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養(yǎng)你?”我重復(fù)了一遍,確保自己沒聽錯。
殷絕點點頭,表情很嚴肅,不像在開玩笑。
我上下打量他。一米九幾的個子,寬肩窄腰,西裝筆挺。這體格,這氣場,怎么看都跟“飼養(yǎng)”這個詞不搭邊。倉鼠才需要飼養(yǎng)。地獄魔王需要的是供奉,是祭品,是跪在他腳下唱征服。
“你的意思是,我要管你吃,管你住?”我問。
“對?!?/p>
“住哪兒?”
“這里?!彼噶酥肝夷_下的地板。
我低頭看了一眼。這間十平米的出租屋,放下一張床一個桌子就滿了。再塞進這么大一個活人,我晚上睡覺都得側(cè)著身子。
“不行。”我立刻拒絕,“我這地方太小了,住不下。”
“你的愿望里,不是有一套市中心的房子?”殷絕反問。
我噎住了。
他媽的,邏輯鬼才。
“那……吃什么?”我繼續(xù)問。倉鼠吃的是五谷雜糧,一天也吃不了多少。這位魔王大人,總不能也吃那個吧。
殷絕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
“我不挑食?!彼f,“上輩子你喂我什么,這輩子還喂什么就行?!?/p>
我腦子里瞬間閃過一排倉鼠糧的牌子。愛寶,比利時,VK。
我很難想象,這位氣場兩米八的魔王大人,坐在我家小馬扎上,抱著一碗谷子啃的畫面。
太詭異了。
“就這么簡單?”我還是不敢相信,“只要我管你吃住,還你三斤瓜子,你就給我無限黑卡和豪宅?”
“對?!币蠼^的回答簡潔明了。
天底下有這么好的事?這跟白送有什么區(qū)別?我嚴重懷疑這是個騙局。地獄也搞KPI詐騙嗎?
“你圖什么?”我瞇起眼睛,警惕地看著他,“別告訴我你就是想嘗嘗人間煙火。這種鬼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殷絕沉默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我們之間的距離又近了。那股冷冽的雪松味更濃了,鉆進我的鼻腔,讓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亂跳。
他伸出手,冰涼的指尖輕輕碰了一下我的臉頰。
我渾身一僵,像被電到一樣。
“圖什么?”他重復(fù)著我的話,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奇怪的沙啞,“我圖你……繼續(xù)當我的主人。”
“上輩子,你沒養(yǎng)好。這輩子,重來。”
他的指尖明明是涼的,可被他碰過的地方,卻像著了火一樣燙。
我腦子一片混亂。
主人?
他一個地獄魔王,要我一個負債累累的社畜當他的主人?
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我看著他黑不見底的眼睛,忽然覺得,這個契約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復(fù)雜得多。
“好?!蔽乙ба溃饝?yīng)了。
管他什么癖好,什么騙局。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富貴險中求,先拿到錢再說。
“契約成立?!币蠼^收回手。
他話音剛落,我感覺周圍的空氣震動了一下。地板上我用指甲油畫的那個六芒星,發(fā)出了微弱的紅光,然后瞬間熄滅了。
這就……完事了?
“我的卡呢?我的房子呢?”我迫不及待地問。
殷絕瞥了我一眼,好像在看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他打了個響指。
一個清脆的“啪”。
我什么都沒看見,但我的口袋里忽然沉了一下。
我伸手進去一摸,摸到一張卡。冰涼的,金屬質(zhì)感。我拿出來一看,卡身是純黑色的,上面沒有任何數(shù)字和銀行標志,只有一圈我看不懂的暗金色花紋。
這就是傳說中的無限黑卡?
我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手機響了。
這次不是催收,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接起來。
“您好,是喬樂女士嗎?”一個非常恭敬的男聲傳來。
“……是我。”
“您好,我是‘天際壹號’的物業(yè)管家。您名下A棟頂層復(fù)式的房產(chǎn)手續(xù)已經(jīng)全部辦妥,這是您的房產(chǎn)證電子編碼,已經(jīng)發(fā)送到您的手機上。請問您需要我們現(xiàn)在派專車來接您入住嗎?”
天際壹號……那不是市中心最貴的樓盤嗎?聽說一平米要三十萬。
我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疼。
不是做夢。
我掛了電話,看著手里的黑卡,又看了看站在我對面的殷絕。
他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好像剛才只是隨手點了一份外賣。
這就是……惡魔的力量?
也太他媽爽了。
我心里樂開了花,臉上還要故作鎮(zhèn)定。
“咳。”我清了清嗓子,試圖找回一點“主人”的威嚴,“那什么,殷絕是吧。既然現(xiàn)在我是你的主人了,那你就得聽我的?!?/p>
殷絕沒說話,只是微微歪了下頭,看著我。那眼神,很純粹,像一只等待指令的……大型犬。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第一,以后在我面前,不許突然消失,突然出現(xiàn)。嚇死人?!?/p>
“好?!?/p>
“第二,不許隨便對普通人使用你的能力。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我們都得完蛋?!?/p>
“好?!?/p>
“第三……”我卡殼了。我實在想不出第三條。
“第三,”殷絕替我說了,“你要負責(zé)喂飽我?!?/p>
我看著他的臉,他的表情很認真。
“行?!蔽尹c頭,“我會負責(zé)的?!?/p>
“現(xiàn)在就餓了?!彼f。
我低頭看了眼手機,晚上十點。
“你想吃什么?”我問。
殷絕的眼神飄向了我的床頭柜。那里還放著半包沒吃完的薯片。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指了指那包薯片。
“咸的。脆的?!彼f。
我仿佛看到一只叫墩墩的倉鼠,正在用它的小爪子,指著一顆瓜子。
我的心臟,沒來由地軟了一下。
我把薯片拿過來,撕開,遞給他。
“吃吧?!?/p>
殷絕接過去,沒有立刻吃。他把整包薯片放在手里,然后坐下了。
他坐在了我的床上。
我的單人床,被他一個人占了大半。他的腿太長,無處安放,只能委屈地蜷著。
他就這樣坐著,看著我,然后慢慢地,從袋子里捏出一片薯片,放進嘴里。
“咔嚓?!?/p>
聲音很清脆。
他吃完一片,又捏出一片。動作很慢,很有節(jié)奏。
我站在床邊,看著他吃。
這個場景太詭異了。地獄魔王,坐在我的破床上,吃著三塊錢一包的臨期薯片。
而我,他的“主人”,就像一個女仆,站在旁邊伺候著。
“你不吃?”他忽然抬頭問我。
“我不餓?!?/p>
他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繼續(xù)吃。
吃完了半包薯片,他把袋子仔細地疊好,放在床頭。然后,他看著我。
“我要睡覺了?!彼肌?/p>
“……你睡哪兒?”我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他拍了拍身下的床墊。
“這里。”
“我睡哪兒?”我指著自己的鼻子。
殷絕往床里面挪了挪,空出了一個只能讓我塞進去的縫。
“這里?!彼f。
我的太陽穴突突地跳。
這個契約,是不是還包括陪睡服務(wù)?
他媽的。
我覺得我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