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晚自習下課鈴剛響，我手忙腳亂地抓過書包往背上甩，拉鏈沒拉好，課本角戳得后背生疼。
但我不敢停，走廊里的燈忽明忽暗，每走一步都覺得后頸發(fā)涼—— 那種被盯著的感覺，
從高一開學那天起就沒斷過?！褒堦?。”聲音不高，卻像冰棱子砸在我后頸上。我渾身一僵，
書包帶硌得肩膀生疼，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書包上的破洞。慢慢轉(zhuǎn)過身時，
心跳已經(jīng)快得要撞碎肋骨。夜璃雪站在走廊盡頭的路燈下，白襯衫領(lǐng)口松著兩顆扣子，
被晚風吹得貼在鎖骨上。她手里捏著個薄荷糖盒子，指尖轉(zhuǎn)著玩，明明在笑，
桃花眼卻亮得嚇人，像盯著獵物的貓?！芭苁裁矗俊彼易哌^來，
帆布鞋踩過積水的聲音一下下敲在我耳膜上，“我有那么可怕？”我趕緊搖頭。
全校都知道夜璃雪是 “冰山美人”，成績單永遠第一，運動會能拿長跑冠軍，
連教導主任都對她客客氣氣。只有我清楚，
她那笑容底下藏著什么—— 是去年我跟同桌多說了兩句話，
她就把同桌的作業(yè)本撕了扔進垃圾桶；是我生日收了女生的巧克力，
她趁我不在全倒進了廁所?！笆謾C?！彼斐鍪?，手指在路燈下白得晃眼，
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指腹帶著點薄繭—— 我知道那是練散打的時候磨的。
我慢吞吞地掏手機，屏幕還亮著，同桌發(fā)來的消息特別扎眼：“今晚務必甩開夜璃雪！
網(wǎng)吧三缺一就等你了！”她的目光掃過屏幕，轉(zhuǎn)薄荷糖的手指頓了頓。我以為她要發(fā)火，
可她只是把糖盒子塞進校服口袋，嘴角的笑意反而深了點，
眼底卻有點發(fā)紅：“看來你今晚很忙?！薄安皇恰蔽覄傁虢忉?，
她已經(jīng)把我的手機揣進了她的口袋，動作快得像怕我搶回去?！罢?，”她抬頭看我，
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陰影，“我爸媽今晚不回家，我一個人在家怕黑?！薄芭潞?？
”我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上周三放學，隔壁班那幾個混混堵我要錢，
就是她拎著拖把桿把人揍得鼻青臉腫，拖把桿都打折了，現(xiàn)在跟我說怕黑？
可她踮起腳尖湊近我耳邊時，我聞到了她發(fā)間的梔子花香，還有嘴里薄荷糖的清涼氣。
“我真的怕，”她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抖，“總覺得今晚不對勁，
你陪我好不好？”溫熱的氣息掃過耳廓，我像被燙到似的往后退了半步。
欄桿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笑，幾個住校生正探頭探腦地看。夜璃雪的眼神掃過去，
那些笑聲立刻掐斷了，跟被按了暫停鍵似的?！拔壹s了同學……”我攥緊書包帶，
指甲掐進掌心，才敢說出后半句，“不去?！彼樕系男λ查g沒了。九月的晚風還帶著熱意，
可她的眼神冷得像臘月的冰，直直射過來：“你說什么？”“我跟同桌約了……”“推掉。
”她打斷我，聲音硬邦邦的，卻不像以前那樣帶著威脅，反而有點急，
“或者我去跟你同桌‘聊聊’？就聊上周他偷偷抄你作業(yè)的事?！蔽液韲狄痪o。
同桌上次被她堵在樓梯口問作業(yè)，臉都白了，差點當場哭出來。
可更讓我慌的是她眼里那點光—— 不是生氣，是像被丟了玩具的小孩似的，有點慌，
又有點倔。她突然伸手拉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指腹正好按在我手腕內(nèi)側(cè)的舊傷上—— 那是上個月被混混推搡時蹭的疤?！褒堦枺瑒e逼我。
”她聲音很輕，卻帶著股拗勁。手腕被攥得發(fā)疼，可后頸的涼意在這時候突然淡了點。
上周巷子里，她把我拽到身后，拖把桿揮得虎虎生風時，也是這個力道，好像怕一松手，
我就會被什么東西搶走似的。我被她拽著往校門口走，書包晃來晃去，
網(wǎng)吧開黑的約定在腦子里碎成了渣。路過宣傳欄時，
我瞥見里面貼著的治安通知——“近期校外網(wǎng)吧周邊有閑散人員聚集，請注意安全”。
后頸的汗毛還在豎，可心臟卻跳得有點亂—— 她剛才看聊天記錄時，
