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銅劍的血字與荒山的箭蘇晚的指尖剛觸到青銅劍鞘,就像被烙鐵燙了一下。
“嘶——”她猛地縮回手,卻看見劍鞘上的暗紋正滲出暗紅的液體,像活過來的血,
慢慢聚成兩個字:謝晏。“謝晏?”她喃喃念出聲,這是爺爺日記里反復(fù)出現(xiàn)的名字。
三天前,她在博物館的修復(fù)室里發(fā)現(xiàn)這本泛黃的日記,里面畫滿了戰(zhàn)國兵器的草圖,
最后一頁寫著:“公元前260年,長平,謝晏,等?!碑敃r她只當是爺爺?shù)目脊艌?zhí)念,
可此刻,劍鞘上的血字突然亮起白光,像要把她吸進去。她想跑,身體卻像被釘在原地,
耳邊響起呼嘯的風,手里的青銅劍越來越燙,燙得她幾乎握不住。
“砰——”失重感只持續(xù)了一秒,她就摔在堅硬的地上,額頭磕在一塊石頭上,
疼得眼冒金星。鼻尖縈繞著鐵銹味,混雜著泥土的腥氣。她掙扎著抬頭,
心臟驟然停跳——不遠處,一個銀甲將軍倒在血泊里,七支冷箭穿透他的胸膛,
鮮血染紅了身下的草地。他的右手還緊緊攥著劍柄,劍穗上的狼形吊墜,
正隨著他微弱的呼吸輕輕晃動。那吊墜,和爺爺留給她的遺物一模一樣。
“謝晏……”蘇晚幾乎是爬著過去的,指尖剛要碰到他的臉頰,對方猛地睜開了眼。
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淬了冰的星辰,帶著瀕死的銳利。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長劍出鞘,
冰冷的劍尖抵在她的咽喉:“你是誰?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蘇晚嚇得渾身發(fā)抖,
牛仔褲的膝蓋處磕破了,滲出血來。她張了張嘴,
卻發(fā)不出聲音——總不能說“我是穿越來的,你是我爺爺日記里的人”吧?就在這時,
“嗖”的一聲,一支冷箭從樹后射來,直指謝晏的眉心。“小心!”蘇晚想也沒想,
抓起身邊的背包擋過去。背包里的防狼電擊器不知被什么碰了一下,“滋啦”一聲,
藍色的電流竄出來,正好打在暗處刺客的腿上。刺客慘叫一聲,抽搐著倒下了。
謝晏的瞳孔縮了縮,視線從她的牛仔褲移到她的運動鞋,
最后落在那支還在滋滋作響的電擊器上?!捌嫜b異服,還帶著詭器……”他的聲音沙啞,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你是趙軍的細作?”“我不是!”蘇晚急得快哭了,
“我是來……”來干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來驗證爺爺?shù)娜沼洠?/p>
還是來救眼前這個瀕死的人?謝晏沒給她解釋的機會,他用劍鞘猛地敲在她的后頸。
蘇晚眼前一黑,失去意識前,只聽見他低聲說:“把她帶走,活的。”黑暗中,
她感覺自己被人扛在肩上,顛簸著前進。手里的青銅劍不知何時不見了,
只有脖子上的半塊玉佩,硌得皮膚生疼。爺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2 柴房的藥與拼合的玉蘇晚是被凍醒的。刺骨的寒意從身下的干草里鉆上來,
她打了個哆嗦,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間堆滿柴火的小屋里。后頸還在疼,一摸,
起了個不小的包?!靶蚜耍俊遍T口傳來冷颼颼的聲音,蘇晚抬頭,看見謝晏站在那里。
他換了身玄色錦袍,沒穿盔甲的樣子少了幾分凌厲,左眉骨的疤痕在燭光下若隱隱現(xiàn)。
他手里端著個陶碗,碗里黑乎乎的東西冒著熱氣,聞著像草藥?!斑@是哪兒?
