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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集

細腰招惹 飛鳥 0 字 2025-07-31 19:3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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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露水還掛在陶窯的黃泥墻上,姜炎蹲在部落的制陶區(qū),手里捏著一塊剛從河邊挖來的黏土。土塊濕潤黏滑,捏碎后能看到里面混著細小的沙礫和草根,這就是部落目前制陶的原料。旁邊堆著十幾個剛做好的陶坯,罐口歪歪扭扭,罐身布滿細密的裂紋,陽光透過裂紋能看到對面的草葉。

“這陶咋總漏水?” 負責(zé)制陶的婆娘蹲在旁邊,手里的陶拍(纏著麻布的木板)重重敲在陶坯上,罐口頓時又塌下去一塊。她撿起裂開的陶片,聲音里帶著沮喪,“昨天曬的粟米,裝在罐子里不到半天就潮了,邊緣都發(fā)霉了?!?/p>

姜炎拿起一塊裂成兩半的陶罐殘片,斷面粗糙得像砂紙,手指能摸到里面未完全燒透的黏土顆粒?!安皇悄銈兪炙嚥缓?,是原料和火候不對?!?他把黏土放在石板上,用石刀切碎,“黏土里要摻細沙,比例是三比一,這樣燒出來才不容易裂。”

正在揉泥的幾個婆娘都停了手,看著姜炎把細沙篩進黏土里,用木杵反復(fù)捶打。細沙與黏土混合后,原本黏糊糊的泥團變得柔韌起來,捏在手里既能塑形,又不會輕易塌陷。

“摻沙子?” 最年長的陶婆皺起眉,手里的陶拍在石板上磕出悶響,“老祖宗傳下來的法子都是純黏土,摻沙子不就成了泥疙瘩?燒出來肯定更脆?!?/p>

姜炎沒說話,取了塊摻沙的黏土,很快捏出個小陶罐。罐口圓潤,罐身光滑,底部還特意做了圈矮足,防止直接放在地上受潮。他把小陶罐放在陽光下,又拿起旁邊一個純黏土做的陶坯:“你們看,摻了沙的陶坯更挺括,不會塌腰?!?/p>

這時,姜玄伯背著藤筐經(jīng)過,看到制陶區(qū)的動靜,湊過來看熱鬧。當(dāng)他聽說要在黏土里摻沙,立刻搖頭:“首領(lǐng)您又折騰!陶器是裝糧食的,要那么結(jié)實干啥?能裝東西就行?!?/p>

“可它漏啊。” 姜炎指著地上的水漬,那是昨晚裝水的陶罐漏的,“粟米受潮會發(fā)霉,清水漏光了,遇到旱災(zāi)怎么辦?姬軒轅的人要是把咱們圍起來,存糧存水的陶器就是保命的東西?!?/p>

這話戳中了部落的痛處。去年冬天就因為陶罐漏水,損失了二十多石粟米,好幾戶人家差點斷糧。陶婆的臉色緩和下來,拿起摻沙的黏土捏了捏:“那…… 就按首領(lǐng)說的試試?要是真行,以后就按這法子做。”

接下來的兩天,制陶區(qū)的婆娘都改了法子,在黏土里摻上細沙。捶打的木杵聲從早到晚不停歇,像在給這片土地敲打著新的節(jié)奏。姜炎每天都來指導(dǎo),教她們用繩子測量陶罐的口徑,確保上下勻稱;用竹片刮平罐身,讓表面光滑無裂紋;在罐口內(nèi)側(cè)做一圈凹槽,配上特制的陶蓋,增強密封性。

新陶坯陰干的第七天,陶窯終于可以點火了。這次不用普通柴火,而是用工具組新燒的木炭。姜炎指揮著把陶坯分層碼進窯里,大陶罐放在下層,小陶碗放在上層,中間用陶片隔開,確保受熱均勻。

“火候要穩(wěn),不能忽高忽低。” 姜炎給窯口蓋上厚重的陶板,只留一個觀察孔,“先用小火燒兩個時辰,把陶坯里的水分烘干;再用中火燒三個時辰,讓黏土和沙子融合;最后用大火燒一個時辰,把陶坯燒透,變成青灰色?!?/p>

守窯的陶婆拿著木柴,手卻有些發(fā)抖:“以前燒窯都是憑感覺,哪知道這么多講究?燒壞了可咋辦?”

“壞了就再做?!?姜炎遞給她一把木炭,“這次做了三十個陶坯,總有能成的。關(guān)鍵是記住火候,以后就能按這個法子燒?!?/p>

窯火 “噼啪” 燃燒著,煙從窯頂?shù)臒焽枥镅U裊升起,在藍天下拉成一條細長的線。制陶的婆娘輪班守在窯邊,添炭的節(jié)奏越來越均勻,窯壁的溫度漸漸升高,連旁邊的石板都被烤得發(fā)燙。

燒窯的第三天清晨,姜炎讓人熄了火,讓陶窯自然冷卻。當(dāng)窯門被打開時,一股帶著陶土清香的熱氣涌了出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最先被抱出來的是那個姜炎做的小陶罐。青灰色的罐身泛著細膩的光澤,用手指敲上去,發(fā)出清脆的 “當(dāng)當(dāng)” 聲,像玉石相擊。陶婆小心翼翼地往罐里倒水,足足倒了半罐,放在石板上半個時辰,底部竟沒有一絲水漬。

“真不漏!” 陶婆的聲音帶著驚喜,把陶罐遞給圍觀的族人,“你們看,這罐口多圓,蓋子蓋上嚴絲合縫!”

