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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愛是深淵容器 程小婕 44904 字 2025-07-26 11:3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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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遠(yuǎn)!

他顯然接到了通知,再次趕來了!帶著他被打碎的驕傲和被當(dāng)眾拒絕的屈辱,以及一種絕不相信“奇跡”的陰沉懷疑。

陳默猛地驚醒!他幾乎是連滾爬爬地從地上掙扎起來,踉蹌著沖到林晚床邊!他不能!他不能讓沈修遠(yuǎn)看到她現(xiàn)在的樣子!更不能讓沈修遠(yuǎn)靠近她!那個男人身上帶著的、那種強烈的、自以為是的情感,會不會像火星一樣,再次點燃那個看似沉寂、實則可能潛伏在她體內(nèi)某個角落的詛咒余燼?會不會徹底摧毀她現(xiàn)在這脆弱如紙的“存在”?

“晚晚!晚晚!看著我!是我!陳默!” 他顧不得醫(yī)護(hù)人員的阻攔,雙手顫抖著,想要去觸碰她的肩膀,卻又怕驚擾了什么,只能懸在半空,聲音嘶啞而破碎,帶著哭腔和不顧一切的哀求,“求求你……看看我……別睡……別這樣……咖啡……咖啡我泡好了……真的泡好了……熱的……你聞聞……你聞聞啊……”

他語無倫次,像個瘋子。他多么希望那雙空洞的眼睛里能出現(xiàn)一絲波動,哪怕只是一絲困惑也好。他甚至希望她手腕上那個詭異的咖啡杯印記能亮起來,能給她一點回應(yīng)。

然而,什么都沒有。

林晚依舊靜靜地躺著,任由呼吸機將氧氣強行送入她的肺部。她的眼睛茫然地對著慘白的天花板,對陳默聲嘶力竭的呼喚,對空氣中彌漫的恐慌,對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對那個可能再次帶來毀滅性“愛意”的男人……毫無反應(yīng)。

她像一個精致而冰冷的瓷娃娃,被困在生與死的夾縫里,靈魂沉入了無人能及的深海。只有心電監(jiān)護(hù)儀那單調(diào)的“滴……滴……”聲,像冰冷的秒針,計算著她這具軀殼還能在這詭異的“生”中停留多久。手腕上那個黯淡的咖啡杯印記,如同一個沉默的、充滿不祥預(yù)感的烙印。

病房的門把手,被轉(zhuǎn)動了。

好的,我們緊接上一部分,續(xù)寫林晚被轉(zhuǎn)入普通病房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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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被推入了普通病房的單人間。

這里比ICU安靜許多,慘白的燈光也換成了柔和的暖色。但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氣味依舊濃烈,提醒著這里并非真正的港灣。她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連接著比ICU少一些、但依然存在的管線:心電監(jiān)護(hù)的貼片,持續(xù)輸液的留置針,還有鼻飼管——因為她無法自主進(jìn)食。呼吸機已經(jīng)撤掉了,她的胸膛隨著微弱的自主呼吸淺淺起伏,證明著那具軀殼里確實還運行著生命的引擎。

只是,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依舊空洞,如同蒙塵的琉璃珠,映不出窗外流轉(zhuǎn)的光影,映不出天花板的紋理,更映不出窗邊守候的人影。它們只是茫然地睜著,朝著一個固定的、毫無意義的方向,仿佛靈魂早已遠(yuǎn)遁,只留下兩扇敞開的、通往虛無的窗戶。

陳默在床邊守了三天三夜。

他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寸步不離。眼窩深陷,顴骨突出,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整個人憔悴得脫了形。公司那邊,趙總象征性地打過一次電話,語氣敷衍地表達(dá)了“慰問”和“好好休息”,潛臺詞卻是催促他盡快處理林晚的“私事”,別影響工作。陳默只回了一句“知道了”,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同事們零星來過幾個,放下果籃或花束,帶著或真或假的同情和掩飾不住的好奇,目光總?cè)滩蛔☆┫虿〈采虾翢o反應(yīng)的林晚,然后匆匆離去。病房很快又恢復(fù)了死寂。

只有沈修遠(yuǎn),沒有再來。

陳默反而松了口氣。那個男人帶來的壓迫感和潛在的危險,是此刻的林晚無法承受的。他寧愿獨自面對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絕望。