眼神里那點一閃而過的慌，好像不是裝的。走到她家樓下，她突然松了手。
單元樓的聲控燈壞了，黑黢黢的樓道像張開的嘴。她站在陰影里，
我只能看見她白襯衫的輪廓?！吧先グ?，”她聲音軟了點，伸手幫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衣領(lǐng)，
指尖碰到我脖子時，像觸電似的縮了回去，“我爸媽真的不在?！蔽要q豫著踏上臺階，
剛走到二樓轉(zhuǎn)角，就聽見樓下傳來 “咔嗒” 一聲輕響。低頭往下看，
夜璃雪正把單元門從外面鎖上，手里捏著串細細的鎖鏈，鏈環(huán)碰撞的聲音在夜里格外清。
她抬頭撞見我的目光，手一抖，鎖鏈差點掉在地上。路燈照不到她的臉，
可我能看見她耳尖紅得發(fā)亮，聲音有點抖：“這樣…… 你就不會突然不見了吧？”黑暗里，
我攥著書包帶的手慢慢松開了。樓梯間的風帶著點潮氣，我突然想起，
上周我跟同桌說 “夜璃雪像盯梢的”，第二天她就把自己的練習冊撕了，
理由是 “寫得不好看”。原來那雙盯著我的眼睛，從來都不是要傷害我。只是怕我走。
2防盜門 “咔嗒” 反鎖的瞬間，我后背的汗毛全豎了起來?？蛷d沒開燈，
只有月光從落地窗淌進來，照亮滿地的相框，玻璃反射著冷光—— 里面全是我的照片。
我盯著最顯眼的那張：上周體育課我跑八百米，被風吹得齜牙咧嘴的樣子，
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拍的。還有張更小的，是我趴在課桌上睡覺，口水差點流到作業(yè)本上，
照片邊角被手指摩挲得發(fā)毛。“你……”我指著那些相框，舌頭像打了死結(jié)，
“這些是……”“好看嗎？”夜璃雪從身后貼上來，下巴輕輕抵在我背上，
校服布料傳來她的體溫，“我拍了一年三個月零七天?！彼暮粑鼑娫谖液箢i，
我卻覺得后背發(fā)涼，下意識想躲?？伤觳惨皇?，把我抱得更緊了，
手還在微微發(fā)顫：“別動，就抱一會兒，好不好？”鼻間飄著淡淡的梔子花香，
是她常用的洗衣液味道。以前聞到這味道我就發(fā)慌，
總覺得下一秒她就要跟我算賬—— 算我跟女生多說了話，算我沒等她一起放學。
可現(xiàn)在這味道裹著她的體溫，倒有點像…… 怕冷的小貓鉆進了懷里。“夜璃雪，
”我試著掰開她的手，聲音放軟了點，“先松開，我們好好說?！彼聊藥酌?，
胳膊慢慢松了。我轉(zhuǎn)身時，正好撞見她紅著眼圈，睫毛濕漉漉的，像剛哭過。
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有點不是滋味。她沒說話，轉(zhuǎn)身往廚房走，
拖鞋踩在地板上 “啪嗒啪嗒” 響。很快傳來冰箱開門聲，
接著是微波爐 “嗡嗡” 啟動的聲音?！拔也皇枪室怄i門的?！彼硨χ遥曇魫瀽灥?，
像含著棉花，“我就是…… 怕你又跑了?！薄拔覟槭裁匆?？
”話剛出口我就想抽自己—— 上周她堵我要作業(yè)時，我從操場后墻翻出去躲了半節(jié)課，
她找到我時，眼眶也是這么紅。微波爐 “?！?地響了。她拿出兩瓶熱牛奶，
遞我的時候指尖碰了碰我的手，像被燙到似的縮回去，耳尖卻紅了。“因為你總躲著我啊。
”她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影子，“龍陽，我就是想跟你待一會兒。
”看著她攥著牛奶瓶的手指泛白，我心里那點別扭突然就軟了。剛才在樓下，
她鎖門時慌慌張張的樣子，好像真的不是想困住我，只是怕我走?！拔医裢泶_實約了同學，
”我嘆了口氣，“要不我打個電話跟他們說一聲？”她猛地抬頭，眼睛亮得像星星：“真的？
”我點點頭，伸手想去拿她口袋里的手機。她卻突然后退半步，警惕地盯著我，
懷里的牛奶瓶都在抖：“你不會是想打電話…… 求救吧？
”“我不是……”“我就知道你還是想跑！”她突然拔高聲音，
手里的牛奶 “啪” 地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濺到我腳邊，溫熱的牛奶順著地板縫流過來，
浸濕了我的褲腳。我愣在原地，沒反應過來。前一秒還紅著眼圈的人，怎么突然就炸了？
她紅著眼眶瞪我，眼淚 “啪嗒啪嗒” 掉在地板上，
砸在牛奶漬里：“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我說了今晚有危險！”“什么危險？
”我忍不住問—— 難道她也看到那張治安通知了？她張了張嘴，眼淚掉得更兇了，
