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師領(lǐng)了沈墨的“法旨”,整個人,像是被注入了一股仙氣,腰桿,瞬間挺得筆直。
之前那點,因為被各路人馬騷擾而產(chǎn)生的,煩悶與糾結(jié),一掃而空。怕什么?愁什么?
天塌下來,有先生頂著!自己,只需要,把先生的B,給裝圓滿了,就萬事大吉!
他昂首挺胸,大袖一甩,邁著一種,他自己琢磨出來的,充滿了“道韻”的,
六親不認(rèn)的步伐,走出了洞府。洞府外,劉長青和赤練仙子,正像兩尊門神一樣,
親自守在這里。他們已經(jīng),在這里,輪流守了十幾天了。不眠不休,不飲不食。
對于金丹修士而言,這不算什么。但,那份虔誠,卻是,實打?qū)嵉摹?/p>
看到石門“轟隆”一聲打開,孫大師,從那幽深的黑暗中,走了出來。兩人,皆是,
精神一振,連忙,躬身行禮?!巴磔叄瑓⒁娗拜?!”他們的聲音里,充滿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
敬畏與激動。這些天,谷外發(fā)生的一切,他們都看在眼里。尤其是,那個,連他們,
都感到忌憚的,萬寶樓錢掌柜,那近乎于,每日一拜的,瘋狂送禮行為,更是讓他們,
對洞府內(nèi)這位“前輩”的,能量與地位,有了,一個全新的,打敗性的認(rèn)知。能讓萬寶樓,
都如此,放下身段,不計成本地,去討好。這位前輩,究竟是,何等通天徹地的,存在?
他們,越想,越是心驚。也越想,越是慶幸。慶幸自己,當(dāng)初,抱對了,這條,可能是,
整個南境,最粗的,大腿!孫大師,此刻,早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會因為兩人行禮,而感到,
手足無措的,小人物了。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淡淡地,
瞥了兩人一眼,從鼻孔里,發(fā)出了一聲,高深莫測的,“嗯”。這個“嗯”字,他私下里,
對著石壁,練了不下八百遍。要的就是,這種,既帶著一絲,剛剛出關(guān)的,慵懶,
又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同時,還要夾雜著,對眼前這兩個“小輩”,一絲,
若有若無的,“孺子可教”的,欣賞。果然,劉長青和赤練仙子,聽到這一聲“嗯”,渾身,
都是一震。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狂喜!前輩,這是,
認(rèn)可了我們這些天的,辛苦!“爾等,做的不錯?!睂O大師,背著手,仰頭,四十五度角,
望向天空,仿佛,在與,天地大道,進行著,某種,凡人無法理解的,交流?!扒拜呏囐潱?/p>
此乃,晚輩分內(nèi)之事!”兩人連忙,誠惶誠恐地,答道。“谷外,那些蒼蠅,很吵。
”孫大師,繼續(xù),用他那,練習(xí)了無數(shù)遍的,高人語調(diào),緩緩說道。劉長青聞言,心中一凜,
當(dāng)即,殺氣騰騰地,請示道:“前輩,是否需要,晚輩出手,將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
全部清場?”“不必。”孫大師,擺了擺手,“螻蟻,終究是螻蟻。拍死一只,與拍死一群,
并無分別,反而,污了老夫的手。”這話,說的,霸氣。劉長青和赤練仙子,聽得,是,
心潮澎湃,恨不得,當(dāng)場,納頭便拜?!安贿^……”孫大師,話鋒一轉(zhuǎn),目光,仿佛,
穿透了,層層虛空,落在了,谷外,某個,胖子的身上?!澳莻€,萬寶樓的,小胖子,
倒還有些,意思。”“他,送來的那些,小玩意兒,老夫,勉強,還能入眼?!薄澳悖?/p>
去傳個話?!睂O大師,伸出一根手指,對著劉長青,點了點。“明日午時,讓他,一個人,
來見我?!薄笆裁??!”劉長青和赤練仙子,同時,驚呼出聲,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前輩,要,親自,見那個錢掌柜?這……這是,何等的,天恩!要知道,自前輩,
顯露神跡以來,別說,見他了。就連,能跟,前輩的“代言人”,孫大師,說上一句話的,
都,屈指可數(shù)!那個錢掌柜,何德何能?一瞬間,兩人的心里,都涌上了一股,難以言喻的,
酸味。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守護了半天的,絕世珍寶,突然,要被一個,外人,
給染指了。尤其是,赤練仙子,她美眸之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她自問,無論是,
宗門實力,還是,個人容貌,哪一點,比不上,那個,渾身,都散發(fā)著,銅臭味的,胖子?