第四天清晨,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病房地板上投下幾道狹長的光帶。陳默用溫水浸濕了毛巾,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易碎的珍寶,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林晚蒼白冰冷的臉頰。他的指尖無意中拂過她的手腕內(nèi)側(cè)。

那個印記。

黯淡的、灰褐色的、線條稚拙的咖啡杯印記,依舊清晰地烙印在那里。它沒有變化,沒有消退,也沒有擴散,像一個永恒的、沉默的烙印,訴說著那晚發(fā)生的、無法用常理解釋的詭秘。

陳默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那個小小的印記上?;诤蕖⒖謶?、一絲微弱的希望和巨大的茫然交織在一起,啃噬著他的心。這到底是什么?它代表著什么?是詛咒的殘余?還是……某種連他自己都不敢深想的、維系著她這詭異“存在”的紐帶?

就在他失神之際,病房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穿著樸素、頭發(fā)花白、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提著保溫桶,怯生生地站在門口。她的眉眼與林晚有幾分相似,眼神里充滿了長途跋涉的疲憊和深不見底的悲傷與惶恐。她是林晚的母親。

“阿姨……” 陳默連忙起身,聲音干澀。

林母的目光越過陳默,直直地落在病床上的女兒身上。當(dāng)她看到女兒那雙毫無神采、空洞睜著的眼睛時,身體猛地一晃,手里的保溫桶差點脫手。她踉蹌著撲到床邊,顫抖的手想去撫摸女兒的臉,卻又在觸碰到那冰冷肌膚前停住,淚水瞬間決堤。

“晚晚……我的晚晚啊……” 壓抑了許久的悲痛化作嘶啞的哭喊,在安靜的病房里顯得格外凄涼,“你這是怎么了????你看看媽媽……你看看媽媽啊……”

林母的哭喊撕心裂肺,充滿了最原始、最無助的母愛。她搖晃著女兒的肩膀,試圖喚醒沉睡的靈魂。然而,病床上的林晚,如同一具精致的木偶,對外界的一切悲慟呼喚毫無反應(yīng)。她的眼睛依舊茫然地睜著,甚至沒有因為母親的搖晃而產(chǎn)生一絲焦距的變化。只有連接著她的心電監(jiān)護(hù)儀,那代表心跳的綠色曲線,依舊平穩(wěn)地起伏著,冰冷地嘲笑著生者的絕望。

林母的哭聲漸漸變成了絕望的嗚咽,她無力地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握著女兒冰涼的手,眼淚無聲地流淌。

陳默默默地站在一旁,心如刀絞。他看著林母悲痛欲絕的樣子,看著林晚如同活死人般的狀態(tài),巨大的無力感和負(fù)罪感幾乎將他壓垮。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安慰的話,卻發(fā)現(xiàn)任何語言在此刻都蒼白無力。

“醫(yī)生……醫(yī)生怎么說?” 林母抬起淚眼,聲音嘶啞地問。

陳默艱難地開口,聲音低沉:“醫(yī)生說……是缺血缺氧性腦損傷導(dǎo)致的……持續(xù)性植物狀態(tài)。恢復(fù)……恢復(fù)的可能性……” 后面的話,他哽住了,說不下去。

林母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眼神瞬間灰敗下去,仿佛最后一絲光也被抽走了。她呆呆地看著女兒,良久,才發(fā)出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嘆息,那嘆息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無法言說的痛苦和認(rèn)命。

“命……都是命……” 她喃喃自語,布滿皺紋的手更緊地握住了女兒的手,仿佛要將自己殘存的生命力傳遞過去,盡管她知道這只是徒勞。

***

城市的另一端,一座視野開闊、裝修奢華的頂層公寓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霓虹閃爍,車流如織,象征著無盡的繁華和欲望。然而,室內(nèi)的氣壓卻低得嚇人。

沈修遠(yuǎn)背對著門口,站在窗前。昂貴的定制西裝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卻透著一股冰冷的、生人勿近的戾氣。他手里端著一杯琥珀色的烈酒,冰塊在杯中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

