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地回到家,胃部傳來劇烈的疼痛。
我取出床頭的止疼藥一股腦倒進嘴里。
腦海里卻不可抑止地回放起高檔宴會廳的畫面。
在我面前裝窮的親生父母,卻為假少爺大肆舉辦宴會,豪車相送。
他們滿眼愛意地看著季風(fēng)。
“哪怕我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可你在我們身邊陪伴了二十多年,你永遠是我們心中最重要的寶貝,誰也比不上?!?/p>
“季衡的腎臟在你身上沒有排異現(xiàn)象吧?那就好,他這個沒用的窩囊廢總算有點價值了?!?/p>
“就算知道真相又怎么樣?他有什么資格生氣?要不是他這么容不下人,你也不會受那么多罪。這七年他總該吃夠苦頭學(xué)乖了吧?!?/p>
他們的談笑聲和無情的話語,像是一把利刃,戳穿了我的心臟。
原來,當(dāng)初把季風(fēng)送走,只是他們做的一場戲。
我所有受的苦,他們都無動于衷,甚至覺得這是我活該,因為我容不下季風(fēng)。
他們可以給季風(fēng)送價值幾百萬的禮物,卻看著我為了賺低微的薪資,日夜操勞奔波,干盡了一切累活苦活。
在季風(fēng)風(fēng)光無限,拿著香檳觥籌交錯時,我卻只能站在角落,端著一大摞臟污的盤子,卑躬屈膝。
為什么,為什么要對我這么殘忍?明明我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不是嗎?
越想,越是心痛難忍,連帶著胃部都是一陣抽搐。
我蜷縮在逼仄的小床上,整個人直冒冷汗。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們回來了。
看到我躺在床上,爸爸本來還帶著笑意的面容沉了下來。
一把將我拽了起來,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季衡,你怎么回事?一個大男人現(xiàn)在還學(xué)會偷懶了?公司破產(chǎn),你早就不是什么季家少爺了!竟然又開始任性!”
可我明明沒有享受過一天季家少爺?shù)娜兆樱硎芨毁F的難道不是季風(fēng)這個鳩占鵲巢的假少爺嗎?輪到我是一身喘不過氣的虛假債務(wù)。
媽媽也不滿地瞪著我:“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玩意?當(dāng)初容不下阿風(fēng),將人逼得患上了抑郁癥,害的他跳樓自殺,現(xiàn)在還坐著輪椅在療養(yǎng)院郁郁寡歡。你一點不知悔改不說,還這般懶散樣子!”
看著他們帶著滿滿厭惡的雙眼,我覺得很可笑。
當(dāng)年,季風(fēng)被趕出家門后,直接寄了一份抑郁癥診斷報告到家里,還跑到天臺鬧自殺登上了社會新聞。
我本以為是做做樣子,卻沒想到季風(fēng)在我們趕到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竟真從樓上跳了下去。
在一片尖叫中,他無力地倒在了血泊中,卻對我勾起得意的笑。
我愣愣地回頭,迎面而來就是媽媽瘋了般的撕打。
“都怪你,你這個害人精,怎么跳下去的不是你?”
爸爸冷冷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仇人,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我這才恍然,季風(fēng)竟狠到用自己的命來讓我和爸媽之間產(chǎn)生隔閡。
可那時的我對親情還抱有幻想,又聽他們說季風(fēng)傷得很重,終身癱瘓,我到底還是有了負罪感。
這些年任憑他們挑刺打罵,我都隱忍了下來,卑微地討好他們。
可現(xiàn)在,我親眼看到了荒唐又殘忍的真相。
季風(fēng)非但沒有癱瘓,郁郁寡歡,反而享受著他們的寵愛和所有資源。
破產(chǎn)只是他們?yōu)榱苏勰ノ叶幙椀闹e言罷了。
而我是被蒙在鼓里徹頭徹尾的傻瓜。
真可笑啊,想著,我嘴角忍不住牽起幾分嘲諷的笑意。
這一抹笑意似乎刺痛了爸爸,讓他覺得自己的威嚴(yán)受到了挑戰(zhàn)。
他將我從床上一路拖到了祠堂,一腳將我踢跪在靈牌前。
按著我的頭,狠狠砸向地面,暴怒道:“竟然還有臉笑,我們季家這么會出你這種陰毒自私的敗類,向列祖列宗磕頭道歉!”
一個,兩個,三個……五十個……
到后面,我已經(jīng)數(shù)不清磕了多少個,只能感受到溫?zé)岬孽r血從額頭上流了下來,模糊了視線。
腦袋更是一陣眩暈。
在意識渙散之際,我聽到媽媽不屑的嘀咕聲。
“又在這裝死呢?有本事真去死??!我們阿風(fēng)受了那么多罪……”
媽媽,放心吧,我很快就會死,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