為什么,前輩,只見他,不見我?孫大師,將兩人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心中,
暗自冷笑。先生,果然,神機妙算。連,這兩人的,小心思,都算到了。這,就叫,
帝王心術(shù)!敲打,是為了,讓他們,更忠心。偶爾,給點,危機感,是為了,讓他們,
更賣力。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更加,縹緲的語氣,解釋道:“老夫,見他,非為他,
本人?!薄岸牵蛠淼?,那些,記載了,上古秘聞的,殘卷孤本,讓老夫,憶起了一些,
故人,舊事。”“也罷,見一見,也算了卻,一樁,塵緣。”這番,云里霧里,逼格滿滿的,
結(jié)釋,瞬間,就打消了,劉長青和赤練仙子的,所有,疑慮和嫉妒。原來如此!前輩,
哪里是,看得上,那個胖子。分明是,觸景生情,想起了,與他,同一時代的,那些,
上古大能?。≌f不定,那些殘卷的,原作者,就是,前輩的,故交好友!想到這里,兩人,
非但,不嫉妒了,反而,對那位錢掌柜,生出了一絲,同情。一個,凡夫俗子,馬上,就要,
面見一位,活了不知道,多少萬年的,活化石。他,承受得住,那種,跨越了,時間長河的,
恐怖威壓嗎?怕不是,要被,前輩,不經(jīng)意間,逸散出的,一絲“道韻”,當(dāng)場,給撐爆了?
“晚輩,遵命!”劉長青,再不猶豫,對著孫大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然后,轉(zhuǎn)身,
化作一道青虹,直奔谷外而去。……百草谷外。氣氛,有些,詭異。自錢掌柜,開啟了,
“送禮外交”的,新模式之后。各路人馬,也都有樣學(xué)樣。雖然,他們,拿不出,
像萬寶樓那樣,珍貴的,上古殘卷。但,一些,祖?zhèn)鞯?,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還是能,
湊出一些的。于是,百草谷的,谷口,就成了,一個,臨時的,“獻寶大會”現(xiàn)場。每天,
都有,各路修士,捧著,自己,壓箱底的寶貝,排著隊,交給,百草谷的守山弟子,只求,
能,在“前輩”那里,混個臉熟。黑煞宗主李逵,此刻,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愁眉苦臉地,盤算著,自己,那本就不多的,家底。“他媽的,再送下去,老子,連褲衩子,
都要當(dāng)?shù)袅?!”他看著,不遠(yuǎn)處,那個,悠哉悠哉,坐在,白色駱駝背上,閉目養(yǎng)神的,
錢掌柜,心里,就來氣。都是,這個死胖子,帶的,壞頭!把,大家,都給卷進來了!
