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千年道行一朝崩,香餌竟是奪命鉤夜如墨染,仙塘無波。
一尾龍鯉靜伏于千丈水淵之下,通體銀鱗泛著幽藍(lán)靈光,脊背微拱,似一張拉滿的弓。
它雙目緊閉,卻有雷霆在瞳底翻滾,周身靈力如潮汐般起伏,
與天上隱約垂落的劫云遙相呼應(yīng)。天穹裂開一道細(xì)縫,紫氣垂落,凝而不散——龍門將啟,
天劫將至。千年修行,一朝沖舉。它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三千年。從一尾凡鯉逆命而起,
吞月華、飲星髓、奪地脈之精,在這仙塘深處熬過九重雷劫,蛻去凡骨,煉出靈胎。
如今它已非魚,亦未成龍,但龍息已藏于腹中,龍骨初成于脊,
只待躍過那虛空中即將顯現(xiàn)的龍門,便可化形騰云,登臨真龍之位??删驮诖丝?,一縷香氣,
悄無聲息地滲入水中。那香不似凡塵所有,清冽中帶著誘魂的甘甜,
像是凝結(jié)了整片星河的精華,又似蘊藏著遠(yuǎn)古神藥的本源氣息。龍鯉猛然睜眼,眸光如電,
直射水面。一粒仙丹,懸于波心,滴溜溜旋轉(zhuǎn),金光流轉(zhuǎn),符文隱現(xiàn)。
“這是……九轉(zhuǎn)渡劫丹?”龍鯉心頭一震,意識在靈臺炸開。它認(rèn)得此物,上古傳說中,
唯有大能飛升之際,天道才會降下此丹,助其渡過最后一重天劫。若能吞之,
不僅可平息雷火反噬,更能洗髓伐骨,直登化龍境!但它更知道——來得太過蹊蹺。
仙塘自成結(jié)界,與外界隔絕,連飛鳥難入,何況一粒丹藥?更何況,天劫未至,丹先臨水?
此非天賜,必為人設(shè)!它緩緩后退,水流隨之凝滯??赡窍銡鈪s如絲如縷,鉆入七竅,
纏繞神魂。它體內(nèi)積蓄的靈力竟開始躁動,仿佛被那丹藥牽引,自行奔涌向咽喉。
它的意志在動搖,千年道心竟在此刻裂開一道縫隙?!拔摇恍枰豢凇煌桃唤z藥氣,
便能穩(wěn)住靈臺,助我沖龍門……”它自欺般低語,龍尾微顫,銀鱗泛起不自然的金紋。貪念,
終究壓過了警覺。它猛地一擺尾,破水而出,張口便咬向那枚仙丹!剎那間,天地驟暗。
金光炸裂,不是丹藥爆開,而是一道金鉤自丹中激射而出,如天罰之釘,直貫其喉!
“鐺——!”一聲巨響在識海炸開,龍鯉全身劇震,靈臺如遭雷擊。那哪里是丹藥?
分明是一枚以仙骨為芯、以魂絲為引、以貪欲為餌的釣神之鉤!金鉤入喉,符文纏繞,
順著血脈向全身蔓延,每一寸鱗片都傳來被封印的劇痛。它掙扎翻滾,掀起千層浪,
卻覺四周水域正在急速萎縮——仙塘的水,正在干涸!岸上,不知何時立著一道身影。
白衣勝雪,青衫獵獵,少年模樣的男子手持一根白玉釣竿,嘴角噙著冷笑。他指尖輕抖,
釣線繃直,金鉤深嵌龍鯉咽喉,一絲絲龍氣正被緩緩抽出,匯入他掌心懸浮的一枚陣盤之中。
“千年龍鯉,終于是咬鉤了?!彼曇羟謇洌瑓s不帶半分溫度,“你可知這‘吞天香餌’,
專為你們這些……心有執(zhí)念的靈物所煉?”龍鯉怒目圓睜,
喉中發(fā)出低沉咆哮:“釣仙宗……你們竟敢染指天路!”“天路?”白衣青年輕笑,
眼中寒光一閃,“天路早斷,龍門虛設(shè)。如今這天地,
早已不是你們這些‘靈物’能躍的地方。我釣的不是魚,
是命——是你們這些妄想逆天改命的蠢物,自投羅網(wǎng)的命!”他話音未落,
身后虛空裂開三道縫隙,三根符文密布的仙竿緩緩浮現(xiàn),每一根都纏繞著鎮(zhèn)魂鎖鏈,
尖端泛著血光,如同嗜血的獠牙,遙遙對準(zhǔn)龍鯉心脈、脊骨、天靈。“三才鎖龍陣,
今日收你真靈,煉作釣引,為我宗門再釣一尾‘天外之物’。”他緩緩抬手,
四根釣竿同時震顫,殺機如潮水般壓來。龍鯉全身鱗片炸起,龍血沸騰,
眼中最后一絲猶豫化為赤紅怒焰。它終于明白——這不是劫難,是獵殺。它不是在渡劫,
而是在被當(dāng)成祭品。千年修行,滿腔道志,竟被一粒假丹、一根金鉤,玩弄于股掌之間!
