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死死攥著藤蔓，看著他肩胛的血順著手臂往下滴，
突然明白上輩子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山洪里?；蛟S不是意外，是為了救某個被蘇清夢算計的人。
這輩子，他又為我擋了一刀。我咬著牙轉(zhuǎn)身就跑，眼淚卻不爭氣地往下掉。
身后傳來沈延川的怒罵和蘇清夢的尖叫，可我知道，有沈流楓在，他們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
跑到村口時，我回頭望了眼后山，陽光穿過樹葉灑在坡上，像極了上輩子他舉著的火把。
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他獨自面對危險了。沈流楓被剪刀扎中的地方離心臟極近，
血浸透了大半個后背。我跟著村民往坡下跑時，看見他正用布條死死勒住傷口，
另一只手還摁著試圖掙扎的蘇清夢?！鞍阉ζ饋?。”他聲音發(fā)啞，
額角的冷汗順著冷硬的下頜線往下掉，卻仍牢牢盯著蘇清夢?！八诖镉兴幏?，
是用來引野獸的。”幾個年輕力壯的村民立刻上前搜查，果然從蘇清夢袖袋里摸出個油紙包，
打開一看，是些散發(fā)著腥氣的褐色粉末。老獵戶一眼就認出來：“這是用腐肉磨的粉，
方圓十里的狼聞著味就會過來！”蘇清夢臉色煞白，突然朝沈延川哭喊：“延川哥哥，
不是我！是許知夏陷害我！這東西是她塞給我的！”沈延川看著那包藥粉，
又看看被摁在地上的蘇清夢，眉頭擰成個疙瘩。他這輩子第一次沒有立刻維護她，
只是嘴唇動了動，終究沒說出話來。沈流楓被抬回村時已經(jīng)昏過去了。我守在他床邊，
看著他肩胛上猙獰的傷口，指尖忍不住發(fā)抖。上輩子我總嫌他身上有血腥味，
卻忘了這血腥味背后，是一次次在山林里搏命換來的安穩(wěn)?！靶蚜?？”他睜開眼時，
我正笨拙地給他換布條，藥水灑了滿手。沈流楓盯著我發(fā)紅的指尖，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
“別碰，會疼?！彼恼菩臓C得驚人，我猛地抽回手，耳尖卻燒了起來?！拔摇⑽胰ソ写蠓?。
”剛走到門口，就撞見沈延川。他眼下烏青，像是一夜沒睡，看見我時眼神復(fù)雜：“知夏，
清夢她……”“她怎么樣都與我無關(guān)。”我打斷他。“沈流楓要是有三長兩短，
我定讓她償命?！鄙蜓哟◤埩藦堊?，竟沒反駁。他沉默半晌，低聲道：“那天在衛(wèi)生所，
是我不對?！蔽毅读算?，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聽見他道歉?？蛇@遲來的歉意，
比上輩子的冷漠更讓我覺得諷刺。沈流楓養(yǎng)傷的日子里，我天天往他屋里跑。他話不多，
卻總在我進門時遞上杯溫水，在我笨手笨腳打翻藥碗時默默收拾干凈。
有次我給他送剛蒸好的饅頭，撞見他正在給那只受傷的小狼崽喂奶，粗糲的大手握著奶瓶，
動作輕柔得不像話。“它娘被夾子傷了，活不成了。”他抬頭看見我，耳根微微發(fā)紅。
“等傷好了，就送回山里?！蔽彝蝗幌肫鹕陷呑?，有個冬天我掉進冰窟窿，
是他跳下去把我撈上來，自己發(fā)了三天三夜的高燒。那時我還嫌他渾身泥水臟了我的新襖，
現(xiàn)在才明白，這副冷硬皮囊下，藏著顆比誰都軟的心。蘇清夢被關(guān)了幾天就放出來了，
沈延川終究還是舍不得她受委屈。只是自那以后，他看我的眼神里少了幾分敵意，偶爾遇見，