就在這時。一道,青色的流光,從谷內(nèi),沖天而起,懸停在了,半空中。正是,青木宗宗主,
劉長青。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被吸引了過去。劉長青,面沉如水,目光,掃過下方,
那一張張,或貪婪,或敬畏,或期待的臉。他,清了清嗓子,運足了,金丹期的,雄渾法力,
聲音,如同,滾滾天雷,傳遍了,方圓百里。“奉,前輩,法旨!”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卻仿佛,帶著,某種,言出法隨的,魔力。整個,喧鬧的山谷外圍,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所有修士,無論,修為高低,宗門背景,全都,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臉上,露出了,
無比,肅穆的,神情。就連,那個,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錢掌柜,也,緩緩地,睜開了,
他那,看似,和善,實則,精光內(nèi)斂的,小眼睛。劉長青,很滿意,這種,效果。他頓了頓,
繼續(xù),一字一句地,宣布道:“前輩,有令!”“萬寶樓,錢貨,明日午時,可,入谷,
覲見!”“其余人等,速速散去!再敢,于此地,逗留喧嘩者,殺!無!赦!”最后三個字,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蘊含著,冰冷刺骨的,殺意。整個山谷,死一般的,
寂靜。所有人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震懵了。前輩,要,見錢掌柜?無數(shù)道,
羨慕,嫉妒,震驚,不甘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了,那個,依舊,坐在駱駝背上的,
胖子身上。黑煞宗主李逵,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憑什么?!憑什么,是他?!
難道,就因為,他,有錢?!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天理了!然而,作為,全場的焦點,
錢掌柜的臉上,卻,并沒有,流露出,絲毫的,得意與狂喜。他只是,從駱駝背上,緩緩地,
飄落下來。整理了一下,自己那,價值不菲的,錦衣。然后,對著,半空中的,劉長青,
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有勞,劉宗主,傳話。”“錢某,明日午時,定當(dāng),準(zhǔn)時,
前往拜見。”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就好像,他,不是,要去,面見一位,神明般的,
存在。而只是,要去,參加一個,普通的,商業(yè)會晤。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
氣度,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心折。也讓,半空中的,劉長青,高看了他一眼。
“哼?!眲㈤L青,冷哼一聲,沒有多言,轉(zhuǎn)身,便返回了,谷內(nèi)。他一走,現(xiàn)場的,氣氛,
瞬間,就炸了。“錢掌柜!恭喜!恭喜?。 薄板X掌柜,您,真是,好手段??!我等,佩服!
佩服!”無數(shù)的,宗主,長老,蜂擁而上,將錢掌柜,圍了個,水泄不通。一張張,
諂媚的笑臉,一句句,恭維的話語,像是,潮水一般,向他,涌來。他們,想,
從錢掌柜這里,探聽一些,口風(fēng)。更想,通過他,與那位,神秘的“前輩”,搭上,
一丁點的,關(guān)系。然而,錢掌柜,卻只是,微笑著,一一拱手回禮。任憑,眾人,
如何旁敲側(cè)擊,他都,滴水不漏?!昂呛?,各位,謬贊了?!薄板X某,也只是,運氣好罷了。
”“前輩,召見,錢某,心中,亦是,惶恐不安?!薄懊魅罩?,是福是禍,尚,未可知。
”“各位,還是,請回吧?!闭f完,他,便不再理會眾人,轉(zhuǎn)身,回到了,他的,
白色駱駝旁邊。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駱駝那,柔順的,毛發(fā)。臉上的,和善笑容,
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真的,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
那么,平靜嗎?不。他的內(nèi)心,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布這個局,送了,那么多,
連他自己,都感到,肉痛的,重禮。為的,就是,這一刻。但,當(dāng)這一刻,真的,
來臨的時候。他,卻,感到了,一絲,發(fā)自,靈魂深處的,寒意。因為,對方,上鉤得,
太快了。也,太,直接了。這,不像是,一個,貪婪的,老怪物,被寶物,所吸引。反而,
更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棋手,對一只,跳了半天的,螞蚱,終于,失去了,耐心。
“你要見我?”“好,我便,見你?!边@種,感覺,讓他,非常,不安?!澳?,覺得,此行,
如何?”他,低聲,對著,那頭,巨大的,白色駱駝,問道。那駱駝,打了個響鼻,
口吐人言,聲音,卻是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老者之聲。“福禍相依,深不可測?!薄按说?,
已被,大陣,徹底籠罩。我的,神念,也,無法,探入分毫?!薄暗?,那陣法,透露出的,
氣息,很古怪?!薄凹扔校瞎判浅降赖?,浩瀚,又有,草木生靈道的,綿長?!薄暗?/p>
其核心,卻,隱藏著一股,連我,都感到,心悸的,寂滅,與,終結(jié)之意。”“就好像,
春天,與,死亡,被,強行,揉捏在了一起。”“布陣之人,是個,瘋子。”“也是個,
絕世的,天才?!卞X掌柜,聞言,沉默了,許久?!袄习祝阏f,我,會不會,回不來?
