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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響了。
我爸理了理衣襟,臉上掛著那種悲憫眾生的微笑,去開了門。
來人西裝革履,戴著金絲眼鏡,是保險公司的調(diào)查員。
“王先生,快請進?!?/p>
我爸將他引到沙發(fā)上,那是我媽最喜歡的位置。
“家里簡陋,剛辦完喪事,還沒來得及收拾?!?/p>
調(diào)查員點點頭,打開公文包:“陸先生,節(jié)哀。我們只是來核實一些基本情況,這是流程。”
我爸雙手合十,一副圣潔的模樣。
“我妻子走得很安詳,她是去了一個沒有痛苦的地方?!?/p>
“生老病死,都是自然的規(guī)律,我們應該坦然接受?!?/p>
調(diào)查員的筆尖在紙上頓了頓,似乎在思考怎么記錄這份“坦然”。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巨響,我們家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木屑亂飛。
三個滿身酒氣和紋身的男人堵在門口。
為首的光頭,脖子上掛著一條比我手腕還粗的金鏈子。
“喲,陸大善人?!?/p>
光頭拍著巴掌走進來,眼神像禿鷲一樣在我家掃視。
“聽說你老婆死了,你發(fā)了筆橫財?”
另一個瘦子跟著怪笑:“還準備賣房子跑路?欠我們兄弟的錢,不打算還了?”
我爸的臉瞬間僵住,但還是強撐著:“幾位施主,你們認錯人了?!?/p>
調(diào)查員皺起眉頭,鏡片后的眼睛里滿是警惕。
光頭笑得更猖狂了,他從懷里掏出一沓紙,直接甩在我爸臉上。
“裝!你他媽再給我裝!”
“欠條上你陸強的簽名,還能有假?”
“在‘皇家一號’輸?shù)玫?褲都快沒了的時候,怎么不見你這么淡定?”
紙張散落一地,最上面一張,正是我在木盒里見過的賭債欠條。
我爸的“圣光”徹底消失了,只剩下驚恐和猙獰。
調(diào)查員撿起一張欠條,只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
他站起身,合上公文包。
“陸先生,看來情況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p>
“你妻子的這筆保險理賠,我們將暫時中止。”
“同時,我們會把今天的情況,以及這些欠條的復印件,一并報備給警方。”
“保險金......拿不到了?”
我爸喃喃自語,像是聽到了末日審判。
下一秒,他瘋了。
他不是撲向調(diào)查員,而是像一頭餓狼,撲向了那個光頭。
“我的錢!把我的錢還給我!”
“都是你們這幫畜生!是你們害我的!”
兩個男人,不,是兩條瘋狗,瞬間扭打在一起。
桌子翻了,椅子倒了,媽媽的遺像摔在地上,相框的玻璃碎了一地。
債主們也加入了戰(zhàn)局,客廳里一片狼藉,咒罵聲和毆打聲不絕于耳。
我拉著嚇傻的弟弟陸陽,悄悄退到臥室門口的陰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