卻什么都沒說，突然蹲下去撿地上的玻璃碎片。我趕緊過去想拉她：“別動，會扎到手！
”她卻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一片碎玻璃上。尖銳的疼刺進掌心，血珠一下子涌了出來。
“你看，”她聲音發(fā)顫，舉著我的手給我看，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卻帶著點得逞的執(zhí)拗，
“這樣你就跑不掉了，得留下來包扎傷口?！薄耙沽а┠惘偭?！”我猛地抽回手，
看著掌心的血珠又驚又氣，可看到她通紅的眼眶，話到嘴邊又變成了悶吼。她卻突然笑了，
用手背擦掉眼淚，站起來往抽屜跑，很快拿著創(chuàng)可貼回來。她蹲在我面前，
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手，吹了吹傷口，動作輕得像怕碰碎我似的?！皠e生氣嘛。
”她抬頭看我，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點討好，“我就是…… 不知道怎么才能讓你留下。
”她的指尖輕輕碰著我的傷口，有點涼，又有點軟。創(chuàng)可貼被她貼得歪歪扭扭，
卻把傷口蓋得嚴嚴實實。“喏，手機給你?！彼盐业氖謾C從口袋里掏出來，塞到我手里，
“打吧，跟你同學說，今晚住我家?！蔽夷笾謾C走到陽臺，剛撥通同桌的電話，
就看見樓下樹蔭里閃過幾個黑影，鬼鬼祟祟地往樓上看。他們穿的衣服，
跟上周堵我的混混有點像?！拔?？龍陽？你到哪了……”同桌的聲音剛響起，
夜璃雪突然從身后捂住我的嘴，把我拽回客廳，“砰” 地關(guān)上陽臺門?！皠e出聲！
”她壓低聲音，眼睛死死盯著窗外，手還在微微發(fā)抖，“他們來了?！蔽铱粗o繃的側(cè)臉，
掌心的傷口好像不那么疼了。原來她不是瘋了，也不是無理取鬧。她早就知道危險在靠近，
那些看似偏執(zhí)的鎖門、留我，不過是她笨拙的保護。3客廳的燈突然滅了，
黑暗像潮水似的涌過來。緊接著 “哐當” 一聲巨響，陽臺的玻璃被砸得粉碎，
冷風裹著碎渣灌進來，刮在臉上生疼?！岸紫?！”夜璃雪的聲音在黑暗里炸開，
帶著平時沒有的冷硬。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一把推到沙發(fā)后面，后背撞在堅硬的扶手上。
余光里，她抄起茶幾上的水果刀，刀柄被她攥得發(fā)白?！按谶@里別動，聽見沒有？
”她壓低聲音叮囑，呼吸有點急，卻沒帶半分怕。我縮在沙發(fā)后面，心臟跳得像要撞破肋骨。
黑暗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還有粗啞的笑罵聲，那些聲音跟上周堵我的混混一模一樣，
是沖我來的 。我突然想起夜璃雪剛才在陽臺的眼神，想起她硬要留我時的執(zhí)拗，
后頸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她早就知道。她不是在無理取鬧，是真的在護著我?！叭四?？
給我搜！”一個黃毛的聲音響起，離得越來越近。我死死捂住嘴，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就在這時，突然一道強光刺過來—— 是夜璃雪打開了手機閃光燈，直直照向那些人。
“找我嗎？”她的聲音響起來，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笑，可我聽得出那笑聲底下的冷意。
我從沙發(fā)縫里探出頭，看見她站在客廳中央，手機舉得高高的，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黃毛和另外三個混混被晃得瞇起眼，手里還拎著鋼管和木棍，正是上周堵我的那伙人。
“臭丫頭，敢耍我們！”黃毛反應過來，罵罵咧咧地揮著鋼管沖上去。
我嚇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喊她躲開，卻發(fā)不出聲音?？梢沽а﹦恿?。
她側(cè)身躲過鋼管的瞬間，手腕一翻，
手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片玻璃碎片—— 是剛才她摔牛奶瓶時藏的！
那碎片 “噗” 地扎進黃毛的胳膊，力道又快又狠?！班?！”黃毛慘叫一聲，
鋼管 “哐當” 掉在地上。另外三個混混見狀，嗷嗷叫著圍上來。我以為夜璃雪會躲，
