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眼前是熟悉的街道，我看著前一秒還挽著我的手的閨蜜突然沖上去跪在地上扶起垃圾桶旁的流浪漢。
我就知道，她也重生了。
前世，我不顧閨蜜的冷聲譏諷，救了一個暈倒在路邊流浪漢。
誰也沒想到，他轉(zhuǎn)頭對我的感謝，直接改變了我的人生。
我從出租屋搬進了江景別墅，開上跑車，買包不看價，投資一出手就翻倍。
而我最信任的閨蜜程若蕓，工作被辭，貸款投資翻車，生活一塌糊涂。
程若蕓說她的生活沒有辦法過下去了，我?guī)退?/p>
我以為她只是借我一步上岸，沒想到，是想拉我一起下水。
直到那天，程若蕓一臉笑意地說：
“林意昭，你真好騙?！?/p>
下一秒，我死在國道上，血肉模糊。
再睜眼，我看見她殷切遞水給流浪漢，看不見一絲前世的嫌惡。
我低頭笑了。
01.
前一秒還挽著我手臂的程若蕓，下一秒就像餓狗看見肉骨頭一樣瘋了一般沖了出去。
她不顧臟污直接跪在地上，動作毫不猶豫地扶起垃圾桶旁那個臟兮兮的流浪漢。
“叔叔！你沒事吧？你快醒醒！”
我沒有上前，反而后退半步，站在原地，冷眼看著。
那個男人，衣衫襤褸，頭發(fā)亂糟糟的，一雙布滿污垢的手無力地搭在地上。
我認得。
前世，正是我在這里蹲下，給他遞了一瓶水，叫來救護車。
我站在原地，垂眸看著程若蕓那副焦急的樣子，眼底一點波瀾都沒有。
這人，前世她避之不及。
她嫌他臟、覺得他身上有股怪味、怕他有什么惡心的傳染病，看都不肯多看一眼，更別提觸碰他哪怕一下。
我那時蹲下給他遞水，她就雙手抱胸站在旁邊翻白眼，說我是腦子進水，圣母轉(zhuǎn)世。
可現(xiàn)在，她跪得干脆利落，比我那時候還真誠。
我一動不動，盯著她那張臉。
這幅臉，在上一世最后一次見到時，是笑著的。
她說：“林意昭，你真好騙?！?/p>
下一秒，我就死在了國道上，被一輛大貨車當場撞飛，血肉模糊。
而她站在警察面前，說我喝醉了，自己找死。
我死得不明不白，連個公道都沒有。
直到靈魂在空中飄蕩，看見她牽著我的男朋友，甜蜜地笑。
——所以，當她今天第一時間沖上去攙扶這個流浪漢時，我就知道，她也回來了。
但看著流浪漢過分紅的臉和程若蕓手忙腳亂的動作，我想著還是救人要緊，剛準備把流浪漢的領口扯開一點，就被程若蕓一把把我的手打開。
“意昭！你別來添亂了！我自己來！”
她頭也不抬，挪了位置把我完全隔絕在身后，不讓我插手，語氣倒像是我才冷血。
周圍已經(jīng)有人去聯(lián)系了最近的診所，我只能慢悠悠走過去，站在她身側(cè)，低頭看了眼那熟悉的臉。
流浪漢神志不清，手腳僵硬，鼻息微弱。
她把自己新買的衣服拿出來鋪在地上，又朝我伸手：“把水給我。”
“你包里不是有嗎？”我笑笑。
她愣了一下，很快從包里翻出一瓶礦泉水，擰開，湊到流浪漢嘴邊。
“喝一點，別睡過去了。”
她動作輕柔得像在哄什么珍寶，眼神殷切，聲音溫柔。
我在旁邊看著，只覺得可笑。
前世，我也是這么做的。
可惜，她沒看見我對她的好，只看見我變有錢，變成和她不是一個階層的人。
02.
