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寧輕拍了一下耶律清的肩膀,道:“清兒,我們?nèi)尘€吧,想必諸侯們也快要到了?!?/p>
耶律清悶聲應了,迅速擦了擦臉,翻身坐上了照玥白駒。
三人的馬蹄踏碎晨露,不多時便抵達北幽國境,蕭氏二將已帶著一百名身穿銀甲的俊朗騎兵等待在此。
“末將參見世子、世子妃、郡主!”蕭氏二將在馬上躬身行禮道。
“免禮,免禮,迎接事宜大王是怎么安排的?”陸昭寧道。
“六路諸侯將從四個方向進入北幽,我們這一處是迎接晉王車駕的。”蕭金鋒道。
“真晦氣?!币汕宸朔籽鄣馈?/p>
國境處地勢開闊,能將蜿蜒而來的驛道盡收眼底,不遠處,晉國的黃色王旗再一次映入了眾人眼簾。
陸昭寧的目光遠遠便鎖住了那抹刺目的明黃。
晉國的車架鍍了一層薄金,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八匹棗紅色俊馬踏起的滾滾煙塵中。
車駕正中,一人身穿明黃色蟒袍,斜倚在車輦內(nèi),腳邊跪著個低眉順眼的宮女,正用指尖輕輕揉捏他的小腿,這人正是晉王司馬燼。
車輦兩側,司馬鈺著一身粉色霓裳,端坐在馬車上。后方的秦清巖與秦朗并馬而行,但已經(jīng)失去了上次的銳氣。
“哼?!?耶律清冷哼一聲,不屑道:“這可比他閨女輸陣時的架勢威風多了?!?/p>
隨著車架漸近,司馬燼的車架在北幽國境線前緩緩停下。
司馬燼抬手揮退捏腿的宮女,扶著車輦緩緩起身,腰間的玉佩和車輦邊緣相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司馬燼扶著車輦站穩(wěn),目光在耶律珩腰間的紅瑙彎刀上停留一瞬,擠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傳聞北幽世子英武過人,勇冠三軍,今日一見,果真是一身英氣,威風凜凜??!”
耶律珩微微垂眸,穩(wěn)住聲音道:“勞晉王掛懷,晚輩聞家父言,大王抱恙在身,不知今日疾病是否痊愈?”
“不勞耶律兄掛念,本王的身體已經(jīng)基本痊愈了?!?/p>
司馬燼捋了捋胡須,忽然看向陸昭寧,“這便是世子妃吧?果然如傳聞中般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啊。”
陸昭寧福身行禮,指尖輕輕拂過裙擺上的金絲:“晉王謬贊?!?/p>
耶律清冷冷的看了司馬燼一眼,沒有做聲,身后的秦朗則不自然的低了下頭。
司馬燼一行人在陸昭寧等人的引領下轉過草坡,一座拔地而起的巨型羊皮大帳赫然映入眼簾。
帳頂紋繡的狼首圖騰在風中獵獵作響,轅門兩側插滿了繳獲的狼族斬馬刀,地面鋪滿了繳獲的狼族戰(zhàn)旗,司馬燼一行人走下車輦,司馬鈺等人被安排至晉國偏帳內(nèi),司馬燼則在耶律珩的引領下進入了中央的主帳。
司馬燼踏入主帳,抬袖揖禮道:“耶律兄別來無恙?弟身染沉疴,心神俱疲,無暇籌辦議政王大臣會議,幸得耶律兄援手,解我燃眉之急。”
耶律大錘抬手回禮道:“老弟客氣,北幽苦寒,倒是勞你記掛?!?/p>
司馬燼坐在刻有晉字的檀木座椅上,正欲開口。
帳外忽傳來清朗通報:“吳王到!”
隨著聲浪,一道頎長身影掀開狼皮帳簾。
吳王彭芮身著湖藍色云錦長袍,腰間魚紋玉帶泛著溫潤光澤,廣袖輕揚間,隱約可見袖口繡著一串金絲波紋。
“諸位久候,小王在此見過二位。” 彭芮抱拳微微欠身,目光掃過帳內(nèi)陳設,在耶律大錘后方用狼族戰(zhàn)旗做成的裝飾上稍作停留,旋即笑道,“方才我看到帳外的那些狼族兵刃,可都是北幽兒郎的赫赫戰(zhàn)功?”