接下來抱出來的陶罐個個完好。大的能裝五石粟米,小的能裝兩瓢清水,罐身都光滑挺直,沒有一個開裂的。最讓人驚喜的是那些帶蓋的儲物罐,蓋子蓋緊后,倒過來搖晃,里面的石子聲都變得悶悶的,顯然密封性極好。

“神了!摻了沙子真的不裂!” 年輕的陶娘抱著新陶罐,在陽光下轉(zhuǎn)著圈,罐身的光澤在她臉上跳躍。

姜炎拿起一個儲物罐,往里面裝了些粟米,蓋上蓋子,又在蓋沿抹了圈濕泥?!斑@樣密封,粟米能存半年不發(fā)霉?!?他指著罐底的矮足,“放在通風(fēng)的架子上,遠離地面潮氣,保存時間更長?!?/p>

陶婆突然往姜炎面前一跪,手里的陶拍 “當(dāng)啷” 掉在地上:“老身活了五十歲,做了三十年陶器,今天才知道啥是真本事!首領(lǐng)您這法子,比老祖宗的靈!”

周圍的婆娘也跟著跪下,連路過的姜玄伯都對著新陶罐拜了拜:“這下好了!再也不用擔(dān)心糧食發(fā)霉了!就是姬軒轅把咱們圍三個月,有這些陶罐存糧存水,咱們也餓不著!”

新陶器很快派上了用場。后勤組的婆娘把受潮的粟米攤開晾曬,裝進帶蓋的儲物罐,整齊地碼在新建的糧倉里。罐口的濕泥干結(jié)后,形成嚴密的密封層,連最細小的潮氣都透不進去。測試了半個月,粟米依舊干燥飽滿,沒有一點發(fā)霉的跡象。

有個婆娘還用新陶罐存清水,放在陰涼處,十天后倒出來,水依然清澈,沒有以前的土腥味。她特意給姜炎送來一碗:“首領(lǐng)您嘗嘗,這水跟剛從河里打來的一樣鮮!”

部落的陶器越做越多,不僅有儲物罐,還有帶嘴的水壺、分層的蒸籠、甚至專門腌肉的陶罐。陶婆們還學(xué)著在罐身上刻花紋,有的是粟米圖案,有的是野牛形狀,既好看又實用。

姜炎看著糧倉里碼得整整齊齊的陶罐,突然想起博物館里那些新石器時代的陶器展品。原來那些看似簡單的紋路和造型,背后藏著多少代人的經(jīng)驗積累 —— 摻沙防裂、控制火候、密封儲存,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改進,卻是人類從采集走向農(nóng)耕、從遷徙走向定居的關(guān)鍵一步。

這天,姬軒轅的使者又來刺探情況,看到部落晾曬的陶器時,眼睛都直了。他拿起一個儲物罐,翻來覆去地看,嘴里嘟囔著:“這陶器咋做得這么光溜?我們部落的陶罐總漏水,你們有啥秘訣?”

姜玄伯得意地挺起胸,故意大聲說:“這是我們首領(lǐng)從祖地帶回來的法子,別說裝糧存水,就是裝滾燙的肉湯,也不會裂!” 他偷偷給姜炎使了個眼色,那神情像是在說 “這下該讓他們羨慕了”。

使者走后,姜炎看著他戀戀不舍的背影,突然笑了?;蛟S,不用等到阪泉之戰(zhàn),這些光滑結(jié)實的陶器,這些儲存著糧食和清水的陶罐,就已經(jīng)向外界宣告了部落的進步。

夕陽西下時,制陶區(qū)的婆娘還在忙碌。捶打黏土的木杵聲、陶拍敲打陶坯的 “砰砰” 聲、孩子們圍著新陶器的歡笑聲,交織在一起,像一首充滿生機的歌謠。姜炎蹲在新出窯的陶器旁,手里摩挲著一個刻著太陽圖案的陶罐,突然覺得心里格外踏實。

有了充足的存糧和清水,有了能抵御風(fēng)險的儲存手段,這個部落終于有了對抗危機的底氣。無論是姬軒轅的威脅,還是突如其來的天災(zāi),他們都不再是只能被動承受的弱者。

陶窯的余溫還未散盡,映得旁邊的青銅斧也泛著暖光。姜炎知道,陶器與青銅,一文一武,一柔一剛,正共同支撐著這個部落,走向更穩(wěn)固的未來。而那些在黏土里摻進的細沙,那些控制火候的木炭,那些密封罐口的濕泥,都在悄悄改寫著部落的命運,讓他們在阪泉之戰(zhàn)的陰影下,依然能找到生存與發(fā)展的光亮。


更新時間:2025-07-31 19:3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