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臂已經(jīng)麻得沒有知覺了——天天整晚都像只樹袋熊一樣抱著我的胳膊睡覺。
"早啊，帥哥。"秦珂蹲在我面前，手里把玩著那把蝴蝶刀，刀刃在晨光中閃著危險的光，"睡得像個死豬一樣。"
我輕輕抽出胳膊，揉了揉發(fā)麻的手臂："你守了一整夜？"
"嗯哼，"她歪頭看我，黑發(fā)垂在一側(cè)，"看著你們兩個睡得像嬰兒一樣，真是...可愛。"
這個詞從她嘴里說出來帶著莫名的威脅感。天天揉著眼睛坐起來，看到秦珂手里的刀時明顯瑟縮了一下。
"別怕，"我拍拍孩子的背，"秦老師雖然看起來像個連環(huán)殺手，但其實是個好人。"
"誰說我是好人了？"秦珂挑眉，刀尖輕輕劃過我的下巴，"我只是...對你有特別的興趣。"
天天看著我們，突然小聲說："你們像爸爸媽媽一樣。"
我和秦珂同時僵住。她先反應過來，收起刀，轉(zhuǎn)身去整理背包："吃完早飯就出發(fā)。城北醫(yī)院距離這里大約五公里，路上喪尸密集區(qū)至少有四處。"
她從貨架上拿下幾包餅干和礦泉水，動作利落地分配物資。我注意到她把大部分食物都塞進了天天的背包。
"你不吃？"我問。
"不餓。"她簡短地回答，但從她微微發(fā)白的嘴唇來看，顯然在撒謊。
我掰開一塊巧克力，強硬地塞進她手里："補充能量。你要是餓暈了，我和天天可扛不動你。"
她盯著巧克力看了幾秒，突然笑了："林楷，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廢話，"我翻了個白眼，"你要是死了，誰保護我？"
她咬了一口巧克力，眼睛瞇成月牙："放心，在你變成喪尸之前，我不會死的。"
吃完簡單的早餐，我們悄悄離開便利店。街道比昨天更加荒涼，遠處偶爾傳來幾聲非人的嚎叫。秦珂走在最前面，軍刀在手，警惕地掃視每一個角落。
"跟緊我，"她低聲說，"遇到喪尸別尖叫，別亂跑，按我說的做。"
天天緊緊抓著我的手，我能感覺到他在發(fā)抖。這孩子從昨天開始就沒說過幾句話，只是機械地跟著我們行動。
"嘿，"我蹲下身與他平視，"等找到你姑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點點頭，眼睛里閃著淚光："爸爸媽媽...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秦珂突然蹲下來，粗暴地揉了揉天天的頭發(fā)："聽著，小鬼，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爸媽死了，但你還活著。活著就有希望，懂嗎？"
她的安慰方式簡直糟透了，但意外地有效。天天擦干眼淚，挺直了背："我懂了。"
秦珂站起身，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不錯，比某個遇到喪尸就想尿褲子的帥哥強多了。"
"喂！"我抗議，"我什么時候尿褲子了？"
"上次在音樂教室，"她狡黠地眨眼，"你褲襠都濕了。"
"那是汗水！汗水！"
她大笑起來，聲音在空蕩的街道上格外清脆。我正要繼續(xù)爭辯，她突然捂住我的嘴，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噓，"她壓低聲音，"前面有動靜。"
我們屏住呼吸。前方十字路口處，幾個搖搖晃晃的身影正在游蕩。五個，不，至少七個喪尸，其中兩個穿著警服，半邊臉已經(jīng)腐爛。
秦珂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們后退。我們悄悄拐進一條小巷，避開那群喪尸。
"改道，"她指著地圖，"從這里繞過去，多走一公里，但更安全。"
接下來的路程異常緊張。我們穿過廢棄的停車場，翻過倒塌的圍墻，每走一步都要提防可能的危險。秦珂像個幽靈一樣無聲無息地前進，每次都能提前發(fā)現(xiàn)危險并避開。
