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清醒和憤怒下的情緒大相徑庭,喪失理智和清醒不值得提倡,就好比紅發(fā)少年此時絕望的心情,用事實證明了沖動是魔鬼。
張家靠著連鎖早餐店起家,一步步積累至今,可和江家這種根深蒂固的老牌世家比起來,毫不夸張動動手指就能碾壓。
哀求和道歉并未得到回應(yīng),相反,林皎只是覺得吵,很吵。
“張伯伯有個好兒子,在我的生日宴上鬧事,對我大肆辱罵貶低,很新穎的慶祝方式?!?/p>
這話聽在紅發(fā)少年耳朵里猶如惡魔屠刀斬下,同時和電話那頭陷入安靜,猶如被掐住脖子的鴨子。
“……林少放心,我絕對給您一個交代?!彪娫捘穷^擠出一段聲音。
“我很期待張家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fù)?!绷逐◥芤獾溃砬樽允贾两K沒有變化,猶如身在花園閑庭漫步,可話里的內(nèi)容卻如同收緊的琴弦,壓的人喘不過氣,“我不想在海市看見他存在,否則不保證會做出什么事來,張伯伯說呢?”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明天就把這逆子送出國,保證不礙林少的眼?!?/p>
一句話輕易決定了人的命運,宴廳兩側(cè)的年輕賓客們不由收起臉上看熱鬧的輕慢,覺出林皎的變化。
如果說之前的林皎生氣時不過是要不到玩具大鬧脾氣的熊孩子,狂躁地亂砸東西,造成的殺傷力有限,現(xiàn)在的林皎,身上多了層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壓,和掌家的江樵一般,懂得拿捏七寸,絕非之前的小打小鬧。
侍從拉著臉色灰敗的紅發(fā)少年就要出去,林皎明確表示不想看到這人,他們只管聽從吩咐執(zhí)行。
“等等?!比巳褐幸簧砀叨ò咨鞣那嗄曜叱?,聲音溫和輕柔,蹙眉三分便顯出無盡的憂郁,將那張楚楚柔弱的臉開發(fā)到極致,一出現(xiàn)拉足了所有的注意力。
朝林皎勸導(dǎo)道:“張易陽好歹也是你同學(xué),不過是說了你兩句,他已經(jīng)知道錯道歉了,一點小事不至于,不如算了吧。”
一直似木頭人,在張易陽對林皎辱罵時旁觀的賓客們可算活了過來,不再堅持充當(dāng)啞巴。
“是呀,同學(xué)一場,沒必要鬧的這么僵?!?/p>
“張易陽成績還挺好的,聽說拿了京大的錄取通知書,這個時候出國白費了?!?/p>
“尋常玩鬧罷了,別那么較真?!?/p>
林皎不理會那些好心的勸解,目光落在對面的青年身上:“宋泠舟?!闭Z氣中包含久違的輕嘆。
真是許久不見了,老熟人。
他們最后的見面,是在基地出現(xiàn)內(nèi)亂,被指認(rèn)造成A區(qū)豁口,導(dǎo)致喪尸侵入的罪魁禍?zhǔn)?,沒有人站在林皎身后,他們?nèi)缤钪艺\的朝拜者,無條件相信宋泠舟的話。
而后的十年,林皎成為脫離群體的獨行者,被放逐于基地之外。
宋泠舟遲遲未等來該有的反應(yīng),不由瞇了瞇眼,視線里帶了層探尋,與林皎目光對上,在接觸到他眼底意味不明的亢奮后,突然心頭一跳,背后發(fā)毛。
按照以往的情況,林皎這時早就暴怒無常起來,毫無體面可言。
“皎皎?!彼毋鲋酆雎孕闹挟惓?,“張易陽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替他給你道歉,這事能不能就算了?!?/p>
被侍從拉拽的張易陽心里止不住后悔,聽見他為自己求情,原本的挫敗轉(zhuǎn)為感動,那點對自己沖動的悔恨漸漸消散,又一次生出無限勇氣:“泠舟,我不后悔,你別求他?!?/p>
好一個情真意切,不愧是宋泠舟身后的一號狗腿。
林皎就差拍掌贊許了,不過有件事還有需要追究一下:“宋泠舟,沒有記錯的話,我的生日宴沒有邀請你?!?/p>
十二年前的記憶漸漸復(fù)蘇,有些人有些事開始對號入座,上一世生日宴被毀,林皎失了面子足足呆在房間悶了兩日,沒等來江樵和傅清野哄自己,等來的是喪尸末日。
宋泠舟語帶關(guān)心:“皎皎,我只是擔(dān)心你?!?/p>
林皎嗤笑一聲,從前倒是沒發(fā)現(xiàn)他臉皮這么厚,隨手拿起桌上的香檳,悠然自得晃了晃,看著淡金的液體在杯中打轉(zhuǎn)。
心里的躁怒一點一點平息壓制。
十八歲的林皎身高已經(jīng)有一米八,足足高了宋泠舟半個頭,兼之模樣出眾,身形比例絕佳。
因為賭氣,提前定制的西服沒有亮相的機(jī)會,僅僅是平日常服,以休閑舒適為主,可立在宋泠舟跟前,卻不顯弱勢,隱隱壓過一頭。
宋泠舟眼中閃過暗芒,溫聲道:“皎皎,我知道你是生氣大哥和清野沒來,可也不能發(fā)泄到別人頭上去,這樣,我現(xiàn)在就打電話叫他們過來好不好。”
他永遠(yuǎn)知道該說什么話,踩在林皎的心窩上。
江樵和傅清野是他最為重視的存在,每次觸及到這兩人和宋泠舟產(chǎn)生關(guān)系,林皎總跟那被踩了尾巴炸毛的貓似的,變得不可理喻起來。
一個是他的大哥,一個是他的未婚夫,可在生日宴上,需要的卻是別人請過來。
多可笑呀……
宴廳之上,沒人覺的有什么不對,仿佛都認(rèn)準(zhǔn)了宋泠舟與江樵傅清野的關(guān)系密切。
五年前,江家夫婦出車禍的主要原因被認(rèn)定為司機(jī)突發(fā)心梗,與對面的小車迎面撞上,那場事故唯一存活下來的,是對面車上年僅十六還未成年的宋泠舟。
事故責(zé)任在于江家,宋泠舟一家因為車禍父母皆亡,又無親戚照料,便被接入了江家,成為了江家的二少爺。
對比起林皎來,他體恤下人,性情平和,總是充滿善意,從不紅臉,江家上下都很喜歡他,私底下沒少拿兩人比較,一個天上一個底下。
就連一向在外不近人情的江樵,也漸漸將他納入親人行列,從最初的只是彌補(bǔ)到如今將人放在與親弟弟林皎同等甚至更高的位置。
接著是最初堅持與林皎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傅清野,也倒戈宋泠舟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