水位已降至腰身,靈力被金鉤吞噬大半,仙塘干涸之聲如沙漏倒計時,催命不息。
但它沒有低頭。龍尾緩緩抬起,如彎月懸空,銀鱗之下,一絲殘存的龍息正悄然凝聚,
仿佛在回應(yīng)那早已破碎的天穹。白衣青年冷笑更甚:“垂死掙扎,不過如此。
”可他沒看見——龍鯉的瞳孔深處,有一道龍影,正在蘇醒。水退如刀割,鱗裂似火焚。
龍鯉的身軀半懸于干涸的塘底淤泥之上,昔日靈泉涌動的仙塘,此刻竟成一片龜裂焦土。
四周靈魚翻白,鰓口翕張,哀鳴如絲,在將死的余息中掙扎喘息。那一聲聲微弱的嗚咽,
像是天地間最后的悲鳴,刺入龍鯉殘存的神識。它喉嚨里的金鉤仍在吸噬龍氣,
符文如藤蔓般順著血脈攀爬,每一跳動的心脈都像被鐵鉗絞緊。三根仙竿懸浮半空,
血光鎖鏈嗡鳴震顫,只待陣法催動,便要將其真靈抽出,煉為餌引??伤壑校褵o恐懼。
只有怒。千年修行,不是為了淪為他人釣竿上的祭品!它自泥沼中來,逆命而起,吞雷煉骨,
飲霜成鱗,何曾向天低頭?如今竟要死在這區(qū)區(qū)一人之手,死于一粒虛妄之餌?荒謬!
“吼——!”一聲龍吟撕破長空,雖不成調(diào),卻震得天地一顫。那不是聲音,是意志的爆發(fā),
是道心最后的怒吼!龍尾猛然揚起,如彎月破云,帶著千鈞之勢橫掃而出!“轟——!
”第一根仙竿應(yīng)聲而斷,血光崩散,符文寸裂,碎片如雨灑落。龍鯉借反震之力猛然前沖,
咽喉金鉤拉出一道血線,它竟以龍血為引,逆沖靈力,將封印之力短暫震退!“什么?!
”白衣青年瞳孔驟縮,手中白玉釣竿劇烈震顫。來不及反應(yīng)——龍尾再掃,
第二根仙竿在半空炸成齏粉!鎮(zhèn)魂鎖鏈崩斷,反噬之力令他胸口一悶,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找死!”他怒喝,指尖疾掐法訣,第三根仙竿陡然暴漲,化作巨矛直刺龍鯉天靈!
可就在那血矛將落未落之際——龍鯉張口,竟不是咆哮,而是吞噬!
它將殘存于空中的三竿潰散之仙氣,盡數(shù)吞入腹中!那是凝練了陣法精華的純粹靈力,
本為鎮(zhèn)壓之用,此刻卻被它以逆煉之法強行吸納,化為己用!“你敢……煉我宗仙氣?!
”白衣青年驚怒交加。這是褻瀆,是逆奪天道機緣!但已遲了。龍鯉通體銀鱗驟然暴漲金光,
每一片都如熔爐點燃,龍息如火在血脈中奔騰!干裂的鱗片下,新生的龍紋緩緩浮現(xiàn),
仿佛沉睡的真龍血脈被徹底喚醒。它的身軀雖傷痕累累,卻在此刻昂首挺胸,脊背如弓拉滿,
直指蒼穹!“你……以為我只剩等死?”龍鯉的聲音在神識中震蕩,低沉如雷,
帶著千年沉淀的威壓,“我吞月華、飲劫雷,熬過九重天劫……豈會亡于你這等螻蟻之手?
”它一爪踏地,碎石飛濺,龍尾橫空,殘影未散,第三根仙竿竟也被尾尖掃中,轟然炸裂!
三竿俱毀,陣眼破碎!白衣青年連退三步,臉色終于變了。他死死盯著龍鯉,
眼中首次掠過一絲忌憚?!安豢赡堋阋咽⑹ъ`、失天時,怎還能反噬大陣?!
