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我的意識，在烈日下漸漸模糊。
我已經(jīng)感覺不到痛了，只剩下一種即將徹底消散的麻木。
我看到指揮室屏幕上的畫面，看到了自己的死亡，看到了那句無聲的“活下去”。
然后，我看到了厲沉淵。
我看到了他那張瞬間寫滿悔恨與痛苦的臉。
他像個孩子一樣，發(fā)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沉淵，別哭......不怪你......
我想對他說，可我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我看著他像瘋了一樣沖出來。
看著他手腳并用地爬上那冰冷堅硬的門框。
看著他被鋒利的金屬邊緣劃得鮮血淋漓。
別爬了，沉淵，太危險了......你會掉下去的......
終于，他爬到了我的面前。
他用那雙沾滿鮮血的手，顫抖著，割斷了捆綁我的繩索。
在我墜落的瞬間，他將我緊緊地、緊緊地擁入懷中。
這是我死后，第一次感受到他的體溫。
真暖啊。
我貪婪地依偎在他懷里，感受著他滾燙的淚水滴落在我的魂體上。
每一滴淚，都像一滴巖漿，讓我感到灼痛，卻又無比眷戀。
“知夏，我抓住你了......對不起......對不起......”
他把臉埋在我的頸窩，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語無倫次。
我想抬起手，擦去你的眼淚，可我只是一縷即將散去的青煙。
沉淵，別道歉，你沒有錯。
錯的是命運，是人心。
我能感覺到，我的魂魄在他溫暖的懷抱里，正在加速消散。
我知道，我的時間到了。
真好，能在他懷里離開這個世界。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嘗試著將我的唇印在他的臉頰上。
沉淵，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我的意識徹底陷入黑暗。
但我沒有完全散去。
那根斷裂的同心結(jié)，似乎還殘留著我最后一絲執(zhí)念。
我成了一個沒有實體的旁觀者，被束縛在這根繩子上。
我看到了他抱著我的衣物，像一頭絕望的困獸。
幾秒鐘后，他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悲鳴。
“啊——！”
那聲音里蘊含的絕望與痛苦，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之膽寒。
他抱著我的衣物，從高處跳了下來。
他好像不知道痛，也不知道累，只是死死地抱著那件衣服，像是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
秦羽菲臉色慘白，她從未見過這樣失控的厲沉淵。
她上前一步，想要開口安慰：“厲總，你......”
厲沉淵猛地抬起頭，那雙赤紅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她。
那眼神里沒有了憤怒，也沒有了恨意，只剩下一種能徹骨的冰冷和死寂。
“拖下去。別讓她死了，也別讓她好過?！?/p>
兩個保鏢立刻上前，將嚇得癱軟在地的秦羽菲拖走。
政府軍的軍官走上前，猶豫著開口。
“厲先生，節(jié)哀順變......”
厲沉淵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猛地抓住軍官的胳膊，力氣大得嚇人。
“你們這里，有沒有......有沒有什么辦法，能把人的魂魄找回來？”
軍官被他瘋魔的樣子嚇到了，連連搖頭。
厲沉淵不放棄，他抓著每一個從他身邊經(jīng)過的本地員工，用嘶啞的聲音一遍遍地問。
“有沒有辦法？求求你們，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