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帝隕落那日,天河倒灌,萬仙泣血。 我作為仙帝義子從戰(zhàn)場歸來,卻見仙官爭權(quán)奪利,視蒼生為草芥。 昔日同袍為守護(hù)凡人而慘死,摯友因揭露真相被誅殺。 當(dāng)那群蛀蟲以百萬生靈為祭品重鑄帝座時(shí),我拔出了斬塵劍。 新帝登基大典上,血染仙階。 “今日起,仙凡無別?!蔽姨ぶf貴族的頭顱坐上玄冰帝座。 “阻我新規(guī)者,神魂俱滅!”
死亡,有時(shí)竟如此喧囂。
那不是尋常的逝去,而是整個寰宇被生生剜去心臟的劇痛與嘶鳴。彼時(shí),我正立于“鬼哭峽”那污濁翻騰的戰(zhàn)場邊緣,粘稠的瘴氣如同億萬條毒蛇,貪婪地舔舐著破碎的仙甲,試圖鉆入每一絲疲憊的縫隙。腳下的焦土,早已被仙魔兩族的血液反復(fù)浸透、烤干,凝結(jié)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紫黑色的硬殼,每一步踏下,都發(fā)出枯骨碎裂般的脆響。
突然,毫無征兆地,整個天空猛地向內(nèi)塌陷!
并非物理的崩解,而是法則層面的坍塌。那支撐著三十三重天、維系著日月星辰運(yùn)轉(zhuǎn)的無上偉力,在億萬分之一彈指間,煙消云散。
頭頂那輪高懸、亙古燃燒、曾以無盡熱力蒸騰著峽谷污濁的仙日,光芒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粗暴地掐滅。不是黯淡,而是徹底的、絕對的熄滅!光,消失了。緊隨其后的是聲音的湮滅。鬼哭峽中百萬年不曾停歇的魔物尖嘯、仙兵戰(zhàn)吼、法寶轟鳴,所有一切聲音,被一只龐大無邊的橡皮擦,瞬間抹去,只留下令人耳鼓幾乎要爆裂開來的、死寂的真空。
緊接著,是視覺的崩塌。支撐寰宇的法則支柱斷裂,空間本身如同被重錘擊打的琉璃,裂開億萬道縱橫交錯的漆黑罅隙,貪婪地吞噬著目之所及的一切色彩與形態(tài)。戰(zhàn)場、焦土、殘破的旌旗、猙獰的魔影、浴血的袍澤……所有景象都在這些瘋狂蔓延的黑色裂紋中扭曲、破碎、剝離,被拖入那無光的深淵。整個宇宙,仿佛正在被一張無形的巨口,一塊塊撕扯、吞噬。
窒息!遠(yuǎn)比鬼哭峽那污穢瘴氣恐怖萬倍的窒息感扼住了每一個生靈的咽喉。那不是空氣的稀薄,而是維系生命存在的根本法則——如同賴以呼吸的空氣本身——被驟然抽空!力量,那流轉(zhuǎn)于四肢百骸、支撐著仙軀不滅、驅(qū)動著無邊法力的本源力量,如同退潮般從骨髓深處被強(qiáng)行剝離、抽干。身體變得沉重如鉛,卻又輕飄如灰,仿佛下一刻就要在虛空中徹底解體,化為最原始的塵埃。
“呃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撕破了那令人瘋狂的死寂真空。是身旁一位金仙境界的副將!他雙手死死扼住自己的脖頸,眼珠暴凸,布滿血絲,幾乎要從眼眶中迸裂出來。他那曾沐浴過無數(shù)雷劫、堅(jiān)不可摧的金仙之軀,此刻竟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蠟像,從指尖開始,皮膚、肌肉、骨骼,寸寸瓦解、崩散,化作星星點(diǎn)點(diǎn)、毫無生機(jī)的慘白灰燼,無聲無息地飄散在凝固的空氣中。
這恐怖的一幕,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diǎn)燃了地獄的引信。
“噗!”