沒想到她反而迎著沖上去，身影在閃光燈下像一陣風。她沒用刀，拳頭和膝蓋卻比刀還狠。
左手格開一個混混的拳頭，右手肘狠狠撞在他肚子上；轉(zhuǎn)身避開身后的棍子，
抬腳就踹在另一個人的膝蓋彎，動作干凈利落，完全不像平時那個會紅著眼圈撒嬌的女生。
我看呆了。這還是那個會因為我跟別人說話就鬧別扭的夜璃雪嗎？她的眼神冷得像冰，
嘴角卻勾著笑，每一次出手都精準地打在對方的痛處，明明是女生，
卻把三個大男生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澳銈儾皇且引堦枂?？”她一腳踹倒最后一個混混，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水果刀在手里轉(zhuǎn)了個圈，“現(xiàn)在知道該找誰算賬了？
”混混們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沒人敢應聲。黃毛捂著流血的胳膊，疼得臉都白了，
卻還嘴硬：“你…… 你知道我們老大是誰嗎？”夜璃雪蹲下身，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臉，
聲音輕得像耳語，卻帶著刺骨的寒意：“回去告訴你老大，龍陽是我罩著的。
下次再敢動他一根手指頭，我不光拆你們的骨頭，還會把你們上次搶低年級學生錢的事，
全捅到派出所去?！秉S毛的臉 “唰” 地白了，再也不敢吭聲，連滾帶爬地帶著人跑了，
連掉在地上的鋼管都忘了撿?？蛷d里安靜下來，只剩下窗外的風聲和夜璃雪略顯急促的呼吸。
她扔掉手里的水果刀，轉(zhuǎn)身看向我時，眼神里的冷意一下子就散了，
甚至帶上了點小心翼翼的試探?！拔叶颊f了今晚有危險吧?！彼叩轿颐媲埃曇糗浵聛?，
像怕我生氣似的。我這才注意到她的胳膊—— 校服袖子被劃開了道口子，血正慢慢滲出來，
染紅了一小塊布料。剛才的打斗太亂，她肯定是那會兒被劃傷的。“你受傷了！
”我趕緊從沙發(fā)后面爬出來，拉著她的胳膊查看傷口。血珠黏在指尖，有點燙。
她低頭看了一眼，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小傷，沒事?！薄霸趺磿]事！
”我把她拽到醫(yī)藥箱前，按著她坐下。翻出碘伏和紗布時，手還在抖。
棉簽蘸上碘伏碰到傷口時，她 “嘶” 地抽了口氣，卻沒躲，只是睜大眼睛看著我，
睫毛忽閃忽閃的?！跋麓蝿e這么沖動?！蔽乙贿吔o她包扎，一邊忍不住念叨，
語氣卻軟得自己都沒察覺。她突然笑了，聲音甜甜的：“可是他們要欺負你啊。
我不能讓別人欺負你。”我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她時，月光正好從破掉的陽臺照進來，
落在她臉上，把她眼睛里的光映得清清楚楚，那里面沒有了剛才的冷硬，只有滿滿的認真。
收拾地上的狼藉時，她就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看我，不說話，卻時不時遞張紙巾，
或者幫我撿片碎玻璃。月光灑在她發(fā)梢，梔子花香混著淡淡的血腥味飄過來，
居然不覺得難聞?！褒堦?，”她突然小聲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
”我停下手里的動作，轉(zhuǎn)頭看她。她低著頭，手指緊張地摳著沙發(fā)墊，耳尖紅紅的。
沉默了幾秒，我搖了搖頭：“沒有?！彼偷靥痤^，眼睛亮得像星星：“真的？”“嗯。
”我點點頭，心里卻在想，原來我從來都沒看懂過她。她的偏執(zhí)，她的霸道，
她藏在玻璃碎片后面的保護，全都是因為…… 怕我受傷害。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刺耳的鈴聲在安靜的客廳里格外突兀。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剛才還亮閃閃的眼睛，
瞬間就沒了光。4手機鈴聲還在響，尖銳得像要劃破剛平靜下來的空氣。夜璃雪捏著手機，
指節(jié)都泛白了，屏幕亮著的光映在她臉上，把剛才眼里的星星全照沒了。“誰的電話？
”我忍不住問，剛才打跑混混時她都沒這么緊張。她手忙腳亂地按了掛斷，
把手機往口袋里塞，動作慌得像藏什么秘密。“沒、沒什么，”她扯出個笑，比哭還難看，
