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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像瘋了一樣撲向顧援朝,想去搶他手里的東西。
“你還給我!顧援朝,你這個瘋子!叛徒!”
顧援朝只是冷漠地將她推開,任由她摔倒在地,狼狽不堪。
他將錄音筆和文件,遞交給檢查組里一個職位更高、一直沉默不語的領(lǐng)導(dǎo)。
“同 志,我以我的人格和黨性擔(dān)保,這里面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真的?!?/p>
“我愿意,為此負(fù)一切法律責(zé)任。”
那位領(lǐng)導(dǎo)深深地看了顧援朝一眼,又看看我,最后接過那份沉甸甸的證據(jù)。
他當(dāng)場打開錄音機,白振華和王科長的笑聲,清晰地回蕩在整個廠區(qū)。
“......王老弟,事成之后,好處少不了你的......”
“......放心吧白主任,一個鄉(xiāng)下的小破廠,還不是我們一句話的事......”
“......那個林曉月,太不識抬舉,必須給她點顏色看看......”
證據(jù)確鑿,無可辯駁,工人們爆發(fā)出憤怒的聲討。
“原來是陷害!我就說我們的東西不可能有問題!”
“太黑了!官官相護,欺負(fù)我們老百姓!”
王科長的腿一軟,癱倒在地。
白振華面如死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很快,一直等在外面的公安人員沖進來。
將王科長、白振華連同還在撒潑打滾的白雪,一并帶走。
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就這樣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徹底粉碎。
工廠的查封令被當(dāng)場撤銷,工人們爆發(fā)出震天的歡呼。
他們圍著我,又笑又跳。
而我穿過歡呼的人群,一步步走到顧援朝面前。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的雕像。
他為我,賭上了他的一切。
“謝謝你?!蔽逸p聲說。
這是我重生以來,第一次真心實意地對他說這兩個字。
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曉月......”
“工廠的恩,我記下了,我會還你。”
“你可以提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錢,工作,或者別的什么?!?/p>
他眼里的光,瞬間熄滅了。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一碼歸一碼。
恩是恩,情是情。
還了恩,我們之間,就再無瓜葛。
“我不要錢,也不要工作?!彼曇羯硢?,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卑微。
“林曉月,我只要你?!?/p>
“我只要你再看我一眼,就像......就像我們剛下鄉(xiāng)的時候那樣。”
剛下鄉(xiāng)的時候?我恍惚了一下。
那時,他還不是那個冷若冰霜的顧援朝,我也不是那個滿心怨恨的林曉月。
我們曾經(jīng)也并肩走在田埂上,暢想過未來。
可那樣的時光,太短暫了。
短暫得像一場夢。
而夢,早就醒了。
“顧援朝......”我收回思緒,目光重新變得清冷,“回不去了?!?/p>
“你救了我的廠,我很感激。但我的人生,不想再和你扯上任何關(guān)系?!?/p>
“你提個條件吧,算清楚,我們就兩清?!?/p>
兩清,又是這兩個字。
從他口中說出,和從我口中說出,原來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滋味。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臉上血色盡失。
“好,好一個兩清......”
他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絲力氣,踉蹌著后退兩步。
“林曉月,你真狠?!?/p>
可是我的狠,都是被他,被那十年的絕望婚姻,一刀一刀雕刻出來的。
他轉(zhuǎn)身,失魂落魄地走了。
宋工的孫子宋揚走過來,擔(dān)憂地看著我。
“雪姐,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轉(zhuǎn)身投入到安撫工人和恢復(fù)生產(chǎn)的工作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