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繩上的舊時光沈清辭把最后一件白襯衫晾在繩上時,
黃昏的金輝正漫過老舊居民樓的陽臺。晾衣繩是房東留下的,銹跡斑斑,
卻被她用紅綢帶纏了三圈,風(fēng)一吹,綢帶飄起來像朵顫動的花?!吧蛐〗阌衷诹酪路?/p>
”對門的柳婆婆探出頭,手里攥著把給孫子織的虎頭鞋,“今天收攤早?”“嗯,
繡品提前交貨了?!鄙蚯遛o笑著回頭,鬢角的碎發(fā)被風(fēng)吹到頰邊,她耳后別著支銀質(zhì)發(fā)簪,
是過世母親留下的遺物。她在巷口開了家繡坊,專做古法蘇繡,日子不算富裕,卻也安穩(wěn)。
晾衣繩突然晃了晃,一件深色西裝外套搭了上來,袖口沾著點墨漬,和她的白襯衫挨得極近。
沈清辭皺眉抬頭,看見三樓陽臺站著個男人,玄色長衫,墨發(fā)用玉冠束起,
側(cè)臉在夕陽下輪廓分明,像幅剛裱好的水墨畫。“抱歉,繩子承重夠?!蹦腥寺曇羟遒?/p>
像山澗的泉水。沈清辭沒接話,只是把自己的襯衫往旁邊挪了挪。這人上周剛搬來,
聽柳婆婆說叫謝云瀾,是個研究古籍的學(xué)者,性子冷得像塊冰。夜里起了風(fēng),
沈清辭被雨點打窗的聲音驚醒。她披衣走到陽臺,看見謝云瀾的西裝還掛在繩上,
被雨水淋得透濕。猶豫片刻,她搬來梯子,小心翼翼把外套取下來,
發(fā)現(xiàn)衣擺處繡著朵暗紋蘭草,針腳細密,竟和她母親留下的繡樣有幾分相似。第二天清晨,
她把熨燙平整的西裝疊好,放在三樓門口,附了張便簽:“蘭草繡得極好,
只是墨漬需用松節(jié)油才能洗凈?!卑硎諗偦貋?,門口擺著個青瓷瓶,插著支新鮮的蘭草,
瓶下壓著張宣紙,字跡清雋:“謝過沈小姐,松節(jié)油已備,改日登門道謝。
”沈清辭捏著宣紙笑了。這人看著冷淡,倒也不是不懂禮數(shù)。她把蘭草插進窗臺的舊瓶里,
夕陽透過玻璃照進來,在晾衣繩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
第二章:墨香與繡線謝云瀾登門時,手里拎著兩盒松煙墨。沈清辭的繡坊就在一樓,
推門便是滿室的繡線香,墻上掛著她剛繡好的《寒江獨釣圖》,
釣翁的蓑衣用了二十種灰度絲線,遠看竟有毛茸茸的質(zhì)感?!吧蛐〗愕氖炙嚕斦媸且唤^。
”謝云瀾目光落在畫軸上,語氣里帶著真心贊嘆。“謝先生見笑了。
”沈清辭給他沏了杯雨前龍井,“不過是混口飯吃?!彼麤]多言,
只是從隨身的書箱里拿出一卷古籍,竟是本南宋的《繡譜》,紙頁泛黃卻保存完好。
“昨日見沈小姐便簽上的字跡,猜你或許對這個感興趣?!鄙蚯遛o的眼睛亮了。
她研究古法蘇繡多年,這《繡譜》只在文獻里見過記載。“謝先生愿意割愛?”“借閱即可。
”他看著她小心翼翼翻開書頁的樣子,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只是有個不情之請,
書里有幾處繡法注解太過簡略,想請沈小姐指點?!币粊矶?,兩人倒成了朋友。