”“會?!北环Q為“老白”的駱駝,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錢掌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我,只說,實話?!崩习椎穆曇簦琅f,古井無波。
錢掌柜,苦笑一聲。他,抬起頭,望向,那被,淡綠色光幕,籠罩的,百草谷。眼中,
閃過一絲,瘋狂的,賭徒般的,光芒?!案毁F,險中求?!薄拔胰f寶樓,在南境,安逸得,
太久了?!薄笆菚r候,賭一把,大的了。”“若,賭贏了,我萬寶樓,未來萬年,基業(yè)無憂。
”“若,賭輸了……”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澳?,就讓,整個南境,都,
給我,陪葬!”說完,他,翻身,躍上了,駱駝背。“走,回去,準(zhǔn)備,‘禮物’。
”“希望,那位前輩,會喜歡?!币钊眨鐣r。灼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百草谷外,
早已是,人去樓空。在劉長青那,毫不掩飾的,殺氣警告之下,沒有任何一個,
散修或者小宗門,敢于,在此地,繼續(xù)逗留。他們,都退到了,百里之外,用各種,水鏡術(shù),
或者,靈目神通,遠(yuǎn)遠(yuǎn)地,觀望著。等待著,那場,注定,要,載入南境史冊的,會面。
“嗡——”一聲,輕微的,陣法嗡鳴聲響起。那籠罩著,整個百草谷的,淡綠色光幕,
緩緩地,向兩側(cè),分開,露出了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幽深通道。通道,由,星光,鋪就。
兩旁,是,緩緩流轉(zhuǎn)的,綠色符文。充滿了,神秘與,威嚴(yán)。錢掌柜,孤身一人,站在,
通道的入口。他今日,換上了一身,極為樸素的,灰色麻衣,身上,沒有任何,法寶靈光,
也沒有,佩戴任何,象征著,他萬寶樓身份的,飾物。他就好像,一個,最虔誠的,朝圣者。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那翻涌不休的,各種情緒,然后,邁開腳步,踏上了那條,
星光之路。一步,踏入。身后的,景象,瞬間,消失。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浩瀚的,
星空之中。腳下,是,璀璨的,星河。頭頂,是,深邃的,宇宙。一股,渺小,與,
蒼涼之感,油然而生。他知道,這,是陣法的,一部分。是,對方,給他的,一個,下馬威。
他,沒有,試圖,去破解,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驚慌。只是,順著那,唯一的,
星光小徑,一步一步,堅定地,向前走去。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穩(wěn)。仿佛,丈量過一般,
分毫不差。他的心,也,在這一步步的,行走中,變得,越來越,平靜。所有的,算計,
所有的,試探,所有的,恐懼與貪婪,都在這,浩瀚的,星空幻境中,被,一點點地,洗去。
最終,只剩下,最純粹的,求道之心。不知,走了多久?;蛟S,只是一瞬。又或許,是,
千萬年。眼前,光芒一閃。星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平平無奇的,洞府石門。
石門前,站著一個,身穿,華麗丹師袍的,老者。正是,孫大師。此刻的孫大師,臉上,
再無,半分,平日里的,諂媚與市儈。他的表情,淡漠,而,疏離。眼神,空洞,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