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卷著塵埃與枯葉，在廢棄靈田上空打著轉(zhuǎn)。林蕭站在一片枯黃的靈麥前，指尖放著蕭月凝交給他的玉瓶，灰色的粉末倒出些許，飄落在掌心。
他抬眼望向不遠處的少女，筑基期修為的蕭月凝，眉宇間帶著一絲猶豫，卻又透著不屈。她在一旁靜立，手中凝聚的靈力如流水般順暢，低聲對林蕭囑咐著什么。
"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你的路。"
這句話，像一道刀鋒，割開林蕭壓抑多年的心。廢靈根修士的起點，本就是個笑話，笑點還來自于這個曾經(jīng)的師妹，那個靈根優(yōu)秀如日，愛他卻笑他如風(fēng)的少女。
林蕭垂下眼簾，盯著掌心灰白的粉末。
"不對，我記錯了。"
蕭月凝輕聲說，她任由林蕭中斷，只是在一邊稍作休整，表達賞識："不過，你記住現(xiàn)在的感覺就行。"
林蕭，這個在前世為了高考而竭盡全力的少年，猛然意識到，他現(xiàn)在靈力擾動帶來的范圍，比起上一章結(jié)束時，竟有了一絲擴展。
是錯覺嗎？
回想起蕭月凝指導(dǎo)自己的那一幕，林蕭嘴角微不可察覺地勾起一絲弧度。
如果那是進步……
---
接下來的動作，林蕭閉上眼睛，開始回憶。記憶深處，蕭月凝在約束自己靈力運轉(zhuǎn)時，細微到可怕的靈力控制力。林蕭將自己臨終前對命運的絕望，小心翼翼地掠入靈力流轉(zhuǎn)的核心。
一絲極其微弱的氣流，開始在林蕭體內(nèi)緩緩轉(zhuǎn)動，硬生生借助了原本不可能存在的靈力路徑。
彼時，陣法微震，白霧繚繞。林蕭的體內(nèi)，仿佛出現(xiàn)了一道無比玲瓏的通路，靈力如霧中行舟，緩慢卻堅定地穿行。
蕭月凝望著林蕭的變化，眉眼間不是驚奇，而是壓抑了許久之后的釋然。
緩緩點頭，指尖靈力流轉(zhuǎn)。
那細微的反轉(zhuǎn)，終于得到了回應(yīng)。林蕭的眉頭微微鎖起，旋即，他后退一步，站穩(wěn)，而后緩緩捏碎了手中的藥丸。
---
丹丸入口即融，一股清涼感自體內(nèi)升起，緊接著是林蕭所未預(yù)料到的感覺。
一道奇異的紋路，憑空在他意識中顯現(xiàn)，如同一條飄搖的繩線，纏繞在他腦海。它筆直地向前蔓延，仿佛永無止境，卻又在末端消失在某種微妙的空間裂隙邊緣。
末端，竟附著著一枚極小的數(shù)碼點，像是某種印記，又似代碼，折射著虛無的光芒。
林蕭怔怔地盯著它，心臟跳動了一下，忽然感覺整個世界微微扭曲了一瞬，仿佛他穿越了什么屏障。
在此之前，他感受不到時間和空間的糾纏，不理解"天劫"為何物，甚至不理解"境界"的意義。但此刻，他心中分明有種沖動：那條線，似乎要引導(dǎo)他去往某個地方？某種可能性？
山風(fēng)愈發(fā)猛烈，枯黃的靈麥在白墻上不住地搖擺，靈力擾動后的陣法尚未平息，白霧才剛剛收斂，林蕭的呼吸卻已帶上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
"不好！"
遠處，一道黑衣人影匆忙地跨越障礙，腳步沉重得像是踏在自己的心上。大長老林云海的手指不耐煩地敲擊著石碑，目光時不時掠過墻角，那塊低階靈石陣的暗淡處，似要穿透云霧，望向林家廢棄靈田的方向。
"天道意志……被動了？"他憎恨地低語一句，暗中調(diào)動靈力，試圖提前激活邊緣的天機裝置。
林云海抬起手，空中的靈氣被強行匯聚——那是煉氣期修士無法辦到的舉動。他金丹期的修為，自然可以調(diào)動星野分散的能量。