”蘇晚的聲音還有點啞?!扒剀姶鬆I?!敝x晏走進來,把碗放在地上,“喝了。
”“什么東西?”蘇晚警惕地看著那碗藥,
總覺得古代的湯藥都帶著點“穿腸毒藥”的既視感?!爸蝹摹!敝x晏的語氣沒什么起伏,
“你額頭磕破了?!碧K晚摸了摸額頭,果然纏著布條,還帶著點黏糊糊的藥味。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端起碗——在別人的地盤上,不聽話好像沒什么好下場。藥很苦,
苦得她皺緊了眉頭,眼淚都快出來了。謝晏看著她齜牙咧嘴的樣子,嘴角似乎動了一下,
像是在憋笑。“你到底是誰?”他突然開口,目光落在她脖子上,“那玉佩,哪來的?
”蘇晚下意識地捂住半塊狼形玉佩,這是爺爺留的唯一遺物?!拔覡敔斀o的?!彼龥]說謊。
謝晏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縮了縮,從懷里掏出個東西,扔給她?!芭距币宦暎湓诟刹萆?。
蘇晚撿起來一看,心臟猛地一跳——是半塊一模一樣的狼形玉佩。她顫抖著手,
把兩塊玉佩拼在一起。嚴絲合縫,像是天生就該是一對。拼接處的狼眼,
正好由兩塊玉的邊角組成,在燭光下閃著溫潤的光。“這是……”“我兄長的。
”謝晏的聲音低沉了些,“他三年前戰(zhàn)死了,臨終前讓人把這個送來,說‘若遇持半玉者,
信她,護她’?!碧K晚愣住了。爺爺?shù)娜沼洠x晏兄長的遺言,
拼合的玉佩……這些線索像散落的珠子,突然被一根線串了起來?!澳阈珠L叫什么?
”她追問。謝晏卻沒回答,反而盯著她的眼睛:“你爺爺是誰?他怎么會有這半塊玉?
”“我爺爺叫蘇振,是個文物修復(fù)師。”蘇晚急著解釋,“他三年前失蹤了,
只留下這本日記……”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緊閉上嘴?!叭沼??”謝晏挑眉,
“寫了什么?”蘇晚咬著唇,沒敢說。日記里不僅有謝晏的名字,
還有長平之戰(zhàn)的結(jié)局——秦軍大勝,但謝晏會在最后一場戰(zhàn)役中被親信背叛,身中七箭而死。
她看著眼前這個眉眼冷峻的男人,突然不想說這個殘酷的“未來”。謝晏也沒逼她,
只是拿起拼合的玉佩,摩挲著狼眼的位置?!澳銜簳r安全。”他站起身,“在我查清真相前,
別亂跑?!彼D(zhuǎn)身要走,蘇晚突然喊住他:“等等!”謝晏回頭?!澳恪彼q豫了一下,
還是問出口,“你相信穿越嗎?就是……從未來來的?”謝晏的表情僵了一下,
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他沉默了幾秒,丟下一句“胡言亂語”,轉(zhuǎn)身走出了柴房。
門被關(guān)上的瞬間,蘇晚聽見他在外面對守衛(wèi)說:“看好她,別讓任何人靠近。
”她抱著膝蓋坐在干草上,看著拼合的玉佩發(fā)呆。爺爺說“謝晏,等”,
難道爺爺早就知道她會來這里?柴房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蘇晚屏住呼吸,
聽見兩個女聲在低聲交談?!澳铮x晏居然沒殺她,還把她關(guān)在柴房里,
是不是對她……”是林薇薇的聲音,帶著點委屈。“放心,一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而已。
”柳氏的聲音冷冷的,“等找到機會,我讓她永遠消失。你只要乖乖嫁給謝晏,
將來這將軍夫人的位置,就是你的。”蘇晚的心沉了下去。她攥緊了玉佩,指節(jié)泛白??磥?,
在這個陌生的時空,她不僅要面對未知的危險,還要提防暗處的刀子。
3 圣旨的威壓與他的偏袒天剛亮,柴房的門就被“哐當”一聲撞開。蘇晚還沒坐起身,
就被兩個侍女架了起來。她們的力氣極大,捏得她胳膊生疼?!澳銈兏墒裁??”她掙扎著喊。
“少廢話!柳夫人有請!”侍女兇巴巴地說,語氣里滿是鄙夷。蘇晚被拖拽著穿過軍營,
士兵們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她身上。有人竊竊私語:“這就是昨天那個穿奇裝異服的女人?
