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角切換:龐涓)
我的馬蹄,踏在魏國的土地上,心中充滿了復仇的快意。
十二年了。
整整十二年了。
桂陵的恥辱,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日夜折磨著我。
而今天,我終于等到了洗刷這一切的機會。
孫臏,我的好師弟。
你以為,同樣的把戲,還能奏效嗎?
你太小看我龐涓了!
我的探子,源源不斷地,將齊軍的消息傳回。
“報告將軍!齊軍昨日入我境,扎營處,見灶十萬!”
“報告將軍!齊軍今日后退三十里,營地見灶,約五萬!”
“報告將軍!齊軍再退五十里,營地見灶,僅余三萬!”
哈哈哈哈!
我聽著探子的回報,忍不住在馬背上,放聲大笑。
我身邊的將領們,也個個面露喜色。
“恭喜將軍!齊軍膽寒矣!”
“是啊,入我大魏境內才三天,逃亡的士兵,就已經超過了半數!看來,孫臏小兒,也不過是浪得虛名!”
我看著他們,臉上洋溢著勝利者的自信。
“非也?!蔽夜首鞲呱畹負u了搖頭,“不是孫臏浪得虛名,而是我大魏的軍威,早已讓齊人聞風喪膽!”
我的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暢快。
孫臏,你看到了嗎?
你的軍隊,在我的面前,不過是一群懦夫!
你那點微末的計謀,在我絕對的實力面前,不堪一擊!
“將軍,我們是否要穩(wěn)扎穩(wěn)打,大軍齊頭并進?”一位副將,還算謹慎地提醒道。
我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帶著一絲不屑。
“穩(wěn)扎穩(wěn)打?那是庸將所為!”我厲聲喝道,“兵貴神速!如今齊軍軍心渙散,斗志全無,正是我們一舉將其全殲的最佳時機!”
“傳我將令!”我抽出我的佩劍,直指前方,“全軍拋棄所有輜重,所有步兵原地待命!所有騎兵,隨我一道,輕裝簡從,日夜兼程,追擊齊軍!”
“我要在他們逃回齊國之前,親手,擰下孫臏的腦袋!”
我的命令,就是絕對的權威。
數萬名最精銳的魏國騎兵,如同離弦之箭,脫離了步兵主力的陣營,化作一股黑色的洪流,向著齊軍“逃跑”的方向,瘋狂地席卷而去。
我們追逐的,是一支“不斷崩潰”的軍隊。
我們看到的,是他們沿途丟棄的、狼藉的旗幟和鎧甲。
我們聽到的,是抓來的齊國“逃兵”口中,對孫臏的抱怨和對戰(zhàn)爭的恐懼。
一切的跡象,都在告訴我:勝利,就在眼前。
孫臏,那個坐在輪椅上的殘廢,已經成了我唾手可得的獵物。
我的心中,甚至開始幻想著,當我將他踩在腳下時,該用怎樣一番言語,來羞辱他。
我追逐的,是勝利的榮光。
我追逐的,是十二年的雪恥。
我追逐的,是我作為天之驕子,本該擁有的一切。
我沒有意識到。
我所追逐的,根本不是勝利。
而是孫臏,用一個個爐灶,為我精準指引的、一條通往地獄的道路。
我們日夜兼程,人馬皆乏,但所有人的精神,都處在一種極度的亢奮之中。
探子再次來報:“將軍!齊軍已逃至馬陵道!看其營灶,已不足萬人!”
馬陵道!
我拿出地圖,找到了那個地方。
那是一條極其狹窄的谷道,兩邊是懸崖峭壁,樹木叢生。
“哈!天助我也!”我大喜過望,“此乃絕地!孫臏小兒,竟將自己逼入了如此死地!真是愚蠢至極!”
我的副將,臉上卻閃過一絲不安。
“將軍……此地地形險要,易于設伏。我軍是否……太過深入了?”
“埋伏?”我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就憑他那不到一萬的殘兵敗將?他們不被我們嚇破了膽就不錯了,還敢設伏?”
“不必多言!”我打斷了他,“全速前進!今夜,我們就在馬D陵道,徹底終結這場戰(zhàn)爭!”
“我要讓孫臏,死在他自己選擇的墳墓里!”
我一馬當先,沖在了最前面。
我仿佛已經看到了孫臏那張充滿恐懼和絕望的臉。
我,龐涓,才是這個時代,唯一的勝者!
我,才是兵法之道的,最終歸宿!
我?guī)е业臒o敵騎兵,帶著我的無上驕傲,一頭扎進了那片名為“馬陵”的、越來越濃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