謝云瀾常來繡坊,有時是討教繡法,有時只是坐在窗邊看書,看沈清辭飛針走線。她繡累了,
便給他泡杯茶,聽他講古籍里的趣聞;他看乏了,就幫她整理散亂的繡線,
指尖拂過那些五顏六色的絲線,動作竟比女子還輕柔。這天,
沈清辭正在繡一幅《百鳥朝鳳》,鳳羽要用金線盤繡,極費眼力。謝云瀾看她揉著太陽穴,
突然說:“我認識位朋友,在拍賣行工作,她說最近有批老金線要上拍,或許你用得上。
”“可是……”沈清辭有些猶豫,老金線價格不菲,她最近剛交了房租,手頭有些緊。
“我先幫你拍下?!彼袷强创┝怂木狡龋暗饶憷C品賣出再還我便是。
”沈清辭抬頭看他,夕陽正落在他眼底,像盛著兩汪溫水。
她突然想起柳婆婆的話:“謝先生看著冷,心熱著呢。
”第三章:不速之客沈清辭的《百鳥朝鳳》剛完成,就被一個穿月白旗袍的女人買下。
女人叫蘇曼卿,是城中有名的收藏家,一進門就盯著那幅繡品不放,
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開個價,這東西我要了?!薄氨福@幅是給博物館準備的。
”沈清辭禮貌拒絕。這是她耗時半年的心血,早就答應(yīng)捐贈給蘇繡博物館。蘇曼卿卻笑了,
指尖劃過鳳冠上的珍珠:“沈小姐是覺得價錢不夠?我再加三成。
”她瞥了眼坐在窗邊的謝云瀾,眼神里帶著探究,“還是說,要問問這位先生的意思?
”謝云瀾合上書,淡淡開口:“蘇小姐,強買不是君子所為。”“謝先生倒是護著她。
”蘇曼卿收起支票,語氣意味深長,“只是不知沈小姐知不知道,謝先生家里,
可容不下一個做手工活的?!鄙蚯遛o的手頓了頓。她從未問過謝云瀾的家世,
只當他是個普通學(xué)者。蘇曼卿走后,繡坊里靜得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
謝云瀾看著沈清辭緊繃的側(cè)臉,輕聲說:“她是我家的遠房親戚,說話向來沒分寸。
”“謝先生的家世,想必不一般。”沈清辭低頭整理繡線,聲音有點悶。他沉默片刻,
說:“我家是做古董生意的,父母希望我繼承家業(yè),但我更喜歡研究古籍?!彼D了頓,
“和你一樣,都愛些‘不務(wù)正業(yè)’的東西?!鄙蚯遛o被他逗笑了,心里的疙瘩也解開了。
她抬頭時,正好看見謝云瀾眼里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落在她心上。傍晚晾衣服時,
謝云瀾的西裝又和她的繡品晾在了一起。這次她沒再挪開,風(fēng)吹過,
蘭草暗紋和鳳羽繡樣輕輕碰著,像在說悄悄話。第四章:雨夜的守護臺風(fēng)天的晚上,
沈清辭的繡坊漏雨了。屋頂?shù)耐咂伙L(fēng)吹松,雨水順著房梁往下滴,
正好落在那幅準備捐贈的《百鳥朝鳳》上。她急得直掉眼淚,用盆接水,用布擦拭,
卻怎么也趕不上雨水蔓延的速度?!伴_門!”謝云瀾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風(fēng)雨的潮氣。
他渾身濕透,手里卻緊緊抱著一卷塑料布?!翱?,把繡品包起來!