”“聽說將軍把她關(guān)柴房了,怎么被柳夫人的人帶走了?”她心里發(fā)慌,
柳夫人找她能有什么好事?到了主營帳前,蘇晚被狠狠推了一把,踉蹌著摔在地上。
抬頭一看,帳內(nèi)站著不少人,正中央坐著個穿藏青色錦緞的中年女人——想必就是柳氏。
她旁邊站著林薇薇,穿著粉色襦裙,看見蘇晚狼狽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藏不住的笑。
更讓她心驚的是,謝晏也在。他站在柳氏對面,臉色冷峻,手里把玩著那支青銅劍的劍穗。
“蘇姑娘,別來無恙?”柳氏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眼神卻像刀子,
“聽說你昨晚和將軍在柴房待了很久?”蘇晚剛要解釋,柳氏突然把茶杯往地上一摔,
碎片濺到她腳邊?!安恢異u!”柳氏厲聲呵斥,“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竟敢勾引將軍,
簡直是傷風敗俗!”“我沒有!”蘇晚氣得發(fā)抖,“你不要血口噴人!”“哦?我噴人?
”柳氏冷笑一聲,從懷里掏出一卷明黃的布——是圣旨?!盎噬嫌兄迹娭行鑷烂鬈娂o,
凡來歷不明、擾亂軍心者,可就地正法!”她把圣旨往謝晏面前一遞:“將軍,該怎么做,
不用我教你吧?”帳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謝晏身上。蘇晚的心跳得飛快,
她看著謝晏的側(cè)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古代”的殘酷——一道圣旨,
就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謝晏沒接圣旨,反而轉(zhuǎn)頭看向蘇晚。她的頭發(fā)亂糟糟的,
臉頰上還有塊灰,眼睛卻亮得像倔強的星子,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他突然想起兄長的日記。
那本被他翻得卷了邊的日記里,有一頁畫著個模糊的女子背影,旁邊寫著:“她會來,
帶著半塊玉,別讓她受委屈?!薄傲蛉恕!敝x晏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走到蘇晚身邊,
陰影將她完全罩住,“圣旨是讓我‘嚴明軍紀’,不是讓我濫殺無辜。
”柳氏愣住了:“你什么意思?”“她是我?guī)Щ剀姞I的,要處置,也得等我查清她的來歷。
”謝晏的目光掃過帳內(nèi)眾人,“誰敢動她,先問過我手里的劍?!彼恼Z氣平淡,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蘇晚能感覺到,他的手正微微擋在她身前,像一道無形的屏障。
林薇薇急了:“晏哥哥!她就是個妖女!留著她會出事的!”“我的事,輪得到你插嘴?
”謝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林薇薇的臉瞬間白了,眼圈紅了起來。
柳氏的臉色更是青一陣白一陣,她沒想到謝晏會為了一個陌生女子,公然駁她的面子?!昂?,
好得很!”柳氏氣得發(fā)抖,指著謝晏,“將軍好自為之!”說完,拉著林薇薇摔門而去。
帳內(nèi)只剩下他們兩人時,蘇晚才敢喘氣。她抬頭看向謝晏,想問“你為什么要幫我”,
卻見他耳根微微發(fā)紅,別過臉去?!安皇菐湍恪!彼驳亟忉?,“只是不想被人當槍使。
”蘇晚看著他別扭的樣子,突然笑了。謝晏的肩膀僵了一下:“笑什么?”“沒什么。
”她搖搖頭,心里卻暖烘烘的。原來這個冷冰冰的古代將軍,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士兵的喊聲:“將軍!趙軍動向不明,副將請您去議事!
