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村道上,我拒絕給奔馳女讓路。>她突然亮出“行政執(zhí)法證”:“知道我是誰嗎?
”>副駕老頭慢悠悠報出我的名字和門牌號。>我投訴無門,將行車記錄儀視頻傳上網(wǎng),
網(wǎng)友稱她“亮證姐”。>當夜,兩名民警竟陪著她全家來敲門:“你侵犯隱私了,
刪視頻道歉!”>我指著她丈夫的消防制服:“你們真查過那證件哪來的?
”>三天后通報刷屏網(wǎng)絡:她的證是偷的消防員丈夫的,而老頭是她爹,
兩家本是未出五服的表親。>那輛耀武揚威的奔馳,是輛17.8萬的二手貨。
---李建國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發(fā)白。七月底的廣西,空氣悶得能擰出水,
車窗外蟬鳴嘶啞。這條江山鎮(zhèn)通往灘頭村的鄉(xiāng)道,窄得像誰隨手甩在稻田里的一根草繩,
剛夠兩輛車擠著過去。迎面而來的黑色奔馳GLC像塊移動的墓碑,堵在路中央,紋絲不動。
駕駛座的女人降下車窗,一張妝容精致的臉探出來,眉毛挑得老高:“倒車啊,
沒看見我過不去?”李建國沒動,搖下一半車窗:“大姐,我后頭是水溝,您往前挪點,
邊上土實,能錯開?!薄拔遗??你長眼睛是出氣的?”女人聲音拔高,
涂著鮮紅甲油的手指用力戳著空氣,“趕緊倒!我趕時間!
”李建國心里那點火苗“噌”地竄上來。他瞥了一眼后視鏡,
自己這輛白色哈弗H6后輪離泥水溝邊沿不足半米,再倒真懸。他深吸一口灼熱的空氣,
盡量把語氣放平:“真倒不了,太危險。您看您那邊,路基寬點,往田埂上稍微靠靠,
我貼著您這邊慢點過,行不?”“少廢話!”女人猛地推開車門,
高跟鞋“咔噠”一聲踩在碎石路面上,震得幾粒小石子滾進水溝。她幾步?jīng)_到哈弗車頭前,
從副駕老頭手里接過一個深藍色、帶國徽封皮的小本子,
“啪”地一下拍在李建國半開的車窗玻璃上,硬塑封皮磕得玻璃悶響?!翱辞宄]?
”她聲音帶著一種刻意壓低的、居高臨下的威脅,
手指用力點著封皮上燙金的“行政執(zhí)法證”五個字,“知道我是誰嗎?耽誤我辦事,
你負得起責?”陽光刺眼,國徽反射的光晃得李建國瞇了一下眼。
一股帶著廉價香水味的熱浪從窗口涌進來,混合著塵土氣息,堵得他胸口發(fā)悶。
他盯著那本被女人手指捏得有些變形的證件,喉嚨發(fā)干,一時竟忘了呼吸。
副駕駛的門也開了。
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灰色POLO衫、頭發(fā)花白稀疏的老頭慢吞吞地挪下來,
背著手踱到女人旁邊。他眼皮耷拉著,像是沒睡醒,目光卻像生了銹的鉤子,
在李建國臉上刮了一下,又一下?!袄罱▏?,”老頭開口了,聲音不高,
沙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每個字卻清晰地砸在悶熱的空氣里,“灘頭村三組,靠西頭第二家,
紅磚墻,門口有棵老龍眼樹。你爹叫李有福,前年冬天走的,對吧?”他頓了頓,
渾濁的眼珠在李建國瞬間煞白的臉上停住,嘴角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鬧太僵了不好看。聽侯主任的,倒車?!薄昂钪魅危?/p>
”李建國腦子嗡嗡作響,像是被那證件上的國徽燙了一下。
他看著眼前這張妝容精致卻寫滿不耐的臉,
再看向旁邊老頭那張溝壑縱橫、透著點隱秘得意的臉。侯主任?灘頭村三組?他爹李有福?