“要不我們把他送醫(yī)院？”
程若蕓忍著流浪漢身上的氣味照顧了半天終于受不了了，忽然轉(zhuǎn)身看我一眼。
“你不是最心軟了嗎？”
我看出她的厭煩，淡淡地嗯了一聲，拿出手機，假裝要打電話。
她眼底閃過一絲警惕，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起身阻止：
“算了先別打，他看起來快要醒了，不用那么麻煩?！?/p>
“這點小事，我來處理。”
我收回根本沒解鎖的手機，看著她重新蹲下的背影，眼里浮出一絲冷笑。
她怕我還要和她“爭”，疑神疑鬼地覺得所有人都覬覦現(xiàn)在要屬于她的橫財。
十分鐘后，流浪漢緩緩睜開眼。
程若蕓眼前一亮，像撿到彩票似的笑開了花，諂媚地湊上前：
“叔叔你醒啦！我剛才給你喂了水，你感覺好點了嗎？”
“我是程若蕓，我可以送你去醫(yī)院，也可以幫你聯(lián)系家人?！?/p>
她把自己的名片掏出來，塞到他手里，還掏出自己身上僅剩的三百塊現(xiàn)金全掏出來塞進他手里。
想了想，又取下脖子上的金鎖骨鏈也放了進去。
“您拿去變賣，至少大熱天的找個有空調(diào)的地方呆著?！?/p>
我看著那一幕，嘴角微勾。
我站在旁邊，沒說一句話。
她說完后回頭看我一眼，目光挑釁。
“你也該學學多做好事，別光站著看?！?/p>
我抬眸淡淡一笑。
“你都跪地救人了，我還插什么手？”
她愣了一下，沒說話，沒聽出我話里的諷刺，眼里卻全是得意。
得意我這一次終于輸給了她。
得意她“搶”到了這一世的起點。
得意她終于可以如愿把我踩到腳下。
她掏出手機，精心找了角度，把自己和流浪漢都框進屏幕里。
她滿意地看著手機相冊，揚起下巴，像是重新贏了一場人生。
“意昭，我覺得啊，好人真的有好報?！彼p聲說。
“嗯?！蔽翼樦捯?，“你幫了他，說不定之后好運連連呢?！?/p>
她眼里像是燃起了希望的火，卻沒看見，鏡頭里的流浪漢的眼睛，始終在久久凝視著我。
而我，已經(jīng)在心里點了一根香。
她不知道，她現(xiàn)在搶下的，不是起點，是墓志銘的落款。
03.
三天后，程若蕓辭職了。
她穿著全新高定西裝，踩著八厘米高跟鞋走進辦公室，唇色明艷、眉眼飛揚。
“我決定提前結束打工人的生活?！彼龑χ娙藫P聲宣布，“人生短暫，我要好好把握機遇?！?/p>
“人生是曠野，我不要被這些所謂的條條框框束縛，不要被所謂的工資掌控人生?！?/p>
“我相信，命運會眷顧善良的人。”
“只要我想要，我就能得到。”
沒人聽懂她什么意思，同事們面面相覷，甚至懷疑她是發(fā)燒燒壞了腦子。
“發(fā)燒？別開玩笑了?！?/p>
“再過幾天，我們的階層都不一樣了，有機會請大家來我的別墅做客?！?/p>
只有我知道，她在等命運眷顧。
她已經(jīng)開始覺得，自己的好人行為起效了。
聽到這話，領導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周圍的同事也立刻圍了上去：
“別墅？！真的假的啊，你搶銀行去了啊?！?/p>
“你是中彩票了嗎？怎么買的啊，是有技巧嗎？教教我唄?！?/p>
“開玩笑吧，吹牛不打草稿，笑死人了?！?/p>
程若蕓故意賣關子沒答，只說午休時間她請客聚餐。
進了包廂，她當著所有人的面點了滿桌菜，然后刻意在我身邊坐下，目光落在我那只香奈兒的包上，用浮夸的語氣大聲問道：
“我的天啊，這包，你居然還在背這種包？”
“這包怎么了嗎？”
我順她的意淡淡地答。
被我的回答取悅到，她笑笑，
“都是多少年前的老款了？你以前不是很講究的嗎？
我記得你上次說喜歡那款香奈兒來著？
要不要我?guī)湍憧纯辞?，直接送你一個好了？”
我嘴角勾起，將包拎起來湊到她眼前，同情地看著她：
“那倒不用了，你沒看出來嗎？這就是那個最新款?！?/p>
她笑容一頓，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起來：
“你怎么買得起這個？”
過了幾秒，她又反應過來，故意大笑起來：
“噢我明白了，你故意買個假貨撐場面是吧，想要贏過我?！?/p>
“我勸你放棄吧，沒必要硬裝，還是十幾塊錢的帆布包適合你?！?/p>
我無語地看著她癲狂的樣子，將手機里的付款記錄打開，扔在桌上，沒說一句話。
程若蕓死死盯著我的手機屏幕，似乎是在確認真?zhèn)?，她的眼神飄忽的幾下，很快又鎮(zhèn)定了下來。
“那又如何，一個包而已，我能買一百個，送在座一個一個！“
同事們本來就滿肚子疑問，聽到她張嘴就是送名牌包的闊綽，更是一哄而起，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聽見這些或恭維或反對的聲音，程若蕓心中暗爽，決定讓他們見見世面。
“這樣吧，過幾天等我裝修好了，我請你們來我的別墅玩，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接著她直接把別墅的照片和地址發(fā)到了工作群里。
我一眼就認出，這就是我前世買的別墅。
04.
