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林黛玉那晚,正咳血等死。賈寶玉在窗外說:“妹妹身子弱,
這冷香丸還是給寶姐姐吧。”我反手把藥碗扣他頭上:“弱你媽,老娘今天要發(fā)瘋!
”抄起掃帚暴打王夫人,把周瑞家的扒光扔雪地。賈府眾人嚇傻時,
揚(yáng)州首富的馬車停在門外。首富公子溫柔擦掉我指尖血跡:“誰欺負(fù)你?我滅他九族。
”后來他們才知道,他說的九族包括紫禁城里那位。1 血染瀟湘雪,下得又急又密,
撲簌簌砸在瀟湘館糊了高麗紙的窗欞上,聲音悶得讓人心慌。屋里沒點(diǎn)幾盞燈,
光線昏沉沉的,一股子散不去的藥味混著炭火氣,又悶又濁,直往人肺管子深處鉆。林玳玉,
哦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是林黛玉了,只覺得喉嚨口一陣陣發(fā)癢,像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羽毛在拼命搔刮。
她忍不住偏過頭,對著床榻邊那個小小的痰盂劇烈地咳起來。
每一下震動都牽扯著脆弱的胸腔,發(fā)出空洞駭人的回響。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頭,
她下意識用手帕捂住嘴,再拿開時,雪白的絹?zhàn)由虾杖讳﹂_一團(tuán)刺目的暗紅。血。又咳血了。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猛地攫住了她,比那咳血的憋悶感更甚。
前一刻她還在自己那個堆滿資料、咖啡杯里飄著枸杞的格子間里,
為一個該死的項(xiàng)目策劃案熬得兩眼發(fā)綠,鍵盤敲得噼啪響。后一秒,意識就像斷線的風(fēng)箏,
飄飄悠悠,再睜眼,就成了這四面漏風(fēng)的瀟湘館,
成了這具走幾步路都喘、咳口痰都帶血的病秧子身體!林黛玉!
那個被賈府這群豺狼虎豹活活磋磨死的林黛玉!一股滔天的怒意,
混著對這具破敗身體的絕望,如同冰錐,狠狠扎進(jìn)她的心臟。憑什么?!
憑什么她林玳玉要替原主承受這份窩囊?憑什么要在這鬼地方咳血等死,
看那些所謂的“親人”虛情假意地演戲,最后還要落得個焚稿斷癡情的凄涼下場?
2 冷香丸劫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刻意壓低的、黏糊糊的男聲,
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自以為體貼的優(yōu)柔寡斷?!昂妹妹茫恪闼铝嗣??
”是賈寶玉那死渣男,“夜里風(fēng)硬,雪又大,我…我實(shí)在放心不下?!绷昼橛駴]吭聲,
只是死死攥緊了手里那塊染血的帕子,指甲幾乎要掐進(jìn)掌心。胸腔里那點(diǎn)殘存的氣息,
被怒火燒得滾燙。她倒要看看,這玩意兒還能吐出什么象牙來。果然,那聲音頓了一頓,
似乎在斟酌詞句,透著一股令人火大的猶豫:“方才太太那邊…哦,就是太太的意思,
也是老太太默許了的…寶姐姐近來身上也不大爽利,瞧著比往日更弱些。
太太說…說冷香丸統(tǒng)共就剩那么幾顆了,妹妹這里…橫豎有太醫(yī)常來常往的,
方子也齊全…”他聲音越來越低,帶著點(diǎn)心虛的意味,
卻又硬著頭皮往下說:“…不如…不如就把這丸藥,先緊著寶姐姐用吧?
妹妹你…你向來最是寬宏大量,最能體諒人的,想來…想來也不會…”“體諒你媽了個巴子!
”一聲尖利到變調(diào)的怒罵,如同平地炸響的驚雷,猛地劈開了瀟湘館死水般的沉寂!
那聲音嘶啞,帶著破音,卻蘊(yùn)含著一種不管不顧、要掀翻屋頂?shù)目癖┝α俊?/p>
賈寶玉嚇得“啊呀”一聲,后面的話全噎在嗓子眼里,臉都白了。他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
差點(diǎn)被廊下結(jié)冰的臺階絆倒。緊接著,是“哐當(dāng)”一聲巨響!
緊閉的雕花格子窗被人從里面狠狠推開!冰冷的、裹挾著雪粒的夜風(fēng)瞬間倒灌進(jìn)去,
吹得窗內(nèi)殘存的微弱燭火瘋狂搖曳,幾乎熄滅。林玳玉就站在那大開的窗口,
身上只胡亂披著一件半舊的銀紅撒花夾襖,長發(fā)凌亂地披散著,
襯得那張本就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只有顴骨處因?yàn)闃O致的憤怒,燒出兩團(tuán)病態(tài)的紅暈。
她的眼睛,那雙原本該是“似蹙非蹙罥煙眉,似喜非喜含情目”的眼睛,此刻卻亮得驚人,
像淬了火的寒冰,死死釘在賈寶玉那張寫滿了驚愕和愚蠢的臉上。她的右手,
正死死捏著一個巴掌大的青玉小藥盒,盒子蓋開著,
里面僅剩的一顆渾圓瑩潤、異香撲鼻的冷香丸清晰可見。那是她續(xù)命的藥!