中午時分，我們在一棟廢棄的辦公樓里暫時休息。天天累得直接睡了過去，我靠在墻邊，感覺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
"喝點水。"秦珂遞給我半瓶水，自己只抿了一小口。
"你不渴？"我問。
"習慣了。"她望向窗外，側(cè)臉在陽光下像雕塑一樣完美，"小時候經(jīng)常沒水喝，身體學會了節(jié)約用水。"
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問："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她轉(zhuǎn)過來，眼神冰冷："誰告訴你他們死了？"
"猜的，"我聳肩，"末日準備者，隨身帶刀，對痛苦習以為常...典型的創(chuàng)傷后遺癥。"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輕笑："心理學選修課？"
"電視劇看的。"我老實承認。
"我十歲那年，"她突然說，聲音平靜得可怕，"父親殺死了母親，然后自殺了。用的就是這把蝴蝶刀。"
我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么。她轉(zhuǎn)動著手里的刀，刀刃反射的陽光在天花板上劃出詭異的光斑。
"他是個軍人，相信世界終將毀滅，"她繼續(xù)說，"所以他訓練我生存技能，教我殺人技巧。他說...這是愛的表現(xiàn)。"
我伸出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了她拿刀的手："他不是個好父親。"
"但他讓我活下來了，"她看著我，眼神復雜，"就像現(xiàn)在，我能保護你一樣。"
這句話讓我心頭一熱。我正想說些什么，窗外突然傳來引擎的轟鳴聲。
秦珂立刻警覺地站起來，示意我別出聲。我們小心地移到窗邊，看到一輛改裝過的卡車正駛過街道，車上站著幾個全副武裝的人。
"幸存者，"我低聲說，"要不要呼救？"
"別急，"秦珂皺眉，"不對勁。"
果然，卡車在一個路口停下，那些人跳下車，開始...捕獵。他們追逐著幾個看起來正常的幸存者，用網(wǎng)槍和麻醉鏢制服他們，然后粗暴地扔進卡車后廂。
"什么鬼？"我瞪大眼睛，"他們在抓人？"
秦珂的表情變得凝重："奴隸販子。末日里最危險的不是喪尸，是同類。"
我們看著那輛卡車消失在街道盡頭，背后一陣發(fā)涼。天天還在睡，不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得更小心了，"秦珂收起地圖，"繞遠路，避開所有人類。"
下午的路程更加艱難。我們不得不穿過一片喪尸密集的商業(yè)區(qū)，秦珂帶著我們走屋頂路線，從一個建筑跳到另一個建筑。天天雖然害怕，但表現(xiàn)得出奇地勇敢。
就在我們即將離開商業(yè)區(qū)時，意外發(fā)生了。天天下樓時不小心踩空，摔了下去，發(fā)出一聲痛呼。雖然高度不高，但他扭傷了腳踝。
更糟的是，這聲音引來了喪尸。三個，五個，很快就有十幾個喪尸從各個方向圍過來。
"上樓！"秦珂命令道，同時拔出軍刀。
我抱起天天，拼命往樓上跑。秦珂殿后，解決著追上來的喪尸。她的動作快得驚人，每一刀都精準致命，但喪尸太多了。
我們退到屋頂，秦珂把門鎖死，但喪尸們開始撞擊，薄薄的門板搖搖欲墜。
"沒路了，"我環(huán)顧四周，屋頂是死胡同，"怎么辦？"
秦珂冷靜地檢查武器："我擋住它們，你帶著孩子從那邊跳過去。"她指著相鄰的一棟稍矮的建筑，大約兩米的距離。
"那你呢？"
"我會跟上。"她說得輕描淡寫，但我知道她在撒謊。
門被撞開了。第一個喪尸沖進來，秦珂迎上去，刀光一閃，它的頭就掉了。
"走！"她大喊。
我抱起天天，后退幾步助跑，然后奮力一躍。我們勉強落在對面屋頂，我護著天天滾了幾圈，膝蓋擦破了皮。
