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沈知許的血還在滴，在地板上積成一小灘刺目的紅。我記得小學六年級的一個雨天，
沈知許把扯我頭發(fā)的男生揍得鼻青臉腫?；丶衣飞纤χ偾嗟氖滞笮ξ卣f：「程鹿鳴，
你哭起來丑死了。」卻偷偷把沾血的校服袖子藏到身后。
后來那個男生伙同社會人員為了報復(fù)他，把他從二樓窗戶推下去。我找到他時，
他正坐在玻璃渣里笨拙地藏手臂上的傷口：「別哭了......不痛，
像被貓了一下而已......」可鮮血不斷從他指縫涌出來，校服袖口浸得能擰出血水。
那天晚上我跑遍三家藥店，買了整整一盒卡通創(chuàng)可貼。第二天強行扒開他袖子時，
他耳尖紅得滴血：「程鹿鳴！你知不知羞！」
但依然乖乖任我在他傷痕累累的手臂上貼滿粉色小貓。后來呢？
后來付玥萱踩著十厘米高跟鞋路過我的工位，故意碰掉我的包。
HelloKitty創(chuàng)可貼撒了一地時，她笑得花枝亂顫：「天吶沈總，
你的未婚妻是小學生嗎，怎么這么幼稚？」而沈知許就站在她身后，唇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
「我真沒有創(chuàng)可貼。」我看著沈知許的眼睛，「很早就不帶了?！股蛑S突然劇烈顫抖起來。
他染血的手徒勞地抓向空中，仿佛想抓住某個夏日黃昏—。那時我正踮腳給他貼創(chuàng)可貼，
而他低頭看我發(fā)頂?shù)男齼?，笑著說：「程鹿鳴，你這愛哭鬼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沈知許的手懸在半空，血珠順著指尖墜落，在地板上濺開一朵小小的紅花。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脆弱得像是冰面上的裂痕?！负谩！挂粋€簡單的音節(jié)，卻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收回手，轉(zhuǎn)身時踉蹌了一下，染血的掌心在玻璃門上留下一個模糊的手印。
付玥萱慌慌張張去扶他，卻被他輕輕推開。我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電梯口，
忽然想起十六歲那年，他為我打完架后也是這樣的背影。
那時候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長到足以籠罩住整個我。而現(xiàn)在，
燈光將他的影子投在墻上，單薄得像一張紙，風一吹就會碎。傅沉舟默默遞來一張濕巾，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時深深掐進了掌心。11.某天開完會后，付玥萱反手鎖上門，
把我堵在茶水間?！赋搪锅Q，」?她指尖掐進掌心，「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慢條斯理地攪拌咖啡，奶沫在杯沿晃出一個小小的漩渦?！改阏f的我聽不懂?！?/p>
付玥萱突然抓起糖罐砸向墻壁，玻璃碎片濺到我腳邊：「裝什么裝！」?她胸口劇烈起伏，
「看到阿許因為你茶不思飯不想，你是不是躲在被窩里偷笑？」我放下杯子，
陶瓷底磕在大理石臺面上，發(fā)出清脆的「咔噠」聲。「付小姐，」?我直視她猩紅的眼睛，
「你搞錯了兩件事?！埂傅谝唬刮也患辈痪彽恼f，「我和他早分手了，
兩家的聯(lián)姻已經(jīng)取消，我和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埂傅诙?，」?我擰開水龍頭沖洗杯子，
水流聲蓋住她粗重的呼吸，「他現(xiàn)在的狀況我不想知道，
麻煩你不要因為他的事再來找我麻煩?！顾Ω伤椋彝崎_她僵直的身體。門鎖轉(zhuǎn)動時，
身后傳來她歇斯底里的尖叫：「你很得意吧！」「并沒有。」?我回頭看她最后一眼，
「我程鹿鳴拿得起放得下，一個男人而已，你想要，那就給你?！?/p>
茶水間的白熾燈在付玥萱臉上投下冷光，她精心描繪的眼線因為激動微微暈開，
像只狼狽的花貓?！改阋詾樽约汉芰瞬黄?？」?她聲音尖利，「不過就是仗著他忘不掉你。」
「付玥萱。」?我打斷她，「你知道人和動物的區(qū)別是什么嗎？」她愣住。