還會不自然地移開目光。這天我正在院子里曬藥草，蘇清夢突然提著個籃子進來，
臉上帶著詭異的笑：“許小姐，前幾日是我糊涂，這是我采的蘑菇，給流楓大哥補補身子。
”我瞥了眼籃子里的蘑菇，傘蓋邊緣泛著詭異的銀邊，心里咯噔一下。
上輩子沈延川的奶奶就是誤食毒蘑菇?jīng)]的，我絕不會讓悲劇重演?！斑@蘑菇有毒。
”我一把揮開籃子，毒蘑菇滾了一地。蘇清夢立刻坐在地上哭起來：“我好心好意送東西，
你怎么能這么說我？流楓大哥，你看她……”她話音未落，沈流楓就從屋里走出來。
他傷還沒好利索，臉色還有些蒼白，卻幾步走到我身前，
冷眼看著地上的毒蘑菇：“這東西碰不得，村里的大黃狗就是吃了這個沒的。
”蘇清夢的哭聲戛然而止，臉上血色盡褪。沈延川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看到這一幕，
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盯著蘇清夢，
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寒意：“你說你采了一整天的蘑菇，就是這些？”蘇清夢還想辯解，
沈延川卻猛地轉(zhuǎn)身就走，背影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疲憊。那天傍晚，
沈流楓突然遞給我個小布包。打開一看，是對用狼骨打磨的鐲子，算不上精致，
卻透著溫潤的光?！昂笊綋斓墓穷^?！彼麚狭藫项^，聲音比蚊子還小，“聽說女子出嫁，
都得有件像樣的東西?！蔽夷笾鶝龅蔫C子，突然想起父親說的訂婚宴。原來日子不知不覺，
已經(jīng)近了。夜里父親敲開我的房門，手里拿著件紅綢嫁衣：“這是你娘當(dāng)年穿過的，
我讓繡娘改了改。流楓這孩子，是真把你放在心上了?！蔽颐抟律暇碌睦C紋，
眼眶突然發(fā)熱。上輩子守著座空墳苦熬時，從沒想過這輩子能有這樣的光景。
窗外傳來沈流楓劈柴的聲音，一下一下，沉穩(wěn)又有力。我知道，這次選的人，沒有錯。
6紅綢裹著門框，鞭炮碎屑鋪了滿地。我穿著母親留下的嫁衣，坐在堂屋的長凳上，
指尖攥著繡著并蒂蓮的帕子微微發(fā)顫。沈流楓站在我身旁，
一身簇新的藏青布褂襯得他肩背愈發(fā)寬闊。他似乎比我更緊張，耳根紅得能滴出血來，
幾次想牽我的手，指尖剛碰到就觸電似的縮回去?！皠e緊張?！蔽胰滩蛔⌒Τ雎?，
主動勾住他的小指?！暗葧喊萃晏?，你就是我男人了。”他喉嚨動了動，
甕聲甕氣地應(yīng)了聲“嗯”，掌心卻滲出細汗來。鄉(xiāng)親們鬧哄哄地擠在院里，
有人喊著“新娘子唱支歌吧”，我想起沈流楓曾說過，他小時候最愛聽山澗里的回聲，
便清了清嗓子，唱起了那首刻在記憶深處的童謠?！吧饺缸咏性?，
銜來一朵野桃花……”這是十二歲那年，我在后山撞見被毒蛇咬傷的沈延川時，
給他哼的調(diào)子。那時他昏迷不醒，我守了他大半夜，怕他睡過去，就一遍遍地唱這支歌，
直到沈流楓舉著火把尋來。歌聲落在喧鬧的院子里，突然有個人影猛地從人群里沖出來，
是沈延川。他頭發(fā)凌亂，眼窩深陷，死死地盯著我，像是見了鬼一般。
“這支歌……你怎么會唱？”我握著沈流楓的手頓了頓，淡淡道：“我從小就會唱。
”“不可能！”沈延川踉蹌著后退半步，臉色慘白如紙?！爱?dāng)年在林子里救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