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州地處粵北，十二月的韶州，天氣已經(jīng)明顯轉(zhuǎn)涼，夜晚更加明顯。
長林和嘉佑父子倆洗涮好碗筷，都靠著床頭半躺著，一條干凈的被子蓋著下半身。
長林是一個心軟且善良的男人，思來想去，今晚他有必要把小林的悲苦命運，給嘉佑講一遍。嘉佑是讀書人，有文化，或許他有什么好點子，能幫小林?jǐn)[脫眼前的噩運。
因為長林深信，邪，一定勝不了正。
嘉佑出神地聽著爸爸的述說，思緒跟隨著爸爸回到了以前……
夜，很靜，隔壁屋掛鐘秒針的嘀嗒聲，都能清晰的聽見。嘉佑時不時有幾個好響的酒嗝竄上來。
古長林口中的小林，全名叫唐小林，是銅鼓鎮(zhèn)唐家溝人。
唐家溝被一條通往銅鼓寨山頂?shù)纳郊狗譃橐粋€大山溝和一個小山溝，鎮(zhèn)里人習(xí)慣叫大溝和小溝。
據(jù)《銀山縣志》記載，銅鼓鎮(zhèn)唐家溝這支唐姓，是清朝康熙年間從瀟湘省遷入此地。
清朝初期，云川省由于農(nóng)民起義、清軍入關(guān)鎮(zhèn)壓，以及吳三桂叛亂引起云川長期處于戰(zhàn)亂，人口損失慘重。明朝末年云川約500萬人口，到清朝初期云川人口僅剩大約10萬人。
當(dāng)?shù)赝林用駧缀踅^跡，土地荒蕪難以恢復(fù)生產(chǎn)。后來，就有了康熙年間，好幾個省份往云川遷移人口的歷史畫面。
也就是說，現(xiàn)在的云川人，是好幾個省份人口的組合體，并非純粹的云川原住民。
小林的家在小溝靠谷底的位置修建，在嘉佑的印象中，小林的家一直是土墻瓦房。
小林家里就兩兄弟，家里還有一個弟弟，叫唐小平。小平后來成為了一家頗具規(guī)模的建筑公司老板，和小林的凄慘命運截然相反。
同樣在一個不太理想的家庭環(huán)境下成長，卻造就了兩兄弟不同的命運，說到底主要還是性格決定的。
小林的性格完全隨他爸爸，他爸爸唐德政是村里面出了名的耙耳朵，只要他婆娘朝他一瞪眼，或者聲音再大一點，德政就會心里發(fā)緊，渾身不自然地一哆嗦。
唐德政一輩子膽小怕事，特別憨厚老實。
小平的性格大部分隨她媽媽，同時也參雜了少許他爸爸謹(jǐn)小慎微的性格。小平膽子大，頗有城府，能說會道。
他媽媽名叫高賽芳，銅鼓鎮(zhèn)高家寨人，是村里面有名的悍婦。她膽子大，特別蠻橫，不怕得罪人。在村里要是誰偷了她家的蔬菜瓜果，若是被她發(fā)現(xiàn)了，她會罵一天，怎么難聽，怎么罵，村里面的人都忌憚她。
小平初中畢業(yè)后，一直跟著堂叔唐樹奎的建筑隊在各個鄉(xiāng)鎮(zhèn)給別人建房子。九十年代后期，鎮(zhèn)里面外出務(wù)工的人不斷增多，慢慢村里人手里有了不少積蓄，紛紛推倒土墻，陸陸續(xù)續(xù)建起了一棟棟幾層的小洋樓。
唐樹奎的建筑隊設(shè)備還是比較齊全，建筑質(zhì)量過硬，由于工人穩(wěn)定，工期完全不影響，在各個鄉(xiāng)鎮(zhèn)的口碑還是不錯的。
銅鼓鎮(zhèn)的村民都說唐樹奎運氣好，賺了不少錢。小平的嬸娘還逢人就說，以前唐樹奎找鎮(zhèn)上曹瞎子算過命，說他歲數(shù)越大，福氣越旺，以前很多村民沒見過世面，還有人真信。
當(dāng)這話傳到小平耳朵里時，他是一肚子的怨氣。就算堂叔賺得盆滿缽滿，也從沒有提過給小平漲工資啥的，但小平在堂叔面前始終表現(xiàn)得恭恭敬敬，就算和下面工匠們閑聊，也聽不到他的半點怨言。