是原主林黛玉最后一點(diǎn)渺茫的指望!“寬宏大量?體諒人?
”林玳玉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嘶啞笑意,“賈寶玉,
你他媽腦子被門夾了還是被驢踢了?老娘咳血咳得快把肺管子吐出來了,
你在這兒跟我扯什么寶釵身子弱?她弱?她弱個屁!
她弱還能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園子里撲蝶?能跟你眉來眼去念什么勞什子破詩?
能巴巴地湊到老太太跟前獻(xiàn)殷勤?”她越說越快,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子,
狠狠砸向賈寶玉:“拿著我的救命藥去討好你的寶姐姐?你們賈府上下,
從老太太到你那好太太,再到你這個沒心沒肺的蠢貨,是不是都覺得我林黛玉好欺負(fù)?
覺得我爹娘死了,我在這府里就是一條沒人要的野狗,活該被你們榨干最后一點(diǎn)油水,
然后像扔破抹布一樣扔出去等死?!
”“不是…林妹妹…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賈寶玉被這劈頭蓋臉的怒罵砸懵了,語無倫次,
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神躲閃,下意識地想往后退。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林妹妹,如此陌生,
如此…可怕。那股子不管不顧的瘋勁兒,讓他從心底里發(fā)怵?!安皇沁@個意思?
”林玳玉獰笑一聲,那笑容扭曲得讓人心頭發(fā)寒。她猛地?fù)P起手,不是把藥遞出去,
而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裝著冷香丸的玉盒,連盒子帶藥丸,
狠狠朝著賈寶玉那張寫滿虛偽的俊臉砸了過去!“那就給老娘拿著!拿著你的‘好意’!滾!
?。 鼻嘤窈凶釉诳罩袆澇鲆坏懒鑵柕幕【€,精準(zhǔn)無比地砸在賈寶玉的額角上!“嗷——!
”賈寶玉猝不及防,發(fā)出一聲慘絕人寰的痛呼。那一下力道極大,玉盒的棱角磕在他皮肉上,
發(fā)出沉悶的“噗”聲。劇痛襲來,眼前金星亂冒,溫?zé)岬囊后w順著額角蜿蜒而下,
不知是融化的雪水還是血。他踉蹌著后退幾步,重心不穩(wěn),“撲通”一聲,
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摔在了廊下冰冷的雪地里,沾了滿身的泥雪,狼狽不堪。那顆價(jià)值千金的冷香丸,
滾落在骯臟的雪泥中,瞬間被污穢裹挾,黯淡無光。3 怒砸寶玉“我的兒?。?/p>
”一聲凄厲的尖叫劃破夜空,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恐慌。瀟湘館院門口,
王夫人被一群丫鬟婆子簇?fù)碇瑒偳哨s到,
正好目睹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她的心肝寶貝疙瘩被“瘋魔”了的林黛玉用盒子砸翻在地,
額頭流血!王夫人只覺得一股血?dú)庵睕_頭頂,眼前陣陣發(fā)黑。
她保養(yǎng)得宜、向來端方嚴(yán)肅的臉上,此刻只剩下猙獰的扭曲。
那對平日里總是半闔著、顯得慈悲又威嚴(yán)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圓,
里面燃燒著熊熊怒火和一種被冒犯權(quán)威的滔天恨意。
她頭上赤金點(diǎn)翠的鳳釵隨著身體的顫抖瘋狂晃動,
腕子上那對沉甸甸的、油光水滑的老坑玻璃種翡翠鐲子磕碰得叮當(dāng)作響,
在雪夜微弱的光線下反射出冰冷刺目的綠光?!胺戳?!反了天了!”王夫人渾身哆嗦,
手指顫抖地指著窗口那個單薄卻挺直如標(biāo)槍的身影,聲音因?yàn)闃O致的憤怒而尖利變調(diào),
“林黛玉!你這個不知好歹、忘恩負(fù)義的小蹄子!我們賈府供你吃供你穿,
把你當(dāng)千金小姐養(yǎng)著,你…你竟敢如此毒打?qū)氂瘢∧恪氵@黑心爛肺的下作娼婦!來人!
快來人啊!給我把這瘋婦拿下!捆起來!堵上嘴!我要讓她知道知道厲害!
”她身后的周瑞家的反應(yīng)最快,作為王夫人的心腹陪房,
她深知此刻正是表忠心、立功勞的大好時機(jī)。這林姑娘平日看著弱不禁風(fēng),今日竟敢發(fā)瘋?
