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青云門籠罩在血色霧氣中。
初雪拽著我沖進她的小院，反手甩出七張符箓貼在門窗上，符紙無風自燃，化作淡金色結界。
"噬魂霧。"她指尖發(fā)顫地解開衣帶，"能腐蝕修士神識。"
我按住她脫衣的手："師妹這是要雙修解毒？"
"啪！"
一記耳光火辣辣地甩在臉上。初雪眼中血色翻涌："再貧嘴就割了舌頭！"她扯開衣襟露出心口——那里竟有個與我胸口一模一樣的梅花印，只是顏色更深，邊緣泛著黑氣。
"血契反噬提前了。"她咬牙掏出一把匕首，"需要你的心頭血。"
我盯著寒光閃閃的刀刃："取多少？夠泡茶嗎？"
初雪突然笑了。這個笑比往日任何一次都危險，唇角勾起，眼睛卻冷得像冰："師兄怕了？"匕首尖端輕輕劃過我胸口，"當初給我種同心契時，可是痛快得很呢。"
我抓住她手腕："那個君臨干的爛事，憑什么我背鍋？"
"就憑你現(xiàn)在用著他的身體。"初雪猛地將我推倒在榻，騎跨在我腰間。月光透過窗紙，在她臉上投下斑駁光影，"放心，死不了..."匕首突然刺下！
"噗嗤！"
劇痛讓我眼前發(fā)黑。初雪指尖蘸著我的血，在自己心口的梅花印上描畫。鮮血接觸印記的瞬間，竟如活物般蠕動起來，形成詭異的血色符文。
"以血為媒，以魂為契。"她俯身將唇貼在我傷口，舌尖舔過涌出的血珠，"月圓之夜，同生共死。"
一股奇異的熱流從傷口蔓延全身。初雪抬起頭時，唇上沾著我的血，妖艷得驚心動魄。更詭異的是，她心口的黑氣正在消退，而我胸前的梅花印卻開始發(fā)燙。
"這是..."
"真正的血月契。"初雪抹去唇邊血跡，"比同心契更霸道。"她指尖在我胸口畫圈，"現(xiàn)在，我痛你也會痛，我死你也會死。"
我盯著她水潤的唇："那親一下會怎樣？"
初雪怔了怔，突然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卻咳出黑血，整個人癱軟在我懷里。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她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單薄的中衣下身軀微微發(fā)抖。
"逞強。"我扯過錦被裹住她，"明明傷得這么重。"
她在我懷中蜷縮成團，像只受傷的幼獸："墨殤的噬魂爪...有毒。"冰涼的手指突然揪住我衣襟，"但不許告訴師尊！"
"為什么？"
"青云門有內(nèi)奸。"她眼中血色褪去，露出罕見的脆弱，"五年前那晚...推你墜崖的和給墨殤報信的...可能是同一個人。"
我心頭一震。難怪她對誰都戒備，連受傷都要躲起來自己扛。指腹無意識地撫過她蒼白的唇，卻被一口咬住。
"再動手動腳..."初雪瞇起眼睛，"就剁了喂狗。"
我低笑："師妹舍得？"
她松開牙關，舌尖卻曖昧地舔過我指尖："試試？"
這個動作讓我呼吸一滯。正要反擊，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鐘聲——九長三短，聽得初雪臉色驟變。
"護山大陣被破了。"她強撐著起身，"噬魂宗攻山。"
我按住她："你這樣子能打？"
"打不過也得打。"初雪扯開衣柜，取出一套血色羅裙，"這是用千年血蠶絲織的，能暫時壓制傷勢。"她背對我更衣，雪白脊背上除了那道舊疤，還有三道新鮮的爪痕，泛著詭異黑氣。
我下床找劍，卻被一陣眩暈擊中。扶墻喘息時，發(fā)現(xiàn)掌心浮現(xiàn)出與初雪背上相同的黑氣紋路。
"血月契的副作用。"初雪系好腰帶轉(zhuǎn)身，血色羅裙襯得她膚白如雪，"我的傷會部分轉(zhuǎn)移給你。"她突然皺眉，"你臉色怎么比我還差？"
"失血過多加傷情共享..."我苦笑，"師妹這契下得真公平。"
初雪竟露出愧疚神色，從袖中掏出個小玉瓶："含著。"倒出一粒朱紅藥丸塞進我嘴里，"能暫時壓制痛感。"
藥丸入喉即化，苦澀中帶著梅香。片刻后四肢百骸涌起暖流，連胸口傷口都不再疼痛。
"這么靈？"我咂咂嘴，"再來十瓶。"
初雪翻了個白眼："這是用我心頭血煉的，一年才得三粒。"突然掐住我下巴，"敢浪費就閹了你。"
我趁機在她掌心親了一口："舍不得。"
她觸電般縮回手，耳尖卻紅了："...無恥。"
走出小院時，整個青云門已亂作一團。遠處劍光與黑霧交織，爆炸聲不絕于耳。初雪祭出青霜劍，卻因靈力不濟差點栽倒。我一把扶住她："御劍還是我?guī)悖?