唐樹奎下面的幾個年輕工匠，都和小平要好，小平為人也是大方，平時只要接了工資，都會私下請幾個哥們一起吃吃喝喝。
在大伙的眼中小平是一個有擔(dān)當(dāng)、講義氣的人，平時對他的安排那是言聽計從。
唐樹奎吃過苦，挨過餓，摳摳縮縮是刻在骨子里的。年過半百的人，到了這個年紀(jì)，早已經(jīng)沒有年輕人的斗志。他一心求穩(wěn)，不求奢望再有大的突破了。
因此，就算生意再好，下面工人的工資，他是閉口不提要漲的話。工人們只有在和小平喝酒閑扯時，才會吐露心聲，小平心里清楚大伙的苦衷，但就是不表態(tài)，讓這種不滿的情緒，在建筑隊里慢慢醞釀發(fā)酵。
唐樹奎心知肚明，他能賺這么多錢，少不了這個侄子的鼎力協(xié)助。小平有文化，腦瓜子靈活，更重要的是，小平不居功自傲，一直對他和自己的媳婦恭恭敬敬，讓他甚是欣慰。
樹奎也想過多次，要給小平加工資，但又怕他嘴巴不嚴(yán)實，到處亂說，下面工人都來鬧，到時不好收場。所以，這件事一直擱置在他心里，誰都沒有提過。
小平從入建筑隊的那天起，眼光就放得比別人長遠(yuǎn)，建筑隊里的大小機器，他都摸得清清楚楚，并且操作非常熟練，他平時待人和氣，總是一張笑臉示人。
在大伙的眼中，小平是施工員的身份。小平雖是老板的親戚，但從不擺架子，還主動幫忙，有時他們個別有事要請假的，小平就去頂崗一起干活。工友們也不把小平當(dāng)外人，把掌握的技能全部傳授給他。
其實，這是小平精心編織的一張網(wǎng)，他的心里在乎的不是這點工資，他要有自己的建筑隊，搞更多的錢，他一直韜光養(yǎng)晦，靜等時機。
后來，小平從外出打工的老鄉(xiāng)口中得知，南粵正在大搞城市改造，正是各大建筑隊大展拳腳的時候。當(dāng)時聽了老鄉(xiāng)們透露的信息，小平聽得熱血沸騰。
思量再三，他決定只身前往南粵考察一番。小平他去過南粵很多城市，最終，他得出一個結(jié)論，南粵肯定是他的用武之地，他必須把握這難得的機遇。
最后，小平下定決心，帶著兄弟們?nèi)ツ匣浫リJ一闖。
天擦黑，唐樹奎家的堂屋里，樹奎坐主位，小平和嬸娘魏明瓊坐兩邊，氣氛比起往日，今天顯得異常沉悶。
明瓊滿臉愁容地瞅瞅老公，又望望小平，說：
“小平，當(dāng)真要去南粵做事？”
小平不緊不慢，始終面帶微笑，說：
“是這樣，嬸娘。”
明瓊聽了小平的回答，心里一個咯噔，旋即猛地一沉，又不知所措的望向老公。
樹奎輕咳好幾聲，臉脹得似豬肝，長舒一口氣，瞥了一眼小平，才說：
“娃兒，你是出息了，想要出去闖闖了？”
小平?jīng)]有接堂叔的話。
堂屋里面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空氣就像凝固一般，只能聽到墻上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響。
小平望望掛在墻上的鬧鐘，望望對面焦急的嬸娘，又瞥一眼主位的堂叔，說：
“叔，就這樣吧，今天，主要是給你老人家道別，也謝謝這幾年你對侄兒的照顧?！?/p>
“小平，其實嘛，我早就想給你漲工資了，一直憋在心里，沒給你說……”
“叔，不用了，如果你真心實意要給我漲工資，早就漲了，對吧？”