簡直找死!周瑞家的三角眼里閃過一絲狠厲的精光,臉上堆起兇相,
擼起袖子就帶著幾個粗壯的婆子,如狼似虎地朝著瀟湘館門口撲去?!疤判模?/p>
老奴這就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賤骨頭給您綁了!”周瑞家的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腳步飛快。
那幾個婆子也如兇神惡煞,嘴里罵罵咧咧,
什么“小娼婦”、“沒爹娘教的野種”之類的污言穢語不堪入耳。雪地里,
摔懵了的賈寶玉捂著流血不止的額頭,還在殺豬般地嚎叫:“哎喲…疼死我了!
林妹妹瘋了…她真的瘋了…快救我啊娘!”王夫人看著兒子血流滿面的慘狀,
心疼得肝腸寸斷,對林玳玉的恨意更是達(dá)到了頂點(diǎn),厲聲催促:“快!快進(jìn)去!
把這小賤人給我拖出來!撕爛她的嘴!”周瑞家的得了令,更是氣勢洶洶,
一腳就踹向?yàn)t湘館虛掩著的房門。就在她的腳即將碰到門板的剎那——“砰?。?!
”那扇并不算厚重的房門,竟從里面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向外撞開!門板帶著巨大的沖力,
狠狠拍在猝不及防的周瑞家身上!“哎喲我的娘!”周瑞家的只覺得一股巨力當(dāng)胸撞來,
五臟六腑都像移了位,慘叫聲剛出口,整個人就被門板撞得倒飛出去,
“噗通”一聲摔在雪地里,跟滾地葫蘆似的滾了好幾圈,啃了一嘴的泥雪,發(fā)髻散亂,
釵環(huán)叮當(dāng)?shù)袅艘坏?。所有人都驚呆了。連賈寶玉的嚎叫都卡在了喉嚨里。
只見林玳玉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她不知何時已丟掉了那件夾襖,只穿著一身素白的寢衣,
在凜冽的寒風(fēng)和紛飛的雪花中,顯得那樣單薄,卻又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決絕。
她手里緊緊握著一根手腕粗、頂端參差不齊的竹掃帚棍子,棍子拖在地上,
發(fā)出刺耳的刮擦聲。她一步一步地踏出房門,踩在冰冷的積雪上,
腳下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脆響?;璩恋囊股脱┕庥痴罩n白如紙的臉,
額角有細(xì)密的冷汗,不知是冷的還是痛的。但她的背脊挺得筆直,那雙眼睛,
亮得如同淬了劇毒的寒星,里面燃燒著一種近乎毀滅的瘋狂火焰,
死死地鎖定了被丫鬟婆子們扶著的、驚魂未定的王夫人。“拿下我?捆起來?
”林玳玉開口了,聲音不高,甚至因?yàn)闅饬Σ蛔愣行┥硢?,卻清晰地穿透風(fēng)雪,
鉆進(jìn)每個人的耳朵里,帶著一種毛骨悚然的平靜,“王善保家的好太太,你剛才罵我什么?
下作娼婦?黑心爛肺?呵…”她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在寂靜的雪夜里顯得格外詭異森冷。
“好?。≌f得好!老娘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真正的黑心爛肺!
什么叫真正的下作娼婦!”話音未落,林玳玉動了!她拖著那根沉重的竹掃帚棍子,
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爆發(fā)出最后兇性的小獸,猛地朝著王夫人沖了過去!速度之快,
動作之決絕,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那根棍子在她手里,不再是無用的清掃工具,
而是化作了復(fù)仇的兇器!“太太小心!”王夫人身邊的丫鬟金釧兒最先反應(yīng)過來,
尖叫著試圖擋在前面。“滾開!”林玳玉看都沒看她,手臂猛地一揮,
那根粗壯的竹棍帶著破風(fēng)聲,狠狠地掃在金釧兒的小腿上!“啊——!
”金釧兒發(fā)出凄厲的慘叫,劇痛讓她瞬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抱著小腿蜷縮起來,
疼得眼淚直流。這電光火石間的變故徹底嚇傻了所有人。平日里那些兇神惡煞的婆子們,
此刻竟被林玳玉那不要命的氣勢和狠辣的手段震懾住了,一時間竟無人敢上前阻攔!
王夫人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她看著林玳玉拖著棍子,像索命厲鬼一樣直沖自己而來,
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睛讓她渾身血液都凍僵了!什么體統(tǒng),什么威嚴(yán),
什么佛爺?shù)拇缺婵?,在這一刻全都被最原始的恐懼擊得粉碎!她尖叫一聲,
也顧不得什么當(dāng)家主母的儀態(tài)了,轉(zhuǎn)身就想跑!晚了!林玳玉已經(jīng)沖到了近前!
她根本不給王夫人任何反應(yīng)的時間,雙手掄圓了那根沉重的竹掃帚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