這些信息像冰冷的鐵蒺藜,狠狠扎進他混亂的思緒里。
女人——侯主任——不耐煩地用證件又拍了下車窗:“聽見沒?別磨蹭!
”李建國猛地回過神,一股混雜著憤怒、屈辱和冰冷恐懼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
他死死攥著方向盤,指關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盯著那本深藍色的證件,
又看看老頭那張篤定的臉,牙齒咬得腮幫子發(fā)酸。他什么也沒說,掛上倒擋,
死死盯著后視鏡里那越來越近的渾濁水溝,一點點,極其緩慢地往后挪。
車身每一次輕微的顛簸,都像是碾在他緊繃的神經(jīng)上。黑色奔馳紋絲不動,
像一座嘲弄的黑色山丘。倒出足夠距離,看著那輛黑色奔馳趾高氣揚地揚塵而去,
李建國停在原地,引擎沒熄火,發(fā)出低沉的轟鳴。他摸出手機,
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有些僵硬,幾乎戳不準屏幕。他點開微信,
找到一個備注為“表叔李德?!钡拿?,直接撥了視頻通話過去。鈴聲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屏幕上出現(xiàn)一張黝黑、布滿深刻皺紋的臉,背景是堆滿農(nóng)具的堂屋?!敖▏??啥事啊?
正剝花生呢?!北硎宓穆曇魩еl(xiāng)音,有點喘?!笆?,”李建國的聲音有點發(fā)緊,
干澀得像砂紙摩擦,“剛在進村那條窄路上,碰見個開黑奔馳的女人,還有個老頭。
女的拿個‘行政執(zhí)法證’拍我車窗,那老頭…直接把我名字、家住哪,
連我爸名字都報出來了!他說是灘頭村的,女的姓侯,叫啥‘侯主任’?
您知道這是哪路神仙嗎?”視頻那頭,李德海剝花生的動作停住了,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疑和了然。他沉默了幾秒,把手里半顆帶泥的花生扔回筐里,
身體往前湊近屏幕,壓低了聲音:“侯?還開大奔?老頭…是不是矮墩墩的,眉毛稀拉,
左邊眉毛角有個小肉揪揪?”“對!就是他!”李建國心頭一凜。李德海重重嘆了口氣,
抬手抹了把臉,表情變得復雜:“唉!那是侯三海!論起來…是你沒出五服的遠房表叔!
他閨女,侯麗麗!什么狗屁‘侯主任’!她不是在欽州城里給人家賣汽車零件嗎?
早些年嫁了個消防隊的…嘖!這兩父女!拿著雞毛當令箭的玩意兒!
”他語氣里充滿了鄙夷和不齒,“那證…鬼知道她哪弄來的!建國,別怵他們!
就是仗著點虛頭巴腦的玩意唬人!”掛了視頻,李建國靠在椅背上,胸口劇烈起伏。
遠房表親?侯麗麗?侯三海?這層關系像一道帶著腥味的爛泥,糊住了他剛才的恐懼,
只剩下被冒犯的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燒。他再次拿起手機,手指帶著狠勁,
重重按下“110”。“喂?110嗎?我要報警!”李建國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顫,
語速極快,“地點在江山鎮(zhèn)進灘頭村的鄉(xiāng)道上!剛才,一輛黑色奔馳,
車牌尾號…尾號好像是668還是686,沒看清!車主是個女的,
她非法使用行政執(zhí)法證件威脅我!還伙同一個老頭非法獲取并公開我的個人信息!
我車上有行車記錄儀!全部錄下來了!”接線員的聲音很程式化:“先生,請冷靜。
您說對方使用了行政執(zhí)法證?具體什么情況?有肢體沖突嗎?
”“她把那證件拍我車窗上威脅我!那老頭直接把我名字、家庭住址、我爸名字都報出來了!
這還不是威脅?還不是侵犯隱私?”李建國幾乎是吼出來?!昂玫南壬?,情況我們記錄了。
您說在村道上發(fā)生的是吧?這屬于民間糾紛,建議雙方協(xié)商解決。如果您堅持,
我們可以通知轄區(qū)派出所民警后續(xù)聯(lián)系您了解情況?!苯泳€員的語調(diào)依舊平穩(wěn),聽不出波瀾。
“協(xié)商?我跟他們協(xié)商?!”李建國氣得差點把手機砸了,“那證件是假的吧?