“騷擾電話而已?！笨伤募绨蜻€在微微發(fā)抖，我剛想問清楚，
她突然站起來往臥室走：“時間不早了，我?guī)闳タ头克X?！笨头渴帐暗卯惓８蓛簦?/p>
床單鋪得平平整整，連枕頭都拍得鼓鼓的。床頭柜上還放著一套嶄新的男士睡衣，灰藍色的，
尺碼一看就知道是我的—— 跟我常穿的那件校服外套尺碼一模一樣。我拿起睡衣，
布料軟軟的，還帶著陽光曬過的味道?！澳阍缇椭牢視粝拢?/p>
”心里的疑惑像泡泡似的冒出來。她背對著我整理窗簾，
聲音悶悶的：“我只是…… 只是希望你能留下?！蓖盹L從破掉的陽臺吹進來，
掀起她的衣角，我看見她后頸的頭發(fā)都汗?jié)窳?，不知道是剛才打斗累的，還是因為別的。
躺在床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睡衣上的味道跟她身上的梔子花香很像，
聞著心里卻亂糟糟的。隔壁房間突然傳來壓抑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的，像小貓被踩了尾巴似的。
我悄悄下床，走到門口時，聽見她在打電話，聲音抖得厲害：“媽，
你別逼我了…… 我說了不喜歡他！”“轉(zhuǎn)學？我不轉(zhuǎn)！我走了龍陽怎么辦？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掛了電話，哭聲更清楚了。我輕輕推開門，看見她蹲在墻角，
抱著膝蓋縮成一團，像只被雨淋濕的小獸。月光從窗戶照進來，把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孤單得讓人心里發(fā)緊?！澳阍趺葱蚜?？”她慌忙抬頭，手背胡亂擦著臉，眼睛紅得像兔子，
睫毛上還掛著淚珠?！澳銢]事吧？”我在她身邊蹲下，地板有點涼，可她身上更涼，
剛才打斗時滲血的胳膊還露著，紗布都沒換。她搖搖頭，卻突然往我身上靠過來，
額頭抵著我的肩膀，聲音悶悶的：“龍陽，他們要我轉(zhuǎn)學去國外，還要我跟陳少宇訂婚。
”陳少宇？是那個總在校門口開豪車晃悠的男生，聽說家里很有錢。
我突然想起剛才的混混—— 上周堵我的時候，他們嘴里就提過 “陳少”，
說要給我點教訓，讓我離 “夜大小姐” 遠點。原來那些混混不是碰巧出現(xiàn)的，
是沖著我來的，是陳少宇派來的。而夜璃雪早就知道，所以才硬把我留在她家，鎖上門，
甚至用玻璃碎片留我—— 她不是瘋了，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護著我。
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酸酸的?？粗l(fā)抖的肩膀，
我脫口而出：“我不允許他們這么做?！彼偷靥痤^，眼睛瞪得圓圓的，
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卻突然笑了，像雨后初晴的太陽：“龍陽，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
”我的臉 “唰” 地紅了，趕緊移開視線，
耳朵卻燙得厲害：“我只是…… 看不慣他們欺負人?！彼齾s不依不饒，往前湊了湊，
鼻尖都快碰到我的鼻尖。她的呼吸帶著薄荷糖的清涼，還有點哭后的沙?。骸澳侨绻椅悄?，
你會推開我嗎？”溫熱的氣息拂過嘴唇，我的心跳瞬間亂了節(jié)拍，
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橫沖直撞。沒等我回答，她的嘴唇就輕輕貼了上來。軟軟的，
帶著點眼淚的咸味，像顆有點澀的糖。我僵在原地，腦子里一片空白。她很快就松開了我，
臉頰紅得能滴出血來，小聲說：“這是我的初吻?！蔽业纳囝^打了結(jié)，半天說不出話，
最后結(jié)結(jié)巴巴地冒出一句：“也…… 也是我的?！彼Φ醚劬Χ紡澇闪嗽卵?，
突然伸手抱住我，把臉埋在我頸窩里：“龍陽，你真好?！本驮谶@時，門鈴突然響了，
“叮咚 —— 叮咚 ——”，在安靜的夜里格外刺耳。這么晚了誰會來？
夜璃雪的身體瞬間僵住，抱我的手猛地收緊，指甲都快嵌進我后背。她抬起頭，
臉色慘白得像紙?！澳愦谶@里別動！”她起身沖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看，后背挺得筆直，
卻在微微發(fā)抖?！笆钦l？”我走過去，看見她的肩膀抖得更厲害了。她轉(zhuǎn)過頭，
