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會這座小廟，因為新鮮血液的涌入，陡然熱鬧了不少。學習部和宣傳部本就業(yè)務(wù)交叉多，合作的機會像藤蔓一樣悄然滋生。林溪和周嶼，一個是學習部副部長，一個是宣傳部新銳干事，“同事”的關(guān)系，很快便從一句客套話落到了實處。
林溪負責籌辦一個“跨專業(yè)讀書沙龍”，需要制作宣傳海報和線上推送。任務(wù)自然落到了宣傳部頭上，而對接人，正是周嶼。
第一次在辦公室正式討論方案，是在一個周三的下午。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冷雨，辦公室里暖氣開得很足，混雜著水汽和紙張的味道。林溪對著電腦屏幕，詳細講解著活動流程、目標人群和想要突出的風格。
“重點要突出‘跨專業(yè)’碰撞的火花感，視覺上最好……”她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指尖剛碰到冰涼的杯壁，另一只手更快地將一杯插好吸管、杯壁上凝結(jié)著細小水珠的奶茶推到了她手邊。
林溪的話戛然而止，視線順著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向上，撞進周嶼的目光里。他坐在會議桌對面，表情平靜自然，仿佛只是隨手遞了張紙巾。
“學姐接著說。”他示意了一下屏幕，眼神專注。
林溪指尖蜷縮了一下，默默握住了那杯溫熱的奶茶。甜香的氣息鉆入鼻腔，帶著暖意。她定了定神，繼續(xù)講解，但耳根卻悄悄爬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熱度。
這像是一個無聲的信號。自那以后，周嶼的存在感變得無處不在，卻又巧妙地包裹在“工作”的外衣之下。
林溪在圖書館查資料查得頭昏眼花，抱著厚厚一摞書穿過空曠的走廊時，總能“恰好”遇到從另一個閱覽室出來的周嶼。“學姐，這么多？順路，我?guī)湍隳命c?！彼挥煞终f地接過她懷里大半的書，動作自然得仿佛演練過無數(shù)遍。沉甸甸的重量從他手上卸下，林溪只覺得肩上一輕，心也跟著晃悠了一下。
部門聚餐，喧鬧的火鍋店里熱氣蒸騰。林溪被擠在角落，面前堆滿了別人熱情夾來的、她并不太喜歡的腦花和鴨血。她正對著那碗紅油發(fā)愁，一只干凈的白瓷小碗輕輕放在了她面前。碗里是清湯鍋里煮好的、脆生生的藕片和萵筍尖。她抬頭，隔著蒸騰的霧氣，周嶼正隔著桌子，和旁邊的同學討論著什么，仿佛那碗菜只是自己長腳跑過來的。
最頻繁的“偶遇”發(fā)生在學習部值班的晚上。林溪需要整理材料或者趕活動策劃，常常在辦公室留到很晚。每當她對著電腦屏幕揉眼睛，感覺疲憊和饑餓感一起涌上來時，辦公室的門總會“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周嶼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手里要么拎著宣傳部剛印完、需要學習部簽收的海報小樣，要么是“順路”從校外帶回來的熱騰騰的關(guān)東煮或一小塊精致的慕斯蛋糕。
“學姐還在忙？”他總是這樣開場，語氣平淡，然后把東西放在她桌角，“宣傳部那邊剛弄完，順道送過來?！被蛘撸奥愤^新開那家店，看這個賣相不錯，嘗嘗？”
林溪從一開始的局促推辭，到后來的習慣性接受，中間似乎并沒有經(jīng)歷太多掙扎。他的分寸感拿捏得極好，從不越界，所有的“好”都披著“順手”、“順路”、“工作需要”的合理外衣，讓她連拒絕都顯得矯情和不知好歹。那溫熱的食物，那恰到好處的援手，像細密無聲的雨絲，一點點浸潤著她原本按部就班、甚至有些枯燥的生活。
她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期待那些“偶遇”，期待值班時那聲輕輕的推門聲，期待他帶著食物出現(xiàn)時，辦公室里瞬間被填滿的暖意和食物香氣。一種隱秘的、被妥帖照顧著的甜，在心湖里悄然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