"你會？"她詫異挑眉。
"試試唄。"我接過青霜劍，回憶著初雪教過的口訣。劍身震顫著懸浮起來，竟比在她手中時還要聽話。
初雪眼神復雜："青霜認主...果然不假。"她環(huán)住我的腰，"走！"
御劍升空的瞬間，我差點被慣性甩下去。初雪緊貼在我后背，呼吸噴在耳畔："放松，讓靈力順著經(jīng)脈流動..."
奇妙的是，我竟真能感知到體內(nèi)那股暖流。引導它至腳底時，飛劍驟然加速，嚇得我一把抓住初雪的手。
"怕了？"她在我耳邊輕笑，氣息撩得耳根發(fā)癢。
"怕摔著師妹。"我反手摟住她細腰，"這么漂亮的臉蛋摔壞多可惜。"
初雪掐我腰間軟肉："專心御劍！"
主峰廣場已成戰(zhàn)場。師尊帶著十幾名女弟子結陣抵抗，對面是上百名黑袍修士，為首的正是半魔化的墨殤——他左半邊臉還是人形，右半邊卻布滿鱗片，頭頂生出彎曲黑角。
"青云老兒！"墨殤的聲音混合著君臨殘魂的回響，"交出魂珠和異世魂，饒你不死！"
師尊白須染血，卻寸步不讓："魔教妖人，休想！"
初雪突然在我手心寫字：「魂珠在劍冢地宮，墨殤不知道具體位置」
我捏了捏她手指表示明白。正要降落，墨殤卻突然抬頭，那雙異色瞳孔直勾勾盯住我們："小雪兒，帶著我的容器來了？"
"你的容器？"初雪冷笑，"他是我的人！"突然揚手甩出七枚銀針。
墨殤揮袖擊落銀針，卻見初雪劍訣一變，散落的針竟在空中組成劍陣！寒光閃爍間，三名黑袍修士喉間綻出血花。
"漂亮！"我忍不住喝彩。
初雪卻神色凝重："不對勁...太容易了。"
果然，倒下的黑袍人尸體突然膨脹，"砰"地炸成黑霧！霧氣凝成鎖鏈朝我們纏來，初雪拽著我急退，還是被擦傷了手臂。
"噬魂鎖！"她迅速點穴封住經(jīng)脈，"別碰黑霧！"
下方墨殤狂笑："君臨！我知道你能聽見！"他右爪突然刺入自己左胸，掏出一顆跳動的心臟，"想要回你的心嗎？"
詭異的是，我胸口竟隨之劇痛！青霜劍失控下墜，初雪急忙掐訣穩(wěn)住，自己卻噴出一口黑血。
"師兄！"她罕見地慌了神，"血月契在反噬！"
我強忍劇痛重新控劍："墨殤手里那顆...是原主的心臟？"
初雪點頭，眼中血色翻涌："他用禁術把君臨魂魄封在自己體內(nèi)，現(xiàn)在又想用你的魂魄補全..."突然抓住我衣領，"聽著，無論聽到什么，都別回應墨殤！"
話音剛落，墨殤的聲音直接在我腦海炸響：「異世的孤魂，你以為初雪真在乎你？她等的永遠是君臨！」
劇痛中無數(shù)畫面閃過：五年前的月夜，初雪跪在血泊中哭喊；君臨殘魂在墨殤體內(nèi)掙扎；還有...劍冢地宮深處，那顆懸浮的魂珠正在呼喚我。
「來吧...」聲音蠱惑般低語，「融合我，你就能獲得真正的力量...」
"不！"初雪一巴掌扇在我臉上，"醒醒！"
我猛地回神，發(fā)現(xiàn)我們已降落在主殿屋頂。下方戰(zhàn)況慘烈，青云門弟子死傷過半，師尊被三名黑袍人圍攻，左臂已不翼而飛。
"得去地宮。"我握緊青霜劍，"魂珠在召喚我。"
初雪咬牙："不行！你現(xiàn)在去就是送死！"
"那你有更好的主意？"
她沉默片刻，突然扯開衣領，露出心口的梅花?。?血月契有個禁術。"指尖凝出冰刃，"我可以暫時切斷聯(lián)系，讓你不受我的傷勢影響..."
我抓住她手腕："代價呢？"
初雪嫣然一笑，美得驚心動魄："可能會死。"沒等我阻止，冰刃已刺入心口！
"噗——！"
鮮血噴濺在我臉上。初雪踉蹌著跪倒，胸前梅花印迅速黯淡。與此同時，我體內(nèi)的黑氣竟真的開始消退，連胸口的傷都不再疼痛。
"你瘋了？！"我一把抱住她。
初雪虛弱地笑了："一炷香時間...快去地宮..."塞給我一塊血色玉佩，"帶著它...魂珠不會排斥你..."