說完，小平幽幽地望著樹奎，樹奎此時的心情就比吃了一只蒼蠅還難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樹奎被小平的話氣得嘴巴直哆嗦，沒好氣地說：
“去吧，我看你一個人出去，能掀起多大的浪！”
明瓊看到老公有些動怒，心里就發(fā)緊，手心冒汗。
“樹……樹奎，小平有個好前程也好嘛，是好事嘛！”
明瓊朝老公微微眨眼說道，說完又望著小平，語重心長地說：
“小平，叔叔和嬸娘都盼你兩兄弟好，出去好好干！”
嬸娘已經(jīng)把話說到這里了，小平只好兜著，都是親戚，他不想把臉皮撕破。
小平趕忙朝嬸娘微笑著點頭一笑，語氣堅定地說：
“曉得了，嬸娘，我會闖出個樣的！”
說完小平又望向堂叔，搖搖頭，長舒一口氣，緩緩站起來，說：
“叔，嬸娘，我走了！”
明瓊趕忙起身，邊轉(zhuǎn)身利索地取下墻上掛的圍裙，一邊招呼說：
“小平，來都來了，吃完飯在回去嘛？”
“不用了，嬸娘?！?/p>
說完，小平扭頭就往門口走去。
“小平，如果外面實在不好混，就回來跟我一起干，都是親戚嘛。”
聽到堂叔的話，小平止住了腳步，微微轉(zhuǎn)身，朝堂叔幽幽一笑，狠狠咽了口唾沫，一字一句地說：
“好！堂叔，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畢竟，年齡也大了，錢也賺夠了吧？”
說完小平就大踏步走出堂屋。
唐樹奎此時肺都快炸了，滿臉通紅，那天晚上，他沒有吃晚飯。深夜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感到心里一陣陣不安，總感覺有事情要發(fā)生。
后來，小平一個人先去了南粵。
第二個月，工資一發(fā)就有一大半工人直奔南粵追隨小平。從此讓唐樹奎元氣大傷，稍微大點的工程，就要勉強拼湊人頭干活，最終質(zhì)量肯定沒有以前的口碑好。
隨著建筑隊的增多，大家可供選擇的機會多了，樹奎基本沒有什么活可以接了?？偸情_不了工，工人們還要養(yǎng)家糊口，結(jié)果建筑隊怨言四起。工人們背地里一伙計，干脆組團(tuán)去南粵投奔小平去了。
樹奎的建筑隊從此土崩瓦解。銅鼓鎮(zhèn)里面又興起了一種說法，說唐樹奎的好運已經(jīng)用完了。當(dāng)這句話傳到樹奎的耳朵里時，他是食之無味，徹夜難眠，整個人焦躁不安。
幾日不見，本來半白的頭發(fā)，突然間變得全白了，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似的，沒有了往日的生氣。
他心里恨這個侄子，非常恨，是他搞垮了自己，每次想起，樹奎都是咬牙切齒，但氣一消，自己就像泄氣的皮球，光恨有什么用呢，要是自己主動漲工資，或許就不是這個結(jié)局了。
后來，小平經(jīng)過幾年不斷的打拼，終于注冊了自己的建筑公司。當(dāng)初追隨他的兄弟們，都得到了豐厚的報酬。
由于小平膽子大敢闖，加上那張能說會道的嘴巴，還有酒桌文化他是輕車熟路，把各種關(guān)系經(jīng)營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工程項目也是一個接一個，公司年年盈利不少。
每年春節(jié)，小平都要帶著家人回銅鼓鎮(zhèn)老家陪父母過年。村里面碰到年齡大的老人，他都要熱情地散煙，再發(fā)一個大小不等的紅包，得到好處的老人們，那是感激涕零，在村里都說他的好話。
