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林若綰來到顧家一連好幾天都沒見到顧大少爺。
但是她的衣櫥里掛滿了當季高定，各色禮物更是流水般送來。
傭人們恭敬而疏離，目光里卻并無審視或輕慢，她被照顧得無微不至。
直到第五日傍晚。
林若綰獨自坐在藤椅上，對著夕陽出神。
身后傳來輕微的、不同于傭人步伐的腳步聲，她下意識地回頭。
逆著柔和的光暈，一個穿著深灰色休閑西裝的男人站在那里。
他的身形挺拔，只是左腿似乎有些不便，倚著一根手杖。
林若綰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一絲模糊的記憶碎片驟然閃過腦海。
那是五年前一次郵輪聚會，她有些心煩出來透氣，正巧碰上角落里一個瘦弱蒼白的少年蜷縮著被另一個男孩惡狠狠地推搡咒罵。
那一瞬間，少年眼中的驚惶絕望，與她在家中無數(shù)次體會到的冰冷如出一轍。
幾乎是本能，她沖了過去，用盡力氣推開那個施暴者，將少年護在身后。
而眼前人的面孔和五年前的人等比放大。
“是你？”林若綰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的驚詫。
顧沉舟拄著手杖，緩步走近，嘴角牽起一抹極淡的弧度，“是我。”
“林小姐，好久不見?！?/p>
林若綰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倚著手杖的左腿上，帶著一絲疑問。
顧沉舟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輕輕搖頭，語氣平靜得如同在談?wù)撎鞖猓骸扒謇黹T戶時，一點小意外。過段時間就好?！?/p>
他抬眼，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嘲諷，“外面那些人傳得離譜，倒省了我不少麻煩?！?/p>
林若綰了然，唇邊也不禁浮起一絲淺淡的笑意。
難怪這幾日顧家上下氣氛雖好，卻總透著一種微妙的小心翼翼，連顧夫人看她的眼神都帶著欲言又止的歉意。
原來癥結(jié)在此。
她看向顧沉舟，語氣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輕松調(diào)侃：“所以，這就是顧大少爺這幾天避而不見的原因？”
顧沉舟臉上的平靜瞬間被打破，一抹極其罕見的、甚至稱得上窘迫的紅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爬上他清雋的耳根和脖頸。
他眼神閃爍了一下，避開了林若綰帶著笑意的目光，聲音竟有些支吾：“嗯。有些沒準備好?！?/p>
這近乎笨拙的坦誠，讓林若綰微微一怔。
顧沉舟深吸一口氣，重新抬眼看她：“林小姐，請你別誤會。我請你來顧家，并非存著什么非分之想?！?/p>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只是聽說了你在林家的境遇。五年前在郵輪上，你幫過我，那時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幫到你，一定不會猶豫。”
他的目光清澈而坦蕩：“顧家可以成為你的避風港，多久都可以。如果你現(xiàn)在想離開，我立刻安排車送你回去，絕不強留?！?/p>
回去？
林若綰的心猛地一沉，回哪里去？
那個早已沒有一絲溫情、只有算計和利用的林家？
她早就沒有家了，在江嶼死掉那一刻她就沒有回去的地方了。
她用力壓下喉嚨里的酸脹，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不用了?！彼穆曇艉茌p，“顧大少爺，做事要負責到底。我既然答應了嫁給你，就不會食言?！?/p>
林若綰抬眼，迎上顧沉舟微訝的目光，反問道，“難道......你反悔了？”
顧沉舟幾乎是下意識地搖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