轉(zhuǎn)身看去，秦珂被至少十個喪尸包圍。她像只優(yōu)雅的野獸，在尸群中穿梭，每一擊都帶走一個敵人，但更多的喪尸涌上來。
"秦珂！"我大喊。
她回頭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然后她做了一個讓我心臟停跳的動作——主動沖向喪尸群，把它們引向屋頂邊緣。
"不！"我意識到她要做什么時已經(jīng)晚了。
秦珂和七八個喪尸一起從五樓高的屋頂墜落。時間仿佛靜止，我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屋頂邊緣，聽到重物落地的悶響。
"秦老師！"天天哭喊著。
我呆立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直到天天的哭聲把我拉回現(xiàn)實。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查看下面的情況。
秦珂躺在血泊中，周圍是摔得支離破碎的喪尸。她...在動！她還活著！
"待在這別動！"我囑咐天天，然后迅速找到下樓的路。
當我沖到秦珂身邊時，她已經(jīng)坐起來了，滿身是血，但奇跡般地沒有致命傷。
"你他媽瘋了？"我聲音發(fā)抖，檢查她的傷勢，"從五樓跳下來？"
"技巧性墜落，"她咧嘴一笑，牙齒上沾著血，"放松關節(jié)，用喪尸當緩沖。"
"你差點死了！"
"但我沒死，"她試圖站起來，卻疼得倒吸一口氣，"好吧，可能斷了幾根肋骨。"
我扶著她，感受著她身體的重量和溫度，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別再做這種事了。"
她看著我，眼神柔和了一些："心疼了？"
"廢話！"我聲音哽咽，"你要是死了，我...我會很難過。"
她愣了一下，然后輕輕撫摸我的臉："林楷，你真是個傻瓜。"
就在這時，天天在屋頂上尖叫起來。我們抬頭看去，幾個持槍的男人正圍住他——是之前看到的奴隸販子！
"天天！"我想沖上去，但秦珂拉住我。
"別沖動，"她咬牙站起來，"他們有槍，我們需要計劃。"
"沒時間計劃了！"我看著那些人粗暴地抓住天天，準備帶走他。
秦珂突然從靴子里抽出一把小巧的手槍——她居然還有武器沒展示！
"我數(shù)到三，"她說，"你沖上去吸引注意力，我解決他們。"
"你確定你能行？"
"肋骨斷了不是手斷了，"她冷笑，"三，二，一——"
我沖了出去，大喊著吸引那些人的注意。他們轉(zhuǎn)身舉槍，但還沒等他們開槍，秦珂的子彈已經(jīng)精準地擊中了兩個人的手腕。第三個人想逃跑，被她一槍打中大腿。
"漂亮！"我跑向天天，解開他的束縛。
秦珂走過來，槍口指著那個受傷的奴隸販子："誰派你們來的？"
那人啐了一口血："去你媽的婊子。"
秦珂一腳踩在他受傷的大腿上，他發(fā)出殺豬般的嚎叫："再問一次，誰派你們來的？"
"安全區(qū)！"他哭喊著，"城北安全區(qū)！他們需要勞動力！"
我和秦珂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城北安全區(qū)——我們的目的地，天天姑姑工作的地方——居然是奴隸販子的大本營？
"說謊，"秦珂冷聲道，"軍隊控制著安全區(qū)。"
"軍隊上周就撤了！"那人獰笑，"現(xiàn)在是'醫(yī)生'說了算。"
秦珂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打穿了他的腦袋。我和天天都驚呆了。
"他們不會放過我們了，"她平靜地說，"現(xiàn)在安全區(qū)比喪尸還危險。"
天色漸暗，我們找了一間相對完好的公寓過夜。秦珂的傷勢比想象中嚴重，她的呼吸越來越困難，臉色慘白。
"肋骨可能刺傷肺了，"她艱難地說，"需要...處理一下。"
我按照她的指示，找到醫(yī)藥箱，幫她固定肋骨。當她脫下上衣時，我不僅看到了新鮮的淤青，還有遍布全身的舊傷疤——刀傷、燒傷，甚至還有彈痕。
"這是..."
