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不想上課。”李東甩了甩魚尾，濺起的水花打在侍女的貝殼頭飾上，貝殼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我想去那邊看看。”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向往和堅定，眼神望向海面的方向，那里是他一直渴望探索的地方。
侍女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墨綠色的鱗片都豎起了幾分，顯得十分驚恐：“少主！萬萬不可！國王陛下有令，王族子弟不得靠近海面，那里的人類……是會捕捉我們的！”她的聲音發(fā)顫，魚尾不安地拍打著海水，身體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吧蟼€月，北邊海灣的小海豚就被人類的漁網(wǎng)纏住了，差點……差點就沒能活著回來！”侍女的話語里充滿了恐懼，她顯然對人類充滿了戒備。
“那是意外！”李東打斷她，心里卻想起三天前透過海水看到的景象：夕陽把海面染成橘紅色，像一塊巨大的調(diào)色板，絢爛無比。幾個孩子在沙灘上堆沙堡，他們的笑聲像銀鈴一樣穿過海浪，傳進(jìn)他的耳朵里，清脆而悅耳。他甚至看到一個小女孩舉著貝殼，對著大海說話，嘴唇開合間，像是在說“你好呀”，那純真的模樣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里。
那天晚上，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站在沙灘上，腳下的沙子溫暖又柔軟，細(xì)細(xì)的沙粒從指縫間流過。陽光曬在皮膚上，帶著比海底溫泉更熾熱的溫度，暖洋洋的。海風(fēng)吹拂著他的頭發(fā)，帶著淡淡的咸味和陽光的氣息，那感覺無比愜意。他和沙灘上的孩子們一起奔跑、嬉戲，笑聲回蕩在海邊。
趁侍女轉(zhuǎn)身去稟報大祭司的間隙，李東擺動魚尾，朝著記憶中陽光最盛的方向游去。他的動作迅速而敏捷，像一道銀色的閃電穿梭在海水中。越靠近海面，光線越明亮，海水的顏色從深藍(lán)漸變成淺綠，最后變成透明的玻璃色，清澈得能看到海面上的景象。他能看到海面上漂浮的白色帆船，船帆在風(fēng)中鼓起，像展翅的鳥兒。聽到人類的歌聲順著波浪傳下來，旋律優(yōu)美動聽，像羽毛一樣搔著他的耳膜，讓他心里癢癢的。
突然，一張巨大的漁網(wǎng)從天而降，帶著粗糙的麻繩和尖銳的浮標(biāo)，朝著他的方向罩下來！李東瞳孔驟縮，心臟猛地一沉，下意識地想掉頭往深海里游，可漁網(wǎng)的邊緣已經(jīng)纏住了他的魚尾，粗糙的麻繩摩擦著鱗片，傳來陣陣刺痛。他能感覺到鱗片被刮得生疼，心里充滿了恐懼。
“抓住了！是條銀色的人魚！”船上傳來人類興奮的呼喊，聲音里充滿了貪婪和喜悅。腳步聲在甲板上咚咚作響，越來越近，仿佛敲在李東的心上。
李東拼命扭動身體，想要掙脫漁網(wǎng)的束縛。鱗片被麻繩刮得鮮血淋漓，海水里泛起一縷縷猩紅，像一朵朵綻放的血花。他看著船舷邊探出頭的人類面孔，那些眼睛里閃爍著貪婪的光，像極了北岳掌門看到父親受傷時的表情，讓他不寒而栗?？謶窒癖涞暮２荩查g纏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就在漁網(wǎng)即將收緊的剎那，一道巨大的黑影從深海沖來，是虎鯨！它龐大的身軀在海水中掀起巨大的浪花，張開布滿尖牙的嘴，狠狠撞向漁網(wǎng)，麻繩應(yīng)聲斷裂，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李東趁機(jī)掙脫，魚尾一擺，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深海逃去，身后傳來人類的驚呼和虎鯨的咆哮，那咆哮聲中帶著憤怒和威嚴(yán)。
逃回珊瑚宮殿時，他的魚尾已經(jīng)血肉模糊，銀色的鱗片掉了一地，在珊瑚鋪就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國王父親坐在用珍珠堆砌的王座上，王座晶瑩剔透，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蓢醯哪樕F青，三叉戟在手中發(fā)出嗡嗡的震顫聲，顯然已經(jīng)怒火中燒：“你可知錯？”他的聲音低沉而嚴(yán)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我只是想去看看?！崩顤|忍著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傷口，帶來陣陣劇痛。但他還是抬頭直視父親的眼睛，眼神里帶著一絲倔強(qiáng)：“人類不全是壞人，沙灘上的孩子……他們很善良?！?/p>
“住口！”國王猛地將三叉戟戳在地上，宮殿的珊瑚墻壁都在顫抖，一些細(xì)小的珊瑚碎片簌簌落下?！叭祟愔粫訆Z和殺戮！我們的祖先就是被他們趕入深海的！你若再敢靠近海面，就別怪我廢了你的魚尾！”國王的聲音里充滿了憤怒和失望，他不明白兒子為什么總是對危險的人類世界充滿向往。
那晚，李東躺在海藻床上，海藻柔軟而清涼，卻無法緩解他身體和心里的疼痛。他聽著窗外虎鯨的悲鳴~那條救他的虎鯨，被人類的魚叉重傷了，它的悲鳴聲充滿了痛苦，讓李東心里充滿了愧疚。他摸著自己殘破的魚尾，上面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第一次明白，海底的“安全”，是用永遠(yuǎn)的禁錮換來的；人類的世界縱然有危險，卻也有沙灘上的笑聲和夕陽下的溫暖，那些是海底永遠(yuǎn)無法擁有的東西。
幾天后，大祭司來宣布他的婚事。大祭司穿著用深海海綿制成的長袍，頭戴珊瑚冠，神情嚴(yán)肅而莊重。他要將李東許配給鯊魚族的公主，用聯(lián)姻來鞏固海底王國的勢力，加強(qiáng)兩族之間的聯(lián)系。李東看著公主尖利的牙齒和冰冷的眼神，她的身上散發(fā)著一股兇悍的氣息，讓他感到無比壓抑。突然想起了太空艙外的星河~那里再浩瀚，也沒有家的溫度；海底再安全，也容不下一顆向往自由的心。他不想為了所謂的王國利益，犧牲自己的幸福和自由。
婚禮當(dāng)天，宮殿里裝飾著五彩斑斕的珊瑚和發(fā)光的水母，到處都充滿了喜慶的氛圍。他穿上用發(fā)光水母織成的禮服，禮服在海水中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十分美麗。任由侍女給他戴上珍珠王冠，王冠沉重地壓在頭上，像一座無形的枷鎖。當(dāng)鯊魚族的隊伍游進(jìn)宮殿時，他們個個身形龐大，表情嚴(yán)肅。李東突然轉(zhuǎn)身，朝著宮殿深處的“時光漩渦”游去~那是海底的禁忌之地，傳說能通往任何想去的地方，是歷代王族都禁止靠近的地方。
“攔住他！”國王怒吼著，聲音里充滿了震驚和憤怒。衛(wèi)兵們手持長矛追上來，長矛的尖端閃著寒光。
李東縱身躍入漩渦，旋轉(zhuǎn)的水流撕扯著他的身體，帶來劇烈的疼痛。魚尾在劇痛中開始變形，骨骼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他最后看到的，是虎鯨從宮殿窗口游過，巨大的眼睛里似乎映著一絲不解，還有國王父親那張寫滿痛苦和無奈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