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車禍,林皎失去的不僅僅是疼愛自己的父母,連同過往的一切,全部被宋泠舟一點一點侵蝕。
曾幾何時,林皎也是眾星捧月,被人護在手心上的小少爺,每天煩心的一二事不過是上學無趣、門禁太早這些芝麻點兒事,無憂無慮一覺睡到天亮。
宋泠舟的出現改變了所有,他的親人,戀人,朋友,無一例外,全部站在了宋泠舟身后,冷漠和厭惡,留給了林皎。
真是令人不爽。
林皎感受著身體內體力的回歸,抬手,清透的酒液傾斜倒到宋泠舟頭頂上。
香檳打濕了宋泠舟今晚折騰了兩個小時的發(fā)型和衣服,總是以最完美姿態(tài)出現人前的宋泠舟第一次展現出狼狽,香檳濕答答打在臉上,還在順著下巴往下淌。
似乎是沒反應過來,他臉上空白了兩秒,慢慢出現裂紋,尖銳的怒氣流瀉:“林皎,你干什么!”
林皎放下空酒杯,此時還是平靜的模樣:“你很快就會知道?!?/p>
下一刻,宋泠舟后脖領被一只手死死壓住,被迫壓低了頭,林皎抬膝往上一頂,只一下,對方捂著肚子慘叫倒在地上。
宴會廳內沉寂了一瞬,如冷水入油鍋,炸成了一團。
不少人快速奔兩人跑來,他們都曾是林皎要好的朋友和同學,此刻所關心的卻全是躺在地上的宋泠舟,盯著林皎的視線滿是憎惡。
其中不乏有身份相當的,有了救人的名頭頂著,江家也不能沒道理就發(fā)難,他們朝林皎氣勢洶洶跑去,捏緊了拳頭,隨時有要打一架的沖動。
門廳外,林皎的隨身保鏢廖川在混亂產生的一瞬間沖了進來,胳膊一伸,勒死了要靠近林皎的少年脖子,右腳將另一個踹了出去。
餐桌翻倒,酒杯大片摔碎在地,發(fā)出震耳的響聲,也同樣震住一眾人。
林皎幼年期時曾遭過綁架,廖川是江家夫婦為兒子精心挑選的人,曾經入過軍營,手上真真正正見過血,生的人高馬大,肌肉結實,往那一站便能叫一干人退避三舍。
摔地上的少年半天沒爬起來,齜牙咧嘴喊道:“你敢朝我動手,你知道我的身份嗎!”
廖川不予理會,他的任務從始至終就是保護林皎,不叫任何危險出現在他身邊。
十三年來,從未改變。
有廖川攔著,沒人敢上前。
林皎摁著宋泠舟壓在地上,壓根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打架這事他從前不在行,也不需要親自動手,可經歷過末世獨自游蕩的十年,沒有自保能力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整個宴會廳內,都是宋泠舟慘烈的叫聲,不過幾分鐘就鼻青臉腫變了個人,就是再親近的人站在他面前也不一定能認出來。
林皎甩了甩胳膊起身,醒來積壓的郁氣消耗一空,有種別樣的神清氣爽。
視兩邊賓客為空氣,走出宴廳。
隨著廖川的跟隨離開,空氣才重新開始流動,不少人關心上前,想要查看宋泠舟情況,硬是被他腫成豬頭的臉震撼在原地。
宋泠舟趕忙用衣服遮住自己的臉,雙手緊攥發(fā)白,眼里是濃烈的恨意。
—
離開不過五分鐘,林皎的手機開始瘋狂來電,江樵和傅清野的名字輪番轟炸。
林皎調下車窗,任由仲夏夜的晚風吹拂額發(fā),踩下油門。
熱烈的紅色跑車沿著江岸呼嘯而過,來電鈴聲充做背景音樂,遲遲沒有等來接聽。
不用想也知道,這兩位是來興師問罪的。
林皎可沒心情聽他們說教,他現在急需睡個好覺。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休息好了。
基地受到守衛(wèi)隊巡邏保護,有高大的城墻抵御喪尸,林皎數十年如一日孤身被驅逐于外,危機四伏,就算是睡覺也要時時警惕,不敢有任何松懈。
五星級酒店門前,林皎將鑰匙扔給門童,進入大廳預付房費。
頂樓總統(tǒng)套房,晚餐自動上門。
前臺為林皎辦理入住手續(xù)的小姐姐幾次抬頭偷看,雙手將卡遞還給臺前的小帥哥,程序化的微笑服務多了抹羞澀。
“會有員工專門送您上去?!?/p>
林皎接過卡點頭,離開時卻被前臺叫住,得到了一句來自陌生人的關懷:“您看起來臉色不怎么好,需要為您叫醫(yī)生嗎?”
尋常酒店生病只能自己上醫(yī)院看,可這是海市最為奢華的度假型服務酒店,本身具備私人醫(yī)生,隨叫隨到。
“不用,謝謝。”前臺小姐遺憾得到回復。
頂樓的總統(tǒng)套房內,客廳被全面的玻璃落地窗占據一面,可以更全面俯視大半城市風光。
林皎先泡了個澡,出來時餐車正好送到,不緊不慢享受完自己的晚餐后癱坐在真皮沙發(fā)上。
一只黑貓現形,憑空出現在餐桌上。
“末世還剩不到五十個小時,你一點不著急?”
熟悉的聲音,是他葬身喪尸圍剿后,腦中響起自稱為神諭的聲音。
那道聲音告訴他,宋泠舟是這個世界的主角,而自己,不過是襯托他的工具人,俗稱炮灰反派。
已經經歷過一次死而復生的林皎,就算看見黑貓乍然出現,口吐人話,也沒有什么較大的反應,就這樣聊了起來:“不是還有兩天嗎?!?/p>
黑貓優(yōu)雅地舔了舔爪子,它對情緒感知尤為敏感,因此得知,林皎確實沒有任何緊迫感。
“關于宋泠舟,你就不好奇?”
林皎:“當然,如果你愿意說的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