他面前寬大的辦公桌上,攤開著幾份文件。一份是關(guān)于那間破落小廟的詳細(xì)調(diào)查報告,包括廟宇歷史、近年香火狀況、以及那個解簽“高人”的底細(xì)——一個沒什么真本事、靠油嘴滑舌混飯吃的江湖騙子。另一份則是林晚入院后的所有診斷報告復(fù)印件,從最初的臨床死亡宣告,到詭異的“復(fù)活”,再到最新的“持續(xù)性植物狀態(tài)”診斷,每一個冰冷的醫(yī)學(xué)名詞都像是一記耳光,狠狠抽在他引以為傲的掌控力上。

最后一份,是一張放大的照片。照片上,是陳默在ICU門口,狀若瘋魔地試圖沖進(jìn)病房時被拍下的瞬間。他滿臉淚痕,眼神絕望而瘋狂,手中死死攥著那部屏幕碎裂、染著暗紅血跡的舊手機。

沈修遠(yuǎn)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錐,死死釘在照片上陳默那張狼狽不堪的臉上,釘在他手中那部染血的手機上。一種被愚弄、被挑釁的暴怒在他胸腔里燃燒。

荒謬!

一個螻蟻般的男人,一部破手機,一個被宣告死亡又詭異“復(fù)活”卻成了活死人的女人……這一切組合起來,像一個巨大的、充滿惡意的玩笑,將他精心構(gòu)筑的世界觀和絕對的自信撕開了一道丑陋的口子。

他絕不相信什么醫(yī)學(xué)奇跡!更不相信那個叫陳默的窩囊廢能創(chuàng)造什么奇跡!林晚的當(dāng)眾拒絕和離奇“死亡”,已經(jīng)讓他顏面掃地,成為圈子里心照不宣的笑柄。如今她這種不死不活的狀態(tài),更是對他沈修遠(yuǎn)的一種持續(xù)的、無聲的侮辱!仿佛在嘲笑著他所有的付出和“恩賜”是多么不值一提!

還有那個陳默……他憑什么?憑什么用那種眼神看著林晚?憑什么像條瘋狗一樣守在病房?他手里那部該死的手機……救護(hù)車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那條被護(hù)士聽到的、莫名其妙的震動……和這一切詭異的轉(zhuǎn)折,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

一個冰冷的、帶著毀滅氣息的念頭在沈修遠(yuǎn)心中成型。他不能容忍這種失控,不能容忍自己的“所有物”(即使現(xiàn)在成了活死人)被另一個男人如此“覬覦”,更不能容忍這整件事像一團(tuán)迷霧籠罩著他,讓他無法掌控!

他必須弄清楚!

那個破廟,那個簽筒,那個所謂的“萬人迷”簽……到底藏著什么邪門的東西?

林晚這詭異的“狀態(tài)”,是詛咒的反噬?還是……別的什么?

還有那個陳默……和他那部染血的手機……

沈修遠(yuǎn)仰頭,將杯中辛辣的液體一飲而盡。冰冷的酒液滑入喉嚨,卻點燃了更熾烈的火焰。他轉(zhuǎn)身,拿起桌上的內(nèi)部電話,聲音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fēng),毫無溫度地命令:

“給我查清楚那間廟里所有簽文的來歷,尤其是‘萬人迷’簽!還有那個解簽的,不管用什么方法,撬開他的嘴!另外,”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陳默那張照片,寒意更甚,“給我盯緊醫(yī)院,盯緊陳默。他見過什么人,做過什么事,特別是……和那部手機有關(guān)的任何舉動,我都要知道!”

電話掛斷。

沈修遠(yuǎn)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燈火輝煌卻冰冷無情的城市。玻璃上倒映出他英俊卻陰沉得可怕的臉龐,那雙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的不再是志在必得的愛意,而是被徹底觸怒后的、帶著探究與毀滅欲的冰冷寒芒。他像一個被侵占了領(lǐng)地的猛獸,開始調(diào)動所有的力量和資源,準(zhǔn)備撕開迷霧,找出真相——無論那真相多么駭人聽聞,他都要將其掌控,或者……徹底摧毀。

病房里,林晚依舊無知無覺地躺著,空洞的眼睛映著蒼白的天花板。手腕上那個黯淡的咖啡杯印記,像一個沉默的、等待被解讀的密碼。而病房外,屬于沈修遠(yuǎn)的、帶著冰冷探究和毀滅氣息的陰影,正悄然籠罩而來。


更新時間:2025-07-26 11:3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