我死死摟住她："一起走！"
"傻子..."她咳著血推開我，"我得...拖住墨殤..."突然湊近在我唇上重重一咬，"若你死了...我屠盡噬魂宗給你陪葬！"
說罷竟縱身躍向戰(zhàn)場！血色羅裙在風中綻開，宛如一朵凄艷的紅梅。我眼睜睜看著她落在墨殤面前，青霜劍直指其咽喉：
"你的對手是我。"
墨殤獰笑："小雪兒還是這么烈。"突然抬手，黑霧凝成巨爪拍下！
初雪不躲不閃，劍鋒亮起刺目血光——她竟在燃燒精血！兩股力量相撞的沖擊波掀翻方圓十丈內(nèi)的所有人。煙塵散去時，初雪單膝跪地，墨殤胸前多了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走??！"她回頭沖我嘶喊，嘴角不斷溢血。
我咬牙轉(zhuǎn)身沖向劍冢。背后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卻不敢回頭——怕這一回頭，就再也邁不開步子。
劍冢比昨夜更荒涼。殘劍無風自動，發(fā)出悲鳴般的震顫。我憑著記憶找到地宮入口，卻發(fā)現(xiàn)石像已被移回原位。
"開！"我學著初雪的樣子咬破手指抹在石像額頭。
毫無反應。
"該死！"我狠踹石像一腳。遠處又一聲爆炸，整座山都在搖晃。情急之下，我舉起青霜劍抵住自己心口："再不開門，我就把這身體捅個對穿！"
"嗡——！"
石像雙眼突然亮起紅光，緩緩移開。我沖下階梯時，墻壁上的火把次第自燃，像是在迎接主人歸來。
地宮中央的祭壇上，魂珠懸浮如故，只是顏色從血紅變成了暗金。我握著初雪給的玉佩靠近，魂珠竟主動飛來，繞著我不停旋轉(zhuǎn)。
「終于來了...」那個聲音又在腦海響起，「觸碰我，融合我...」
我遲疑了。若這真是原主的魂魄，融合后我還是我嗎？初雪等的是君臨，還是現(xiàn)在這個會調(diào)笑耍貧的異世魂？
遠處傳來坍塌的巨響。想到初雪可能正獨自面對墨殤，我一咬牙抓住了魂珠——
轟！
熾白光芒炸開，無數(shù)記憶洪流般涌入：五年前的魔教夜襲、噬魂宗的陰謀、師尊的背叛...還有初雪渾身是血地抱著"我"哭喊："別死...你說過會回來找我的..."
最震撼的是記憶最后——原來君臨早知自己會死，特意在青霜劍中留了后手：若他身亡，劍會自動搜尋異世同源魂魄，也就是...我。
光芒漸消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飄在半空，下方躺著昏迷的"我"——不，現(xiàn)在該說是"我們"了。兩個半透明的魂魄正在緩慢融合，一個穿現(xiàn)代裝，一個著古裝，面容卻有九分相似。
古裝魂魄突然睜眼，對我微微一笑：「照顧好她?！?/p>
我伸手想抓，他卻化作光點消散?；曛?咔"地裂開，一道金光射入我眉心。霎時間，磅礴靈力如決堤洪水沖刷經(jīng)脈，青霜劍自發(fā)飛出，在我周身盤旋歡鳴。
當最后一點金光沒入眉心，我睜開眼，發(fā)現(xiàn)世界變得無比清晰——能聽見十里外的打斗聲，能看清墻壁上最細微的紋路，甚至能感知到...初雪越來越微弱的氣息！
"初雪！"
我御劍沖出地宮，速度快到撕裂空氣。主峰廣場已成廢墟，墨殤掐著初雪的脖子將她提起，她雙臂無力下垂，血色羅裙破爛不堪。
"永別了，小雪兒。"墨殤右爪亮起黑光。
"放開她?。。?
青霜劍化作流光，在我之前貫穿墨殤胸膛！他愕然低頭，看著胸前透出的劍尖："不可...能..."
我接住墜落的初雪，她心口的梅花印已近透明，呼吸微弱得隨時會斷絕。墨殤在不遠處掙扎，卻見青霜劍自動飛回，懸在我身側(cè)嗡鳴。
"青霜...認主..."初雪氣若游絲，"你...融合了..."
我緊緊抱住她："別說話，我?guī)阕摺?
"走不掉了..."她慘笑，"血月契...斷不開的..."冰涼的手指撫上我臉頰，"其實...我早知道...你不是他..."
墨殤突然狂笑："晚了！"他猛地捏碎手中心臟，"君臨魂滅，血契反噬！"
初雪驟然繃直身體，七竅流血！我驚恐地發(fā)現(xiàn)她心口梅花印開始龜裂，黑氣如毒蛇般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