”兩人合力將繡品轉(zhuǎn)移到干燥的柜子里,又爬上屋頂修補瓦片。謝云瀾踩在濕滑的屋頂上,
好幾次差點滑倒,沈清辭在下邊看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折騰到后半夜,雨終于小了。
兩人坐在繡坊的地板上,渾身泥濘,卻相視大笑。謝云瀾看著她鼻尖的泥點,伸手想擦,
指尖快碰到時又縮了回去,耳根微微發(fā)紅?!敖裉熘x謝你?!鄙蚯遛o遞給他條干凈毛巾。
“應(yīng)該的?!彼舆^毛巾,突然說,“我家有間閑置的庫房,干燥通風(fēng),
你的繡品可以先放過去?!钡诙?,謝云瀾雇了人來搬運。沈清辭看著他指揮工人小心打包,
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平時清冷的男人,做起事來竟如此可靠。庫房在謝云瀾家老宅的后院,
古色古香的院子里種著棵桂花樹,樹下擺著張石桌,正好可以用來繡花。
“以后你可以在這里工作?!敝x云瀾遞給她一把鑰匙,“隨時都可以來。
”沈清辭捏著那把銅鑰匙,沉甸甸的,像握著一份承諾。她抬頭時,看見謝云瀾正看著她,
眼神溫柔得像院角的月光。第五章:繡針下的心意沈清辭在謝云瀾的庫房里繡了幅新作品,
是幅《蘭草圖》,用的正是他幫忙拍下的老金線,蘭草的葉脈里還藏著細小的“謝”字。
她沒說要送他,只是每天繡完都擺在石桌上。謝云瀾來看她時,總會在畫前站很久,
有時會輕輕撫摸那些金線,像是在解讀什么秘密。這天,蘇曼卿又找來了,
這次還帶了個中年男人,據(jù)說是謝云瀾的父親謝鴻遠。謝鴻遠看著沈清辭,
眼神里帶著審視:“沈小姐,我知道你和云瀾走得近,但我們謝家,
還不需要一個做繡活的兒媳?!薄鞍郑 敝x云瀾皺眉打斷他?!拔也皇莵砬笕⒌摹?/p>
”沈清辭放下繡針,語氣平靜,“我和謝先生只是朋友。還有,做繡活不丟人,
我靠自己的手藝吃飯,不比任何人差?!敝x鴻遠被噎了一下,
蘇曼卿連忙打圓場:“沈小姐別往心里去,伯父也是為云瀾好?!薄盀樗茫?/p>
就該尊重他的選擇?!鄙蚯遛o看著謝云瀾,“謝先生喜歡古籍,就像我喜歡蘇繡,無關(guān)貴賤,
只關(guān)熱愛?!敝x云瀾的眼睛亮了,像被點燃的星火。他上前一步,站在沈清辭身邊,
對謝鴻遠說:“爸,清辭說得對。我喜歡她,和她的身份無關(guān),只因為她是沈清辭。
”沈清辭的心跳漏了一拍,抬頭看他,正好撞進他認真的眼眸里。陽光透過庫房的窗,
照在那幅《蘭草圖》上,金線閃著細碎的光,像藏了滿室的星辰。
第六章:晾衣繩上的告白謝鴻遠最終沒再反對,大概是被謝云瀾那句“您若不接受她,
我便搬出去住”嚇住了。蘇曼卿卻不死心,跑到沈清辭的繡坊,扔下一張支票:“離開云瀾,
這錢都是你的?!鄙蚯遛o把支票推回去,笑了:“蘇小姐覺得,
我繡一幅《百鳥朝鳳》能賣多少錢?”“幾十萬總有吧?!薄澳俏乙荒昀C十幅,
”她看著蘇曼卿錯愕的臉,“比你這張支票多得多。我想要的,從來不是錢。
”蘇曼卿悻悻地走了。沈清辭看著她的背影,突然覺得好笑。原來有些人,永遠不懂,
有些東西是用錢買不到的。傍晚,謝云瀾來接她去吃飯。兩人并肩走在巷子里,
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經(jīng)過那根晾衣繩時,謝云瀾突然停下,
指著上面并排掛著的襯衫和繡品:“清辭,你看,它們多配。”沈清辭的臉有點紅。
他突然轉(zhuǎn)身,認真地看著她:“清辭,我不是一時興起。從看見你用紅綢帶纏晾衣繩,
我就覺得,這個姑娘一定很溫柔。后來看你繡出的山水,才知道你的心里,裝著整個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