”謝晏應(yīng)了一聲,臨走前回頭看了蘇晚一眼:“待在這里,別亂跑?!彼吆?,
蘇晚摸著脖子上的玉佩,突然覺得,這個陌生的時空,好像也沒那么可怕了。只是她沒看到,
帳外的拐角處,林薇薇正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匕首。
4 沙盤前的嘲諷與她的預(yù)言謝晏走后,蘇晚在主營帳里待得坐立難安。帳內(nèi)掛滿了地圖,
桌案上堆著軍報,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和皮革味,處處透著屬于“謝晏”的氣息。
她忍不住走到沙盤前。這是個巨大的木質(zhì)沙盤,上面用泥沙堆出山川河流,
插著密密麻麻的小旗子——紅色代表秦軍,黑色代表趙軍。蘇晚的目光掃過沙盤西側(cè),
那里標著“山谷”,插著三面黑旗?!摆w軍主力在這里?”她喃喃自語,
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沙盤。爺爺?shù)娜沼浝锂嬤^類似的圖。第37頁用紅筆圈出一片區(qū)域,
寫著:“西側(cè)山谷有瘴氣,趙軍必不敢入。其主力藏于東側(cè)斷崖,欲偷襲糧倉。
”“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兵法?”一個冷硬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蘇晚回頭,
看見個絡(luò)腮胡的中年男人,穿著副將鎧甲,正皺著眉看她。是早上在帳外見過的張副將,
剛才柳氏發(fā)難時,他看她的眼神就帶著鄙夷?!拔抑皇请S便看看?!碧K晚縮回手。
“隨便看看?”張副將冷笑一聲,走到沙盤前,指著西側(cè)山谷,“趙軍的斥候回報,
他們的主力就在這!再過三日,必從這里突襲!”周圍的士兵也跟著附和:“張副將說得對!
這山谷地勢險要,最適合埋伏!”蘇晚看著他們篤定的樣子,急了:“不對!
西側(cè)山谷這個季節(jié)有瘴氣,人進去就會頭暈嘔吐,根本沒法打仗!”“胡說八道!
”張副將瞪起眼睛,“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見過瘴氣嗎?在這里妖言惑眾,是想擾亂軍心?
”“我沒胡說!”蘇晚的聲音也提高了,“他們是故意放出消息,讓你們以為主力在西側(cè),
其實早就繞去東側(cè)斷崖了!那里的守軍最少,他們想偷襲糧倉!”士兵們哄笑起來。
“東側(cè)斷崖?那地方根本沒法帶兵走!”“怕不是被關(guān)傻了吧?
”“將軍怎么會留這種人在營里?”嘲諷聲像針一樣扎在蘇晚心上。
她想拿出爺爺?shù)娜沼涀C明,可日記早就被她藏在了柴房的草堆里。“夠了。
”謝晏的聲音突然響起。他站在帳門口,不知聽了多久,臉色看不出情緒。
張副將立刻上前:“將軍,這丫頭片子說趙軍會從東側(cè)來,簡直是笑話!”謝晏沒理他,
徑直走到沙盤前。他的目光落在東側(cè)斷崖,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fā)出“篤篤”的輕響。
蘇晚的心跳得飛快,她看著謝晏的側(cè)臉,小聲說:“相信我,今晚三更,他們一定會來。
”謝晏轉(zhuǎn)頭看她。她的眼眶有點紅,大概是被笑急了,卻還是倔強地仰著臉,
像只不肯認輸?shù)男~F。他想起昨夜在柴房,她抱著膝蓋說“我來自2025年”時的認真。
“張副將。”謝晏突然開口,“調(diào)三百人去東側(cè)斷崖,隱蔽布防?!睆埜睂蹲×耍骸皩④?!