他們這是冒充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是犯罪!”“先生,證件真?zhèn)涡枰{(diào)查核實。
我們會將情況轉(zhuǎn)交轄區(qū)處理,請保持電話暢通?!彪娫挶欢Y貌地掛斷了。
一股冰冷的無力感瞬間淹沒了憤怒。李建國看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
又看看行車記錄儀那個小小的、沉默的鏡頭,里面清晰地記錄著剛才那場荒謬的脅迫。
他猛地發(fā)動車子,輪胎在碎石路上卷起一片煙塵,朝著江山鎮(zhèn)派出所的方向沖去。
派出所的藍色門牌在午后刺眼的陽光下顯得有些褪色。接待他的是個年輕民警,姓陳,
臉上還帶著點沒褪盡的稚氣。李建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急切地把手機連上電腦,
點開那段只有幾分鐘卻讓他如鯁在喉的行車記錄儀視頻。屏幕上,黑色奔馳蠻橫地堵路,
侯麗麗那張咄咄逼人的臉,深藍色的證件狠狠拍在車窗上,
侯三海慢悠悠報出他名字和門牌號的聲音…每一個畫面都像針一樣扎著他的眼睛。
陳民警看得很認真,眉頭微微皺著,手指在鼠標上無意識地滑動。視頻結(jié)束,
辦公室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老舊空調(diào)外機在窗外嗡嗡作響。
“嗯…這個情況…”陳民警搓了搓下巴,斟酌著開口,“李先生,從視頻看呢,
這個女的亮證件的行為,確實不合適,有威脅的嫌疑。那個老頭說出你的信息,
也確實侵犯了你的隱私權。”李建國的心提起來一點。“但是,”陳民警話鋒一轉(zhuǎn),
語氣變得有些為難,“你看啊,第一,她亮證了,但沒說自己是哪個具體單位的執(zhí)法人員,
也沒說要對你進行什么‘執(zhí)法’行為,就是…嚇唬你讓你倒車。
這個…夠不上《刑法》里冒充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招搖撞騙罪的構(gòu)成要件,
主觀故意和客觀行為都…有點模糊。”“那她非法使用證件呢?那證哪來的?”李建國追問。
“這個證…”陳民警指著屏幕上定格的證件封面,“樣式是像行政執(zhí)法證,但具體是誰的,
是不是她本人的,或者是不是她有權使用的,這都需要調(diào)查。她老公是消防隊的,
消防屬于綜合執(zhí)法部門,家屬偶爾接觸到證件…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他說著自己似乎也覺得有點牽強,聲音低了下去,“當然,私自使用肯定違規(guī)。
”“還有那老頭!他憑什么知道我家的事?還當眾說出來!這不是違法?
”李建國指著屏幕上侯三海那張老臉?!斑@個…”陳民警撓了撓頭,“老頭說是你鄰居?
或者遠親?如果是他本來就認識你,知道這些情況,
在爭執(zhí)中說出來了…這屬于道德問題、民事侵權,
夠不上刑事犯罪或者《治安管理處罰法》里的‘侵犯隱私’。
我們公安機關介入處理…依據(jù)不足啊。”李建國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渾身的力氣都泄了。
他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喉嚨堵得厲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法律條文像一堵冰冷的、滑不留手的墻,把他洶涌的憤怒和冤屈都擋在了外面。“李先生,
我的建議呢,”陳民警放軟了語氣,帶著點安撫,“還是鄰里糾紛的性質(zhì)。你們既然是親戚,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最好還是協(xié)商解決。讓她給你道個歉,這事就算了吧?鬧大了,
對誰都不好,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協(xié)商?道歉?李建國看著民警年輕而公事公辦的臉,
只覺得荒謬絕倫。他默默拔下手機數(shù)據(jù)線,把那份記錄著恥辱的視頻備份又檢查了一遍,
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離開了派出所。夕陽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長,沉重地壓在滾燙的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