「動物挨打會搖尾乞憐，」?我推開椅子站起來，「而人會記住疼?！?/p>
從他打了我一巴掌那天起，我們就結(jié)束了。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美甲掐進皮肉：「裝什么清高！你這種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懂什么？」我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
看著她新做的水晶甲在顫抖：「我當然懂?！埂副热缍蛑S讓你來試探我。」「更懂——」
我湊近她耳邊輕聲道，「你現(xiàn)在心里很不好受吧？」她僵了一下。我笑了。
「被男朋友派來試探前女友的心意，很尷尬吧？不過你不用擔心，我說分手是真分手，
我程鹿鳴從不吃回頭草?！埂富厝ジ嬖V沈知許，我還是那句話，我是認真的，
我和他真的沒有任何可能了。」許玥萱的臉色一時間無比復(fù)雜，有被戳穿的心虛和屈辱，
也有不解。我走后，她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隱隱的不甘?！赋搪锅Q，就因為他打了你嗎？
」「對，就因為他打了我。」我再次回答道，仍然是那個答案。12.晚上，
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沒有多想，我選擇接通。電話那頭的呼吸聲突然變得很輕，
輕到我?guī)缀跻詾樾盘枖嗔??！嘎孤?.....」?沈知許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對不起，
我看到你的日記了?！刮椅站o手機，指節(jié)發(fā)白。沈知許口中的那本粉色緞面日記本，
是十歲生日時他跑遍半個城區(qū)買到的。當時他額頭上還掛著汗，
卻得意地揚起下巴：「程鹿鳴，以后你的秘密都要記在這里面，以后我們一起看！」「所以？
」?我聽見自己冷笑，「你現(xiàn)在是才來懺悔的？」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沈知許的嗓音突然哽咽：「第217頁......你說等我求婚那天，
要在新婚之夜把日記本給我看......」窗外的霓虹燈突然模糊成一片。
我狠狠抹了把眼睛，才發(fā)現(xiàn)掌心全是水漬?！干蛑S，」?我深吸一口氣，
「你知道最后一頁寫的什么嗎？」電話那頭沉默?！笇懙氖恰?我一字一句地說，
「我今天把日記本扔了。再見，我十八年的喜歡?！闺娫捘穷^傳來紙張急促摩擦的聲響，
像是沈知許正慌亂地翻動日記本?！笇Σ黄稹?他的聲音發(fā)顫，「鹿鹿……」
我望著窗外飄落的雪，「夠了。」我輕聲打斷，「你看到日記最后一頁寫于哪天嗎？」
電話那頭驟然沉默?！甘悄惝敱娝ξ叶獾牡诙??！?我冷聲道，「沈知許，
你現(xiàn)在說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沒有了意義?！埂高€有，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也不要再找我?！?/p>
我掛斷電話。13.24歲生日那天，爸爸媽媽辦個一個生日宴會，讓我邀請好友參加。
本來我不想請沈知許，但是想著沈叔叔和阿姨小時候?qū)ξ业暮?，就一視同仁的遞了請?zhí)?/p>
傅沉舟也厚著臉皮從我這要了一份。生日宴當天，沈知許攜著付玥萱進場時，
我正給沈叔叔斟茶?！嘎孤归L大了?！?沈叔叔拍拍我的手，目光卻瞥向門口，
「那混賬東西配不上你……」「叔叔，不說這個。」我笑著替他添茶，「喝茶，
今天的茶不錯?！股昭鐖A滿舉行?？旖Y(jié)束的時候，我一個人走到露臺，
吹著夜風想休息一會兒。露臺的風帶著初秋的涼意。身后腳步聲響起時?！嘎孤埂?/p>
沈知許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他西裝皺巴巴的，領(lǐng)帶歪斜，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
「我不明白，為什么我們會變這樣?！?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