您真信她的話?”“執(zhí)行命令。”謝晏的語氣不容置疑。張副將不敢再勸,氣呼呼地走了。
士兵們也面面相覷,跟著退了出去。帳內(nèi)又剩他們兩人。“你最好祈禱自己是對的。
”謝晏看著蘇晚,“如果錯了,擾亂軍心的罪名,我保不住你。
”蘇晚用力點頭:“我不會錯的?!彼行判?。爺爺?shù)娜沼洀牟怀鲥e,
那些用紅筆標注的字跡,是他研究了一輩子的心血。謝晏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處理軍報。
蘇晚坐在角落的小凳上,看著他伏案的背影,突然覺得很安心。夕陽透過帳簾的縫隙照進來,
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偶爾會皺起眉頭,偶爾會用指關(guān)節(jié)抵著太陽穴,認真的樣子,
比平日里冷硬的模樣順眼多了?!澳恪碧K晚猶豫著開口,“你兄長,是個什么樣的人?
”謝晏的筆尖頓了一下,墨滴在紙上暈開一小團。他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他比我厲害,
也比我……心軟?!碧K晚還想再問,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皩④?!林姑娘來了,
說給您送了點心!”謝晏的眉頭瞬間皺緊。蘇晚的心也提了起來。林薇薇這個時候來,
肯定沒好事。5 點心盒里的毒與帳外的偷聽林薇薇進來時,帶著一陣脂粉香,
和軍營里的硝煙味格格不入。她穿著藕荷色的襦裙,手里提著個精致的食盒,
笑盈盈地走到謝晏面前:“晏哥哥,我聽說你要忙到深夜,特意讓廚房做了些蓮子羹,
清心安神的?!敝x晏頭也沒抬:“放著吧?!绷洲鞭钡男θ萁┝艘幌?,很快又恢復(fù)如常。
她放下食盒,目光掃過角落里的蘇晚,像淬了冰:“這位妹妹也在?。縿偛怕犑勘f,
你對兵法很有見解?”蘇晚沒接話。她看得清楚,林薇薇放下食盒時,
手指在盒底飛快地碰了一下,像是按了什么機關(guān)?!安贿^是隨口說說。”謝晏終于停下筆,
端起桌上的涼茶喝了一口。林薇薇的眼神暗了暗,又轉(zhuǎn)向蘇晚,
語氣帶著假惺惺的關(guān)切:“妹妹穿得這樣單薄,會不會冷?我那里有件新做的披風,
回頭讓侍女送來?”“不用了?!碧K晚站起身,“我去看看柴房的干草夠不夠。
”她想借機離開,免得在這里礙眼。剛走到帳門口,就聽見林薇薇壓低聲音說:“晏哥哥,
張副將說,她根本就是胡言亂語……”蘇晚的腳步頓住了。謝晏的聲音冷了幾分:“我的事,
不用你管?!薄翱晌沂菫榱四愫冒?!”林薇薇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忘了兄長是怎么死的?
就是因為輕信了外人……”“住口!”謝晏猛地拍了下桌子,茶杯里的水濺了出來。
蘇晚的心也跟著一顫。她悄悄回頭,看見謝晏的臉色很難看,手緊緊攥著筆,指節(jié)泛白。
林薇薇卻像是沒看見,繼續(xù)說:“那個蘇晚來歷不明,說不定就是趙軍派來的細作,
故意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擾亂軍心……”“我說,住口。”謝晏的聲音里淬了冰,
“再提我兄長,就給我滾出去?!绷洲鞭钡难蹨I終于掉了下來:“晏哥哥,
我只是怕你再受傷……”她哭得梨花帶雨,若是尋常男子,怕是早就心軟了。
可謝晏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眼神里沒有一絲波瀾。蘇晚突然覺得,這個古代將軍,
比她想象中更清醒。林薇薇見謝晏不為所動,咬了咬唇,轉(zhuǎn)身往外走。經(jīng)過蘇晚身邊時,
她故意撞了一下,低聲說:“別以為晏哥哥護著你就沒事了,有些人,注定活不長。
”蘇晚沒理她。等林薇薇的腳步聲遠了,她才轉(zhuǎn)身,正好對上謝晏的目光。“她的話,
你別往心里去?!彼蛔匀坏貏e過臉。“我沒往心里去。”蘇晚走到食盒前,“但這蓮子羹,
