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整。
“Lust”會所三樓的VIP包廂,厚重的深色絲絨門被侍者無聲拉開。
包廂里光線經過精心設計,幽暗而曖昧。
昂貴的音響系統(tǒng)流淌著低沉舒緩的爵士樂,像無形的絲絨,包裹著每一個角落。
空氣里彌漫著上等雪茄醇厚的煙味和年份威士忌的辛辣氣息,沉甸甸地壓著。
陸鶴眠坐在寬大的深棕色真皮沙發(fā)主位,長腿隨意交疊。
他穿著一件質地精良的白色絲質襯衫,扣子一絲不茍地系到最頂端,緊貼著線條冷硬的下頜和喉結。
袖口挽起一道,露出腕骨清晰的手腕和一塊低調奢華的鉑金腕表。
他微微側著頭,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支細長的雪茄。
猩紅的火點明明滅滅,繚繞的淡青色煙霧模糊了他過分立體的側臉輪廓。
鼻梁高挺得如同刀削,薄唇緊抿,下顎線繃得像拉緊的弓弦。
他整個人像一尊被供奉在神壇上的玉像,完美,冰冷,帶著拒人千里的疏離感,眼神落在虛無的某一點,沒有任何溫度。
他身后幾步遠,一個穿著黑色西裝、肌肉虬結、面容冷硬的保鏢像一尊沉默的鐵塔,紋絲不動。
包廂門滑開的微響打破了凝滯的空氣。
光影瞬間流動。
門外走廊明亮的光線迫不及待地涌入,勾勒出一個逆光而立的身影。
陸鶴眠漫不經心地抬眸。
時間仿佛被無形的力量驟然拉扯,凝固成粘稠的琥珀。
涌入的光線勾勒著來人的身形輪廓,寬肩撐開一件簡單的白色棉質襯衫,流暢地向下收束成勁窄的腰線,再延伸下去是兩條被深色牛仔褲包裹著的、筆直得近乎鋒利的長腿。
僅僅是一個剪影,就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和一種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毫不造作的張力。
云溪走了進來。
包廂里精心調配的幽暗光線瞬間失去了意義,仿佛所有的光源都自發(fā)地匯聚到了他身上。
他手上端著一個托盤,身穿制服,步履從容,帶著一種未經世事的坦蕩。
那張臉徹底暴露在眾人視線中時,全包廂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是足以讓任何精心修飾黯然失色的天然絕色。
冷調的象牙白的皮膚,細膩得不見一絲瑕疵。
兩道利落的墨線,斜飛入鬢,鼻梁秀挺,唇色是天然、飽滿的薔薇紅。
最攝人心魄的是那雙眼睛,大而明亮,眼尾帶著一絲自然的上翹弧度,瞳仁是清澈透底的琥珀色,像盛著流動的陽光。
明明是極具攻擊性的美貌,卻因眉宇間那抹冷冽的疏離和純粹,奇異地糅合成一種令人屏息的無辜與誘惑。
他目光平靜地掃過包廂,最終落在主位的陸鶴眠身上。
琥珀色的眼眸清澈見底,沒有任何預想中的諂媚或緊張,只有純粹的、公事公辦的坦然。
“您好,先生,請問你們需要我的服務嗎?”