“哇——!”
“不…帝尊…啊——!”
戰(zhàn)場各處,無論仙魔,無論修為高低,無數(shù)身影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齊齊噴出熾熱的鮮血!那血并非尋常的赤紅,而是燃燒著、帶著點(diǎn)點(diǎn)碎金般的光屑,那是生命本源與破碎仙元的混合物。血霧彌漫,將這片剛剛失去光明的天地,染上一層詭異而絕望的暗金。
萬仙泣血!字面意義上的泣血!那噴涌的金紅色血霧,是宇宙核心崩潰時(shí),億萬生靈共同發(fā)出的、無聲的絕望哀歌。
“義父……”
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鐵爪狠狠攥緊,然后被硬生生從胸腔里扯了出來!那痛楚并非來自肉體,而是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羈絆被瞬間斬?cái)啵∫还蔁o法形容的、足以撕裂神魂的劇痛和冰冷徹骨的悲傷洪流,瞬間沖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壩。我猛地單膝跪地,右手死死按住劇烈抽痛、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開來的心口,滾燙的鮮血不受控制地從齒縫間溢出,滴落在腳下焦黑、冰冷的土地上。
“帝尊……隕落了……”一個嘶啞、破碎、帶著濃重血腥味的聲音,在死寂中艱難地響起。是離我最近的赤焰將軍,他那張被戰(zhàn)火熏得黧黑的臉上,此刻只剩下無盡的茫然和無法置信的驚恐。他的嘴角不斷淌下金色的血線,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仿佛下一秒就要步上那副將的后塵。
“帝座……傾塌了……”另一個方向,一個老邁的仙將喃喃自語,渾濁的淚水混著血水滾落,滴在殘破的胸甲上,“天……真的要塌了嗎?”
鬼哭峽的魔物,在這滅頂?shù)挠钪鎰∽兦?,同樣未能幸免。它們發(fā)出意義不明的、更加尖銳混亂的嘶嚎,龐大的身軀在空間裂縫的撕扯下扭曲、斷裂,污穢的魔血如同瀑布般潑灑。然而,這一刻,無論是仙是魔,眼中都只剩下同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最純粹的恐懼與絕望。所有的廝殺,所有的仇恨,在宇宙核心崩毀的偉力面前,都變得渺小可笑,不值一提。
支撐著三十三重天的擎天巨柱,斷了。維系著無盡星海的定海神針,碎了。諸天萬界,失去了唯一的錨點(diǎn)。
“回…帝庭!”我猛地抬頭,強(qiáng)行壓下喉嚨里翻涌的血腥和靈魂撕裂般的劇痛,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耗費(fèi)著巨大的力氣,帶著鐵銹般的味道。必須回去!無論如何,必須立刻趕回那個風(fēng)暴的中心!
赤焰將軍猛地一震,他那雙被血與淚模糊的眼睛死死盯著我,仿佛要將我的模樣刻入神魂深處。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極其艱難地、重重地點(diǎn)了一下頭。那點(diǎn)頭的動作,沉重得仿佛承載著整個破碎世界的重量。
沒有多余的時(shí)間去收殮袍澤飄散的骨灰,沒有余裕去處理戰(zhàn)場上依舊在垂死掙扎或茫然無措的仙兵魔物。我強(qiáng)行運(yùn)轉(zhuǎn)起體內(nèi)殘存的、如同風(fēng)中殘燭般搖搖欲墜的仙元,那力量在經(jīng)脈中奔涌時(shí),帶來的是刀割般的劇痛和隨時(shí)可能徹底潰散的虛弱感。
“走!”一聲低吼,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我化作一道黯淡到幾乎隨時(shí)會熄滅的流光,撕裂這片被死亡和混亂籠罩的焦土,沖向那未知的、卻注定更加血腥的漩渦中心——仙帝隕落后的三十三重天最高處,那名為“凌霄”的帝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