聲音帶著哭腔，卻咬著牙不讓眼淚掉下來：“是我爸媽…… 還有陳少宇?！遍T被敲響了，
一個威嚴的男聲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璃雪，開門！”她深吸一口氣，
手指在門把手上猶豫了半天，回頭看我的時候，眼里全是無助，像迷路的小孩在找依靠。
我心里一緊，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別怕，有我在?！彼@訝地看著我，眼睛慢慢紅了，
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卻笑著點了點頭。5門被拉開的瞬間，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夜璃雪的爸媽站在門口，臉色沉得像要下雨，尤其是夜父，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眼神掃過我時，帶著明顯的不贊同。他們身后站著個穿西裝的男生，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正是陳少宇，他看我的眼神像在打量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他是誰？”夜父指著我，
聲音硬邦邦的，震得我耳朵有點麻?！八俏彝瑢W，龍陽，來…… 來幫我補習的。
”夜璃雪的手在背后偷偷攥緊了我的衣角，手心全是汗，聲音都在發(fā)顫?！把a習？
”陳少宇冷笑一聲，邁步走進客廳，目光像雷達似的掃了一圈，最后停在客房門口，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我看是借補習之名，行茍且之事吧？”“你胡說八道什么！
”夜璃雪猛地往前一步，擋在我面前，胸口氣得起伏不停，“陳少宇你嘴巴放干凈點！
”“我胡說？”陳少宇從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啪” 地甩在茶幾上。照片散落開來，
我一眼就看到了—— 有上周體育課她幫我擦汗的，有我們一起在食堂吃飯的，
甚至還有剛才在客廳里，她靠在我肩膀上掉眼淚的畫面。照片拍得清清楚楚，
顯然有人跟了我們很久?！澳憔尤慌扇烁櫸?！”夜璃雪看著照片，眼睛都紅了，
聲音抖得厲害，“你太過分了！”“我不跟蹤你，怎么知道你天天跟這種窮小子黏在一起？
”陳少宇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抬著下巴，“小子，識相點就離璃雪遠點，
你跟她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配不上她?！蔽疫o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一股火氣往上涌。剛想開口反駁，夜璃雪突然往我身前又擋了擋，
像只護崽的小獸：“不準你這么說他！陳少宇，我早就說過我不喜歡你，我喜歡的是龍陽！
”這句話像顆炸雷，在客廳里 “砰” 地炸開。所有人都愣住了，夜父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夜母張了張嘴沒說出話，連陳少宇臉上的嘲諷都僵住了。我更是傻在原地，
心臟 “咚咚” 狂跳，像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她剛才說…… 喜歡我？
“你…… 你再說一遍！”夜父氣得手都抖了，指著夜璃雪，聲音都劈了。
夜璃雪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頭看著我，眼神亮得驚人，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我說我喜歡龍陽！
我要跟他在一起，誰也別想阻止我！”“反了你了！”夜父揚手就要打過來，
我想都沒想就把夜璃雪拉到身后，自己往前站了半步。雖然腿肚子有點軟，
但看著她在我身后微微發(fā)抖的肩膀，突然就不怕了?！笆迨?，您別生氣，有話好好說。
”我迎著夜父的目光，聲音居然沒抖，“璃雪不是故意氣您的?！薄澳闼闶裁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