
我分明聽到她的低聲耳語，
“這才是你的孩子！”
眼見醫(yī)生已打算接過小妞時，我聽到王躍進(jìn)音色發(fā)涼，
“我以主任的身份命令你，先搶救趙春玲同志！”
搶救室的大門即將關(guān)閉，我不甘心的雙手扒住門邊。
八歲的王虎盯著我眼似惡鬼，
“臭女人！還想跟我媽搶我爸！”
“再不松手就碾爛你這雙爪子！”
王虎雙手拽門，門板破風(fēng)呼嘯，就在要碾爛我指根時，
一雙有力的手頂住大門，男聲低沉清冷，
“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