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我仍然被這聲娘子叫得魂都要飛起來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他又俯下身來，鼻尖貼著我的臉，“娘子賞臉，嘗嘗為夫的手藝如何？”
我木木地點頭，鼻子碰到了他的鼻子，嚇得我一蹦三尺高就讓他出去了，也沒問他要讓我嘗什么手藝。
傍晚我被宮人引到他暫住的偏殿，還沒進去就聞到一股糖色的味道。
我隱約猜到里面有什么，鼻子驀地一酸。
景潤迎出來，手里是一個半人高的稻草棍子，上面插滿了冰糖葫蘆。
“我學了京城里不同人家的做法，這一根是皇城外那家的，這一根是那年元宵在東城吃的那家，這一根是在北城學的，他家不用山楂，用山藥豆做冰糖葫蘆，你嘗一嘗，看喜不喜歡……”
我再也忍不住抱住他哭了起來。這十幾年的委屈、彷徨、克制，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全都順著我的淚水流了下來。
我也不想嫁給先皇，我也不想我爹死后冒出來一個私生子給他抹黑，我也不想每次給景潤寫信都畢恭畢敬公事公辦，我也想問問他過得好不好。
景潤輕輕地撫我的背，“好了，好了?！?/p>
我從天光大亮哭到華燈初上，終于被一個接一個的哭嗝沖淡了情緒。
景潤的衣服上蹭滿了我的鼻涕和眼淚，他牽住我的手晃了晃，輕聲細語地哄，“咱們先進去，別著涼?！?/p>
我被他牽著，同手同腳地走進去。
屋子正中還擺著做糖葫蘆用的銅鍋，西側(cè)的書桌卻很喜慶，上面紅彤彤一片，隱約還有閃光的金箔。
景潤走過去，拿起一張紙走到我面前，柔聲說，“你要不要看看？”
我接過來，是一張婚書，已經(jīng)寫了他的名字。
他還在我耳邊說話，“我想著咱們也都是當過皇帝的人了，從今往后，婚事自主還是做得到的。我……從總角之年就心悅你了。大寶，給我個機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