晚上，她特意在朋友圈發(fā)了張照片。
【知恩圖報，從善如流?！?/p>
照片上，她拿著新買的另一個高奢品牌的最新限量款包，站在落地窗前，配文打得像在寫成功學。
我默默地點了個贊，繼續(xù)刷手機。
接下來的幾天，她的朋友圈每天都在各種刷屏：今天是新手表、明天是下午茶、后天是瑜伽照和開會合影。
字里行間，處處都透露出“我很有錢但這一切都是命運的恩賜”。
她所等待的感謝金還沒到手，她就已經(jīng)開始提前享受她設想中的人生。
她以為，我暴富的那天，是從救人開始的。
她不知道，她照搬的這條路，根本還缺少最關鍵的元素。
我沒說破，一步步引她入局。
程若蕓越是“富有”，越是炫耀，一步一步把自己包裝上神壇，最后就會摔得越慘。
我整理了一些照片出來，專門用來發(fā)精裝朋友圈。
內(nèi)容也簡單，幾張圖，一張賬單，一張卡包，一張坐在高端餐廳的剪影。
配文是：【舊照回憶，低調(diào)生活?！?/p>
她總是第一時間點贊，還在評論區(qū)故意試探我：
【哇哦，偷偷發(fā)財啦？】
我沒回。
她私信我：
“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你別想和我搶，那個人是我救的，你全程都沒參與?！?/p>
“就算他記住的是我們兩個人，我告訴你，你也一分錢都別想分到?！?/p>
我看著屏幕，只覺得好笑。
她是真的怕了。
怕她用演出來的善良握住的好運，還是會被我先一步抓住，或是分一杯羹。
我還是沒回她。
程若蕓徹底坐不住了，卻也從我這里套不出一句有用的信息。
她氣急敗壞，又發(fā)了一條朋友圈，還故意在評論區(qū)提到了我：
【有些人，藏不住好運，也藏不住野心?！?/p>
配圖是兩只貓，一只吃得滿嘴奶油，一只躲在角落盯著。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嫉妒的樣子可比那只貓陰暗多了。
我順勢點了個贊，又評論一句話：
【奶油太膩，適合腸胃好的人?！?/p>
我早就料到程若蕓遲早會瘋，但沒想到她瘋得這么快。
她要賭上所有，把我壓下去。
這正是我想要的。
她最近不光天天在朋友圈曬奢侈品，還曬她虛假的理財收益。
為了維持她目光長遠心地善良的人設，她的存款早就難以為繼，所以她開始貸款買包，定制名牌，去參加根本請不到她的品牌慈善酒會，還找人偽造了請?zhí)碴J進去拍照打卡。
她對那些高利貸完全不合理的利息不屑一顧，她堅信她只需要等著那個流浪漢聯(lián)系她，她就能一次性統(tǒng)統(tǒng)還清。
她每天守著我的朋友圈，力求在全方面都要壓我一頭。
我買一個包發(fā)在朋友圈，她就買一個更好的和我唱對臺戲。
她像上癮一般享受把我踩到腳底的感覺。
只不過她不知道的是，這些朋友圈全都是僅她可見，專門發(fā)給她看的。
05.
我看著程若蕓新發(fā)的朋友圈曬出的房產(chǎn)證，有不少同事在底下評論問是不是之前說的別墅。
她全都是隱晦地回復俏皮的表情，沒有正面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我手指在屏幕上輕點，一條評論發(fā)出去，引發(fā)了不少共友的附和：
【若云不是說要請我們進去玩的嗎？正好去給你溫居呀~】
【是啊是啊，我還沒去過別墅呢，讓我長長見識】
【茍富貴勿相忘啊若云，我馬上把周末為你騰出來】
【總不能是騙人的吧，根本不是別墅？這個房產(chǎn)證也看著好不一樣啊?！?/p>
別墅和約定被確切地指出，甚至出現(xiàn)了質(zhì)疑的聲音，程若蕓再也沒辦法含糊過關，她只能硬著頭皮在評論區(qū)回復：
“當然不會忘記大家啦，周末就請大家來玩！”
我?guī)缀跻Τ雎?，騙人騙久了，自己也當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