"剛才那股波動……是人力可為嗎？"
這種疑問與他的立場本質(zhì)相同：反對林蕭。
靈氣匯聚成一柄無形的劍，懸停在林云海的掌心。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目光中充滿了輕蔑。
然而，下一瞬，那柄凝聚出的靈劍竟自行破碎，解體回生散逸。
林云海臉色微變，隨即又恍然：反噬！肯定是林蕭動用了什么奇門遁甲！這小子，是想引我出手嗎？
可是……
奇恥大辱! 林云海感覺自己猶如遭受奇恥大辱，卻又無計可施。
---
這也是那種存在，或者說那個龐大的系統(tǒng)端口，在對林蕭的行為做出反應(yīng)。他們觀察著他，這個叛逆的變量。
在他們還不了解規(guī)則漏洞的時候，觀察結(jié)果還只是被記錄，但當林蕭的一系列行為打破了天道平衡后，記錄也開始慢慢轉(zhuǎn)化為命令。
"量子概率校正單元，2號位，啟動！"
遠方的量子計算機屏幕上，一行指令迅速變成紅色，閃爍的紅點之后，一片冰冷的求解運算代碼隨之生成。
校準，或者干預(yù)？
計算機中的人類專員皺了皺眉，沒有頭緒。于是，他選擇了那條線路中，暫時最穩(wěn)定有效的方向——維持原狀，繼續(xù)觀測。
宇宙的沉默，不該被輕易打破。
---
夜幕降臨，靈田中的月光慘淡，卻無端照亮了整個廢墟。吹過林蕭他們面前的風(fēng)，像是也要熄滅剛才那點靈力余火的痕跡。
從煉氣七層廢靈，到能夠感知到靈力運轉(zhuǎn)初軌的八層起勁，林蕭的突破發(fā)生在今夜。
但這一切，不過是冰山一角。
那條奇妙的線，并非偶然。
---
蕭月凝立于樹下，與林蕭一同離開了這片荒蕪之地。她的表情平靜，卻又隱藏著太多東西。
林蕭偶爾會抬眼看向她，那些記憶深處的畫面，斷斷續(xù)續(xù)地提醒著自己：不要放棄。
"云舟師兄也派人來打聽過了。"
蕭月凝突然開口，聲音并不高，卻讓林蕭心頭微微一緊。
林云舟？那個火氣正盛的大師兄？
他眉頭微蹙，手心卻不自覺地覆上一把刀，那是蕭月凝偷偷取的路引，坊市之中說，它是劍的雛形，是毀滅的預(yù)兆。
"他找到了某種聯(lián)系的方法。"蕭月凝煙雨無波地說道，"可能……在謝師宴的時候要見好了。"
---
兩天后，青山宗開始準備一年一度的謝師宴。靈家大小宗門，林府舊部齊聚一堂。
不需要多大的席位，杯子輕擺之間，林蕭身上的目光便已聚焦。
不是驚艷，也不是蔑視，而是敬佩和隱秘的懷疑。
送來的菜品精致，菜肴幽香，偏偏桌子上一輪盛著名為"望月"的糕點格外顯眼。
名為，祭奠。
這道點心是為那些修為觸犯劫限的修士準備的，對應(yīng)的是天道無情。
林蕭看著那糕點上日漸變淡的花紋，握著陳釀杯的手停滯了一瞬。不遠處，蕭月凝的眼中情緒復(fù)雜。
然后，他聽見鄰席有人隱晦地低語：
"你看見了？那小子，會是……"
---
夜，已然深沉。
肅穆宗堂中，一盞水晶燈下，諸峰長老齊聚一堂，說話的氣場被無形之手搭建。門派總管代表宗門高層，宣讀著新的進修修煉章程。
主要內(nèi)容，便是給這些初入修真界的孩子定了那似乎不可動搖的規(guī)矩，尤其是廢靈根者，七成以上判定為退堂弟子，遣返回籍后再也看不到靈石光澤。
"廢靈，傷宗門元氣！"
大長老林云海拍案而起，習(xí)慣性地，鎮(zhèn)宗重器在他手中熠熠生輝。
"定會與普通靈根無異！"昔日嚴厲的田長老爭辯不滿。
但，多數(shù)長老無動于衷。
辯駁是為了什么？宗門安，個人難逃其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