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林筠最近常常在光線強烈的場所暈眩。
那是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不是低血糖，不是眩暈癥，而是突然間的聽力模糊，四肢發(fā)麻，心跳急劇失控。
第一次發(fā)生，是在初言傳媒的攝影棚。
當(dāng)時她正在協(xié)助搭建紀(jì)念短片布景，剛站到燈軌下，突然間眼前一白，太陽穴一陣劇痛，她當(dāng)場跪下，呼吸急促。
恍惚之中她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知霜！”
然后是畫面切換。
是醫(yī)院走廊，是燈光劇組，是青嶼灣，是那封寫著希望陸崢來參加追悼會的信。
她一下子被嚇醒，躺在醫(yī)務(wù)室的床上，汗水浸透后背。
陸崢站在床邊，眉頭緊皺：“你剛才喊了一個名字?！?/p>
她努力掩飾：“誰？”
“陸崢?！?/p>
她心里一驚，卻佯裝驚訝：“真的嗎？”
“你是不是哪里見過我？”
“也許是看你采訪看多了?！彼⑿?，“畢竟你挺出名?！?/p>
他沒有追問，只是死死盯著她的眼睛。
她不敢久留，起身逃離。
可到了第二晚，情況更嚴(yán)重。
她回到員工宿舍，一打開門，木地板的紋路、桌角那只半碎的陶瓷杯，讓她猛然一怔。
這些她熟悉得過分。
不是林筠的宿舍，是沈知霜記憶中，那間她住了整整六年的小屋。
她下意識摸到桌角，那塊缺口她在另一個人生里撞過一次，磕破了膝蓋。
她往后退了一步，眼前突然閃現(xiàn)出自己穿著白裙，坐在椅子上服藥的畫面。
她整個人跪倒在地。
劇痛襲來，一陣耳鳴。
“知霜，你聽得見我嗎？！”
是誰在喊她？
“別再往前走了，你已經(jīng)不在那個時空了！”
聲音再次響起，她眼前一黑，猛然被人一把拽住。
她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宿舍，而是坐在一座極空曠的劇院里。
四周一片寂靜，幕布垂落，舞臺中央立著一張空椅。
賀臨坐著，雙手交疊，目光不帶溫度地望著她。
“你暈了第三次。”
她臉色蒼白，“我好像看到了過去?！?/p>
“不是好像，是真的?！彼Z調(diào)平靜，“是靈魂追溯錯位。”
“什么意思？”
“你當(dāng)初用這具身體重生時，曾經(jīng)的情感記憶并沒有被系統(tǒng)格式化，只是強行封存?！?/p>
“而你現(xiàn)在正在試圖重新激活它?！?/p>
“這是違規(guī)行為?！?/p>
她聲音發(fā)抖：“我沒想這么做，它自己就出現(xiàn)了?！?/p>
賀臨注視她良久，緩緩道：
“如果你再這樣執(zhí)念下去，靈魂將徹底崩塌。”
“你將連現(xiàn)在這個身體都留不住?！?/p>
“到那時你不是林筠，也不是沈知霜，只是一個游蕩在交界點的靈魂?！?/p>
“一旦失控，你會變成不存在于任何時間線的影子?！?/p>
“徹底消散，徹底被所有的時空抹除?！?/p>
“沒人會記得你存在過?！?/p>
這句話如五雷轟頂。
林筠臉色煞白：“那我還能堅持多久？”
“取決于你還有多想接近他?！?/p>
“你越想，他越近，你越會失控?！?/p>
“你想要找回和他的過去，而系統(tǒng)只允許你重新認(rèn)識他。”
她嘴唇顫抖：“我真的不能告訴他我是誰嗎？”
賀臨搖頭：“如果你還想活，就別動這個念頭?！?/p>
“否則，這場重啟，就會變成永久消散?！?/p>
林筠再次睜眼時，已回到自己的宿舍。
鏡中自己臉色蒼白，額角冷汗，眼神陌生。
她坐在床邊，像失了魂，手指緩慢撫過小腿的傷疤，那不是她現(xiàn)在的身體留下的。
是她前一世摔下的。
而現(xiàn)在，它在這個新身體上出現(xiàn)了。
她終于明白了。
她再靠近他一步，靈魂就多碎一寸。
而她早已無法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