他的聲音如同質地極好的冷玉相擊,清冽干凈,穿透了低沉的背景音樂,清晰地落在陸鶴眠耳中。
陸鶴眠夾著雪茄的手指幾不可察地一顫。
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劇烈渴求,像沉睡億萬年的火山被瞬間引爆。
巖漿裹挾著滾燙的焦灼感,從脊椎深處轟然炸開,蠻橫地沖上大腦,燒斷了他引以為傲的理智神經。
血液在耳膜里奔涌咆哮,發(fā)出巨大的轟鳴。
每一寸皮膚都在尖叫,都在瘋狂地渴望著貼近、摩挲、汲取。
一種深入骨髓的饑渴和癢意,從皮膚深處爆發(fā)。
他引以為傲的克制力,在今天被眼前這個人以一種毀滅性的姿態(tài)徹底點燃。
——他想要他。
這個念頭在陸鶴眠腦海中出現(xiàn)的那一刻,他都不可思議。
喉結猛地上下滾動,干澀得發(fā)疼。
握著雪茄的指關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森冷的白。
他需要控制,必須控制。
他不想成為骯臟欲望的奴隸,更不想被別人知道弱點掌控。
云溪似乎并未察覺到這瞬間席卷整個包廂的、無聲的風暴。
他走到陸鶴眠面前的深色實木矮幾旁,微微俯身,將手中的酒瓶放在桌子上。
“送到了,那先生我先出去了,祝你們在Lust度過愉快的一晚。”
云溪動作自然流暢,不卑不亢,在一眾少爺小姐中沒有一絲不自然和諂媚。
隨著他的俯身,那股極其淡雅、仿佛帶著初雪后松林氣息的冷冽味道。
如同無形的漣漪,輕柔卻霸道地拂過陸鶴眠的鼻端。
陸鶴眠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跳在胸腔中瘋狂跳動。
就在云溪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門把手處的剎那。
他幾乎是下意識開口挽留:“等等,留下來幫我們倒酒。”
“好的,先生?!?/p>
云溪倒好酒,遞送酒杯的手指微不可察調整了一下角度。
微涼、光滑、帶著生命韌性的觸感,如同最微弱的電流,又像最熾熱的烙鐵,猝不及防地擦過陸鶴眠的手背皮膚。
滋啦——!
那感覺瞬間穿透了陸鶴眠所有的防御,靈魂深處泛起驚人難耐的癢意,他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啪嚓——”
一聲刺耳的脆響猛然炸開。
陸鶴眠另一只手中那只盛著半杯暗紅液體的高腳杯,被他失控時、巨大的握力瞬間捏碎。
猩紅的酒液如同滾燙的鮮血,猛地潑濺開來。
包廂里一陣驚呼,陸鶴眠給了后面的保鏢一個眼神。
幾秒之內,保鏢就把包廂中其他人“禮貌”的請出去。
“先生,你的手需要叫醫(yī)生嗎?”
云溪單膝跪地用手碰了下他的指尖,陸鶴眠的手下意識后縮,又克制不住欲望向前伸搭在云溪手上。
努力克制想要與云溪肌膚相貼的渴望,裝作正常人的樣子。
明明從身份地位上來看,眼前的人不是大學生就是剛出社會的。
他明明可以強取豪奪,但陸鶴眠不想在那雙美麗的眼中看見恐懼。
“不用,你幫我簡單處理一下就行了。”
云溪抬眸,看見迸濺的酒液在他衣服上洇開一大片驚心動魄的暗紅色,緊緊吸附在布料上,清晰地勾勒出襯衫下飽滿緊實的胸肌輪廓。
陸鶴眠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那只剛剛捏碎了酒杯的手放在云溪掌心。
陸鶴眠的手被鋒利的玻璃碎片割開了幾道細長的口子,殷紅的血珠正爭先恐后地沁出。
很賞心悅目。
爵士樂還在流淌,此刻卻顯得無比詭異。
云溪不再說話,動作從容的拿出包廂里備好的急救箱,仔細地替他處理起來。
“你是大學生?”
“是的?!?/p>
“缺錢?”
他看也沒看自己流血的手,深不見底的黑眸死死鎖住云溪,那里面翻涌著駭人的風暴。
云溪動作絲毫沒有停頓,很自然不帶一絲窘迫的回應:“缺,但我來這,只替朋友頂一天班?!?/p>
云溪沒有記憶,可有些東西仿佛刻進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間。
自然而然就明白他話里話外是什么的意思,沒有傻白甜的去問他為什么這么問。
聽著眼前人委婉的拒絕,陸鶴眠快要克制不住即將失控的欲望和掠奪本能。
幽深的眸底藏著將人拆吃入腹的、病態(tài)的貪婪。
他松了松領口,露出繃緊的頸項線條和劇烈起伏的喉結,那一片冷白的皮膚上,血管正因亢奮而隱隱跳動。
他喘著粗氣,低沉沙啞的嗓音帶著一種被欲望灼燒后的撕裂感。
他媽的,誰愛克制誰克制。
他陸鶴眠擁有那么多錢就是拿來滿足自己的欲望的。
他一定要得到他。
陸鶴眠語氣中全是勢在必得,每一個字都帶著滾燙的溫度和不容置疑的強勢,狠狠砸向完全懵住的云溪:
“跟我?!?/p>
他染血的手勾住云溪的下巴,血珠滴落在地毯上,悄無聲息地洇開一小片深色。
“我最不缺的,就是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