你最好別喝?!敝x晏挑眉:“怎么?”蘇晚打開食盒,里面的蓮子羹泛著瑩白的光,
看著很誘人。她用指尖沾了一點,放在鼻尖聞了聞——除了蓮子的清香,
還有一絲極淡的杏仁味?!斑@羹里加了苦杏仁?!彼穆曇舫亮讼氯?,“少量是潤肺的,
多了,就是穿腸的毒?!敝x晏的瞳孔驟縮。他拿起勺子,輕輕攪動羹湯,
果然在碗底看到幾粒碾成粉末的杏仁渣。“她倒是越來越大膽了?!彼恼Z氣聽不出情緒,
指尖卻捏斷了手里的木勺。蘇晚看著他緊繃的側(cè)臉,
突然明白——他不是不知道林薇薇的心思,只是一直在隱忍?;蛟S是看在兩家的情分上,
或許是不想在戰(zhàn)前再生事端?!拔胰ジ嬖V張副將……”“不必?!敝x晏打斷她,“現(xiàn)在動她,
柳氏會借題發(fā)揮?!彼焉徸痈惯M旁邊的痰盂,“留著,以后總會有機會。
”蘇晚看著他冷靜的樣子,心里有點發(fā)怵。這個男人,看似冷硬,
其實比誰都懂得隱忍和布局。深夜,蘇晚躺在臨時搭的小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謝晏在案前處理軍報,燭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帳壁上,像座沉默的山。她悄悄起身,
想去找爺爺?shù)娜沼?。剛走到帳門口,就聽見外面?zhèn)鱽砹虾土洲鞭钡穆曇簟?/p>
“……那羹里的量,不足以致命,只會讓他頭暈無力?!绷系穆曇魤旱煤艿停?/p>
“等他指揮失當,丟了東側(cè)的糧倉,我就能參他一本‘瀆職’!”“可萬一被他發(fā)現(xiàn)了呢?
”林薇薇的聲音帶著不安?!鞍l(fā)現(xiàn)又怎樣?”柳氏冷笑,“你一口咬定是蘇晚動的手腳,
誰會信一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蘇晚的后背瞬間沁出冷汗。原來她們的目標不是謝晏的命,
是想借“中毒”讓他輸?shù)魬?zhàn)事!“那……東側(cè)真的會出事嗎?”林薇薇又問?!胺判?。
”柳氏的聲音里帶著得意,“你兄長已經(jīng)帶著人繞去東側(cè)了,就算謝晏沒中毒,
今晚也討不到好?!绷置C!蘇晚的心猛地一沉。爺爺?shù)娜沼浝锾徇^這個名字——謝晏的副將,
最后背叛他的人!她剛要轉(zhuǎn)身回去報信,腳下突然踢到了一塊石頭?!罢l在那里?
”柳氏厲聲問。蘇晚轉(zhuǎn)身就跑,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慌不擇路,
竟一頭撞進了個堅實的胸膛。熟悉的冷香包裹住她,是謝晏?!芭苁裁矗俊彼鲎∷募绨?,
眉頭緊鎖。蘇晚抬頭,看見他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驚人,像要把她吸進去。
6 斷崖的廝殺與他的劍謝晏聽完蘇晚的話,臉色瞬間沉得像要滴出水。
“林肅……”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這個他從小一起長大、視為親弟的副將,
竟真的會背叛?“現(xiàn)在怎么辦?”蘇晚的聲音發(fā)顫,手心全是汗。
她能想到爺爺日記里的結(jié)局,卻想不到會來得這么快。謝晏沒說話,轉(zhuǎn)身沖進帳內(nèi),
抓起墻上的銀甲就往身上套。甲片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跟我來。
”他扔給蘇晚一件厚重的披風,“待在我身后,不許亂跑?!碧K晚披上披風,
跟著他往東側(cè)斷崖跑。夜風灌滿了披風,像只張開翅膀的鳥。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也能聽到謝晏沉穩(wěn)的腳步聲——明明是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他的步伐卻穩(wěn)得驚人。
到了斷崖下的守軍營地,士兵們正昏昏欲睡。謝晏一腳踹開營門:“都給我起來!抄家伙!