耶律大錘爽朗大笑:“彭老弟好眼力!狼族只要妄圖犯我北疆,定讓他們有去無回!”
話音未落,帳外又傳來一聲渾厚高呼:“魏王到!”
帳簾慢慢挑起,一道魁梧身影大步踏入。
來人乃魏王曹焱,其膚色稍顯黝黑,一襲黑紫色錦袍,繡口處有兩道金絲暗紋,腰間束著一條銀制虎頭腰帶,虎頭栩栩如生,霸氣側漏。
曹焱目光炯炯,掃視帳內(nèi)眾人,抱拳朗聲笑道:“久不相見,今睹諸君,吾心甚悅,吾心甚悅??!”
不一會兒,帳外再次傳來渾厚的嗓音:“韓王、齊王到 !”
一名女性諸侯王用纖細的手指挑開門簾,一襲赤金織錦華服,頭戴九翚金冠,腰間鳳鸞玉帶,可謂是英姿颯爽,此人乃七國之中唯一的女性諸侯王——韓王韓曌璃。
“見過諸位。”韓曌璃微微欠身,隨即微收腰間玉帶,坐在了寫有“韓”字的檀木椅上。
齊王林墨爻一襲月白綢衣,腰間系一條金色竹紋錦帶,手中折扇輕搖,瞇眼笑道:“本王初至北幽,方才看到賬外景象,不禁有感而發(fā),真可謂是穹廬四野覆蒼茫,鐵馬金戈守北疆。戰(zhàn)罷狼族腥血散,長歌萬里鎮(zhèn)八荒啊?!?/p>
“哈哈哈哈,齊王謬贊,謬贊,快請坐!”耶律大錘喜笑顏開道。
眾諸侯正談笑間,帳外忽又傳來一陣沉悶的呼喊:“南蠻王到!”
帳簾被一只大手一把扯開,一道如鐵塔般的身影大步跨入。
來人正是南蠻王王俊峰,他身形強壯魁梧,肌肉虬結,好似一座移動的棕色小山。
他身著虎皮上衣,身披褐色獸皮披風,脖頸間掛著一串象牙項鏈,隨著他的走動,象牙碰撞,發(fā)出“咔咔”的聲響。
王俊峰面容威嚴,鼻梁高挺,嘴唇緊抿,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實則他是諸侯王中唯一一位不善言辭之人,每說幾個字,都要停頓一會兒組織語言。
他大步走到刻有“南蠻”二字的座椅前,雙手抱拳道:“諸……諸位,久……久違了?!?/p>
一陣短暫的沉默后,耶律大錘率先反應過來,爽朗笑道:“俊峰,別來無恙??!快請坐,快請坐!”
王俊峰點了點頭,一屁股坐下,座椅發(fā)出“嘎吱”一聲慘叫,凳腿微微出現(xiàn)了一道裂痕。
王俊峰坐下后,目光在帳內(nèi)眾人身上掃視一圈,思索了一會兒,道“我...我忘了我要說什么了,你們...繼續(xù)吧?!?/p>
一旁的韓曌璃見王俊峰窘迫的模樣,肩膀忍不住微微顫抖,把頭低下去極力憋笑。
可終究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韓曌璃打趣道:“俊峰兄,你這記性,莫不是被南蠻山間的野獸叼走了些?還沒開口就把詞給忘了?”
王俊峰被韓曌璃這么一打趣,原本就因想不起話而微紅的臉,直接漲成了番茄。
王俊峰撓了撓頭,支支吾吾的辯解道:“曌璃妹子,莫……莫要取笑,俺……俺就是一時沒想起來?!?/p>
整個大帳爆發(fā)出一陣哄笑,齊王林墨爻手中折扇輕搖,笑道:“王兄這般直爽,倒也別有一番趣味,想必是南蠻風土人情太過豪放,把王兄的心思也變得簡單純粹了?!?/p>
王俊峰聽了,卻也不惱,咧嘴一笑道:“齊……齊王說得對,俺們南蠻,沒……沒那么多彎彎繞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