"父親的'愛'，"她虛弱地笑笑，"每天都要變得更強大，否則就會挨打。"
我輕輕觸摸那些傷疤，喉嚨發(fā)緊："他真是個畜生。"
"但他讓我活下來了，"她重復早上的話，然后咳嗽起來，嘴角滲出血絲，"就像現(xiàn)在...我能保護你一樣。"
"別說話了，"我?guī)退茫?休息吧。"
她抓住我的手："林楷，如果我死了..."
"你不會。"
"聽我說，"她眼神異常明亮，"我在地下室藏了東西...密碼是你的生日。"
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我說過，我注意你很久了，"她微笑，"從你大一第一次上我的課開始...你自我介紹時說'我叫林楷，生日是情人節(jié)，所以注定是個情圣'。"
我沒想到她會記得這種細節(jié)。她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平穩(wěn)。我守在她身邊，聽著窗外的風聲和偶爾傳來的嚎叫，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我已經(jīng)離不開這個危險又迷人的女人了。
天天蜷縮在角落睡著了。我輕輕吻了秦珂的額頭，她微微睜開眼。
"玫瑰..."她喃喃道。
"什么？"
"廢墟中的玫瑰...依然浪漫。"她說完又昏睡過去。
秦珂的傷勢比想象中嚴重。
我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慘白得嚇人，嘴唇泛著不健康的青紫色。
她蜷縮在角落，呼吸急促而微弱，額頭滾燙得像塊烙鐵。
"肋骨可能刺穿肺了，"我輕聲對天天說，"得找抗生素。"
天天點點頭，小手緊緊攥著我的衣角："秦老師會死嗎？"
"不會，"我揉揉他的頭發(fā)，"她可是能徒手干掉十個喪尸的女超人。"
秦珂突然睜開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在晨光中像貓一樣收縮："說誰...女超人..."她虛弱地笑了笑，"我更喜歡...女殺手這個稱呼。"
"省點力氣吧，"我扶她坐起來，"我們需要藥物，你知道附近有藥店嗎？"
她艱難地指向窗外："兩條街外...有家同仁堂...地下室有儲備..."
我?guī)退龣z查繃帶，血跡已經(jīng)滲透了布料。當我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她腰間的皮膚時，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林楷...如果我沒挺過去..."
"打住，"我打斷她，"你死了誰保護我？我可不想被喪尸當點心。"
她輕笑，隨即咳嗽起來，嘴角滲出血絲："地下室...密碼是你生日...0214...有你需要的一切..."
我愣住了。這個危險的女人居然真的把我生日設成密碼？這比我想象的還要病嬌。
"等我回來，"我?guī)退w好外套，"別死啊，不然我做鬼都要纏著你。"
"求之不得。"她閉上眼睛。
我囑咐天天照顧好秦珂，帶上秦珂的蝴蝶刀和一把手槍——雖然我槍法爛得像個瞎子，但總比沒有強。
街道比昨天更加荒涼，空氣中彌漫著腐爛和焦糊的味道。我貼著墻根前進，警惕每一個轉(zhuǎn)角。轉(zhuǎn)過一個彎時，我突然聽到微弱的呻吟聲——不是喪尸那種非人的嚎叫，而是人類的痛苦呻吟。
循聲望去，一個中年男人靠在墻邊，腹部一片血紅。他看到我，虛弱地抬起手："幫...幫我..."
我猶豫了。秦珂說過末日里最危險的是同類，但看著這個奄奄一息的人，我實在沒法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