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像個笑話。
我甚至想笑。
就在幾小時前,我還因為他今天輪休,特意燉了他最愛喝的玉米排骨湯。
那鍋湯,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被埋在哪片廢墟下了吧。
就像我這十年的婚姻。
我記得我們結(jié)婚紀念日那天,我準備了一桌子菜,點上蠟燭,等他回來。
等到午夜十二點,菜涼透了,他才打來電話。
電話那頭很吵,我聽見了白瑤的聲音,帶著哭腔,在說“謝謝你,顧大哥”。
“許沁,白瑤家水管爆了,我過來幫她修一下,今晚不回去了?!彼恼Z氣理所當然,沒有一絲歉意。
“水管爆了,不會找物業(yè)嗎?”我忍不住問。
他沉默了幾秒,聲音冷了下來:“她一個女孩子,剛失去丈夫,我不幫她誰幫她?你就不能懂事一點嗎?”
懂事。
又是這個詞。
從我嫁給他的那天起,這個詞就像個緊箍咒,死死地套在我的頭上。
因為他是英雄,所以他的一切行為都必須被理解。
因為我是英雄的妻子,所以我必須懂事,必須無條件地支持他,哪怕犧牲我自己。
我懂事地掛了電話,一個人,把一桌子菜,倒進了垃圾桶。
還有一次,我發(fā)高燒到三十九度五,渾身發(fā)軟,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
我給他打電話,聲音都帶著哭腔:“顧淮,我好難受,你能不能回來帶我去下醫(yī)院?”
電話那頭,他壓低了聲音,背景里有KTV模糊的音樂聲。
“白瑤失戀了,心情不好,我陪她跟朋友們唱會歌。你多喝點熱水,吃點退燒藥,我走不開?!?/p>
走不開。
呵。
為了陪失戀的女同事唱歌,他走不開。
為了給烈士遺孀修水管,他走不開。
現(xiàn)在,為了安撫一個毫發(fā)無傷只是受了點驚嚇的女人,他讓我“自己想辦法出來”。
我懂了。
在他的世界里,白瑤的任何一件小事,都比我的生死重要。
因為白瑤是脆弱的,是需要被保護的“烈士遺孀”。
而我,是他的妻子。
是那個應(yīng)該“懂事”的,可以被無限犧牲的,甚至可以“自己行”的許沁。
真可笑。
我親手把他捧上了神壇,到頭來,他卻用他那“普度眾生”的圣光,將我打入了地獄。
“喂!這里還有人嗎?能聽見嗎?”
一個陌生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帶著焦急。
我費力地抬起頭,看見一張年輕的滿是灰塵的臉。
他穿著另一支救援隊的隊服,胸口的名牌上寫著——張辰。
他看到我的瞬間,眼睛猛地瞪大了。
“別動!”他沖我喊,聲音都在發(fā)抖,“你傷到了主動脈!千萬別動!”
他立刻通過對講機嘶吼起來:“B區(qū)發(fā)現(xiàn)重傷員!大腿動脈破裂!需要醫(yī)療組!立刻!馬上!”
然后,他半跪在我身邊,用一種極其專業(yè)又萬分小心的姿un去檢查那塊壓住我的預(yù)制板。
“你堅持住,千萬別睡過去!”他看著我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是我從未在顧淮臉上見過的,真真切切的心疼和焦急。
“跟我說話,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