后來，村里面通公路，裝路燈，還有鎮(zhèn)上新建敬老院，小平都慷慨解囊。他的事跡在鎮(zhèn)上也是被傳為一段佳話。
小平幺叔在外打拼的時候，嘉佑只是一個學(xué)生，對他并沒有太多關(guān)注。聽完爸爸的講述，內(nèi)心對小平幺叔還是挺佩服的。
講完小平的故事，長林沒有繼續(xù)往下說，而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嘉佑也是意猶未盡，想象著幺叔現(xiàn)在風(fēng)光的模樣。由于米酒的后勁作用，讓嘉佑胃里翻江倒海，但頭并不痛，只是暈暈沉沉。
嘉佑一直努力克制自己，他不想在老爸面前出丑，在老爸面前，他一直是最堅強的。
突然，廁所聽到的痛苦呻吟聲，又讓嘉佑精神了很多，趕忙問道：
“爸，小林叔，到底啥子情況？”
長林神情凝重，舉頭望著刷水泥的天花板好久，才吭聲：
“唉！你大婆婆作的孽，全讓你小林叔一個人承受了，苦命人呀！”
“啥子？”
“你小林叔帶你去林場放牛的時候，他都三十好幾的人了?！?/p>
經(jīng)爸爸一提點，小林叔的模樣又浮現(xiàn)在嘉佑腦海里。小林長相隨他媽，方臉，但脾氣完全繼承了他爸爸的木訥和軟弱。平時見人就是憨厚的笑笑，加上本來年紀(jì)不大，一臉的粗硬的竄臉胡子，看上去，人就顯老不少。
小林叔帶嘉佑去林場放牛的畫面，嘉佑到現(xiàn)在還歷歷在目。當(dāng)時，嘉佑還在上小學(xué)，那頭黃牛是和大伯家一起養(yǎng)的。
幾家人養(yǎng)一頭牛的現(xiàn)象，在九十年代銀山的農(nóng)村是比較常見的。那時養(yǎng)牛的主要目的，就是農(nóng)忙的時候用于耕地。那時農(nóng)村用于耕地的機械幾乎沒有，只有像祖輩一樣靠牛出力，完成每年的農(nóng)耕。
但農(nóng)忙一過，牛還得繼續(xù)養(yǎng)著，因為下半年或者明年還要讓他繼續(xù)效力。
牛也是需要吃喝的，夏天還好，可以直接吃青草，往林場一趕，吃飽再牽回來。銀山地理位置屬于西南地區(qū)，一年四季分明，只要立秋之后，很多樹木就開始落葉，青草也慢慢變得枯黃。
黃牛一般很少吃枯草，到秋冬季節(jié)，一般是把玉米打碎和米糠和在一起煮熟喂牛，收紅薯的季節(jié)，也會把紅薯煮熟喂牛。不要小看養(yǎng)一頭牛，一頓吃得不少，也是一個家庭不小的消耗。
那個年代，對于農(nóng)村普通家庭來說，要獨立養(yǎng)一頭牛，也是不容易的。所以，在銀山的農(nóng)村就有了合伙養(yǎng)牛的現(xiàn)象，需要農(nóng)耕的時候，可以共用一頭牛。
之前，唐德政和高賽芳夫妻倆也托鎮(zhèn)里幾個媒婆給小林做過幾次媒，都被外人岔嘴給攪黃了，高賽芳那是恨得直咬牙。
轉(zhuǎn)眼小林三十好幾了，唐德政和高賽芳夫妻倆是真急了，不惜重金托人說媒。
恰巧隔壁龍伏鄉(xiāng)一個叫譙淑蘭的寡婦侄女出嫁回家喝喜酒，消息迅速被村里媒婆張佳娥獲知，她趕忙到小林家把消息告訴了唐德政和高賽芳。
張佳娥用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譙淑蘭，約定鎮(zhèn)上趕場那天，和小林家人碰碰面。