”士兵們懵了,張副將揉著眼睛出來:“將軍?這是……”“少廢話!”謝晏抽出長劍,
劍光在月光下泛著冷芒,“列陣!趙軍要來了!”蘇晚站在他身后,看著他迅速調(diào)整陣型。
他讓弓箭手藏在崖壁的灌木叢里,讓刀盾手守在谷口,
自己則帶著騎兵埋伏在側(cè)面的坡上——和爺爺日記里畫的“反包圍陣”一模一樣。
“你怎么知道……”張副將剛想問,就被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打斷?!皝砹?!
”蘇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黑暗中,黑壓壓的騎兵沖了過來,領(lǐng)頭的正是林肅。
他穿著秦軍的鎧甲,卻舉著趙軍的旗幟,臉上帶著猙獰的笑:“謝晏!受死吧!
”謝晏冷笑一聲,抬手揮劍。“放箭!”箭雨從崖壁上射下,趙軍瞬間亂了陣腳。
林肅沒想到這里有埋伏,罵了句臟話,指揮軍隊后撤?!跋胱??”謝晏勒轉(zhuǎn)馬頭,
長劍直指林肅,“背叛者,死!”他的聲音像裹了冰,蘇晚第一次見他如此兇狠的樣子。
銀甲在月光下閃著光,他像頭發(fā)怒的狼,沖進敵軍陣中,劍光所及之處,敵軍紛紛落馬。
張副將也反應(yīng)過來,大喊著率軍沖鋒。廝殺聲、慘叫聲、兵器碰撞聲混在一起,
蘇晚看得心驚膽戰(zhàn)。她看見一支冷箭射向謝晏的后背,想也沒想就沖過去,用披風狠狠一擋。
“噗嗤”一聲,箭頭穿透披風,擦過她的胳膊,帶出一串血珠?!疤K晚!”謝晏回頭,
看見她胳膊上的血,眼睛瞬間紅了。他怒吼一聲,一劍挑飛射箭的士兵,
調(diào)轉(zhuǎn)馬頭沖到她身邊,“誰讓你過來的!”他的聲音里帶著怒火,卻伸手按住她的傷口,
動作又急又輕。“我沒事……”蘇晚疼得齜牙咧嘴,卻笑了,“你看,我們贏了。
”林肅的軍隊已經(jīng)潰不成軍,正往西側(cè)山谷逃。謝晏卻沒追,他翻身下馬,
把自己的披風脫下來,緊緊裹住蘇晚:“別動。”他的指尖帶著戰(zhàn)場的寒氣,
觸到她的皮膚時,蘇晚卻覺得很暖。張副將清理戰(zhàn)場回來,抱拳道:“將軍,林肅跑了,
但抓到了幾個俘虜,招認了柳氏和相府通敵的事!”謝晏點頭,目光落在蘇晚流血的胳膊上,
聲音沉得嚇人:“把俘虜看好,天亮后,隨我回營?!被厝サ穆飞?,謝晏背著蘇晚。
他的后背很寬,隔著盔甲也能感受到他的體溫。蘇晚趴在他肩上,
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冷香,突然覺得很安心?!盀槭裁匆獡跄侵Ъ??”他突然問,
聲音悶悶的。“怕你死啊。”蘇晚說得理所當然,“爺爺?shù)娜沼浝镎f,你不能死在這里。
”謝晏的腳步頓了一下?!盃敔斶€說什么了?”他問。蘇晚猶豫了一下,
還是說了實話:“他說,你會在長平之戰(zhàn)中……被親信背叛,戰(zhàn)死?!笨諝馑查g安靜下來,
只有馬蹄聲和風聲。過了很久,謝晏才開口,聲音里帶著她聽不懂的情緒:“那現(xiàn)在,
你還覺得,我會輸嗎?”蘇晚抬頭,看見他的側(cè)臉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左眉骨的疤痕像道溫柔的刻痕?!安恢??!彼p聲說,“但我知道,你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