地點是張佳娥定的，是一家兩層樓的飯店，店門口掛了一塊掉漆的木制招牌——吳老大羊肉館。
吳老大名叫吳長娃，是張佳娥的表侄。平時有做媒的機會，她都會帶到羊肉館，不管相親能不能成事，一般雙方都會在飯店撮一頓，久而久之，張佳娥也會從飯店得到些好處，這樣雙方都滿意。
趕場那天，唐德政一家早早到了約定地點。小林為了今天相親，還特意把竄臉胡刮得干干凈凈。穿了一套黑色有些微微起皺的西服，一雙泛舊的黑色皮鞋刷得發(fā)亮。
譙淑蘭在南粵打工多年，打扮還算時髦，中等個子，皮膚白皙，模樣倒也周正。雙方見面后，簡單寒暄了幾句，張佳娥便開始在一旁撮合。
小林緊張得手足無措，只是憨憨地笑著。譙淑蘭對小林的印象還算不錯，覺得他老實可靠，畢竟她這個年紀(jì)，家庭好的能力強的誰會選擇她。
小林和譙淑蘭互相看了身份證，唐德政和高賽芳夫妻倆看到眼前的寡婦比小林大了整整十歲，內(nèi)心也是十分抗拒的，滿臉愁容，但一直沒有吭聲。
作為媒婆的張佳娥就是一個妥妥的人精，她經(jīng)過一番察言觀色，大致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張佳娥拍拍坐在旁邊小林的肩膀，笑得滿臉褶子，說：
“娃兒，你三十多，淑蘭比你大，女人大，會疼人嘛，你找個年齡太小的，你還要整天哄著她，對不對嘛！”
小林望著張佳娥憨憨地咧嘴一笑，又瞥一眼對面的譙淑蘭，說：
“要得！”
張佳娥興奮地一下從凳子上蹭地蹦起，唾沫橫地朝旁邊的唐德政和高賽芳夫妻倆朗聲說道：
“你看看嘛，還是你們娃兒有主見，德政哥，賽芳嫂子就這樣定了嘛！”
唐德政和高賽芳夫妻倆看到兒子有愿意的意思，也就松了口，夫妻倆趕忙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高賽芳說：
“佳娥妹子，既然小林同意，那就這樣定了嘛。以后過日子，畢竟是他們的事，只要他們合得來就好?！?/p>
張佳娥用力拍了拍高賽芳的手背，激動地說：
“德政哥，賽芳嫂子那就恭喜你們了，這也算了卻了你們家一件大事?！?/p>
就這樣小林和譙淑蘭就稀里糊涂的領(lǐng)證結(jié)婚了，沒有舉辦婚禮，只是雙方親戚在飯店一起吃了個便飯。
結(jié)婚后，小林和譙淑蘭一起去南粵打工了。
后來，唐德政和高賽芳夫妻倆才得知，譙淑生完兩個兒子后就結(jié)扎了，小林和她根本不會有孩子。
夫妻倆那是氣得直跺腳，心里不知罵了多少次，罵完譙淑蘭，又罵張佳娥，夫妻倆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幸好譙淑蘭還是通情達(dá)理的人，在唐德政夫妻倆面前嘴巴特別甜。慢慢地，老兩口內(nèi)心也完全接納了這個大齡兒媳。他們一家人一起商量過，只要以后有合適的機會，去抱養(yǎng)一個孩子，不管男孩女孩，自己帶大的，才有感情。
想象是美好的，但現(xiàn)實是殘酷的。
譙淑蘭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人，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卻總是顯得沒有主見。就是這樣的性格，她后來聽了兩個不爭氣的兒子的話，把小林這個后爸逼到了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