”龍鯉不答。它只是緩緩抬頭,望向那早已黯淡的天穹。劫云雖散,龍門未顯,
可它心中那道門,從未真正關(guān)閉?;蛟S,正是眼前這人,這陣,這局,才是它化龍之前,
最后一重心魔劫!它體內(nèi)殘存的龍息在沸騰,每一滴血都在燃燒。它明白,這一擊雖破三竿,
卻耗盡了最后底蘊。水已枯,天已封,靈力難續(xù),生機將盡。可它不能倒。一旦低頭,
千年道志便徹底湮滅!它猛然弓身,龍爪深陷泥土,殘破的龍尾高高揚起,
銀金交織的鱗片在殘光中熠熠生輝,宛如最后的戰(zhàn)旗。它要逃!哪怕天穹如獄,
哪怕前路無門,它也要撕開一道縫隙!它積蓄最后一絲力量,四肢發(fā)力,
猛然躍起——可就在它騰空剎那,白衣青年眸光一冷,雙手結(jié)印,口中輕吐:“封天訣,啟!
”轟隆——!整片天穹驟然下壓,一道由符文凝成的巨網(wǎng)自虛空中垂落,金光如鎖鏈交織,
將四野盡數(shù)籠罩。龍鯉身形一滯,仿佛撞上無形鐵壁,重重摔落塘心,激起塵土千丈。
“天路已斷,你還想往何處逃?”白衣青年緩步逼近,掌心凝聚一點幽光,那光起初微弱,
卻蘊含著令萬物寂滅的氣息。空間在扭曲,風(fēng)停,聲絕,連時間都仿佛凝滯。
“此為‘寂滅真火’,專焚真靈?!彼淅涞?,“你若現(xiàn)在臣服,尚可留一縷殘魂,
為我宗門永世鎮(zhèn)陣。若再反抗……灰飛煙滅,道消魂散?!饼堳幏诟闪训奶恋?,
鱗片片片剝落,鮮血浸透泥土。它喘息著,眼中卻無懼意。它望著那點毀滅之光,
望著那冷漠的白衣青年,望著這方早已背叛它的天地。忽然,它笑了。無聲的笑,
藏在神識深處。它想起了三千年前三月春雨,它還是一尾凡鯉,逆流而上,撞碎石壩,
只為一口上游的清泉。它想起了第二百次雷劫落下時,它被劈得只剩半截身子,
卻仍用殘尾鉤住崖壁,不肯墜入深淵。它想起了昨夜,紫氣垂落,它以為天道垂憐,
龍門將啟??扇缃袼靼琢恕堥T,從不為誰而開。若天不肯授道,
那便自己劈開一條天路!它緩緩閉眼,不再看那毀滅之光,不再看這冷漠天地。
而在它識海深處,那一道沉睡的龍影,正緩緩抬頭,龍目睜開,映出一片雷云翻涌的蒼穹。
那云中,似有一道門,正在緩緩裂開縫隙。第2章 一咬成劫,仙塘枯骨雷云翻涌,
如億萬天鼓齊擂,轟鳴聲在龍鯉的識海中炸開。那一道沉睡的龍影緩緩睜目,眸光如電,
劈開識海深處的混沌黑暗。剎那間,三千年的修行在血脈中奔騰咆哮,殘破的軀體里,
竟有新的力量自骨髓深處蘇醒——那是它從未觸及的本源,
是逆流而上、撞碎石壩時埋下的種子,是兩百次雷劫不滅的執(zhí)念,
是昨夜紫氣垂落時那一瞬的天啟!它沒有死。哪怕天穹壓頂,哪怕靈脈枯竭,
哪怕鱗片剝落如雪,血染干塘,它的魂仍在燃燒。而此刻,那扇傳說中的門,
在雷云裂隙中緩緩顯現(xiàn)。不是幻象。不是妄念。是真正的龍門!一道由天地意志凝成的門扉,
懸于九霄之上,通體流轉(zhuǎn)著混沌初開般的紫金光暈。門縫之間,有風(fēng)雷涌動,有大道低吟,
仿佛只要踏進(jìn)一步,便可超脫凡蛻,蛻變?yōu)檎嬲凝堊?,?zhí)掌風(fēng)雨,遨游太虛!龍鯉仰首,
殘尾劇烈震顫,眼中驟然爆發(fā)出熾烈光芒。那不是求生的渴望,
而是千載修行終于觸碰到天道門檻的狂喜!它曾以為龍門是虛妄,是誘餌,
是天地對弱者的嘲弄;可現(xiàn)在它明白了——龍門真的存在,只是從不為順從者開啟,
只為逆命者裂天!它積蓄最后一絲力量,四肢深陷龜裂的泥地,脊骨如弓拉滿,
渾身殘存的龍息盡數(shù)壓縮于丹田。它不再看那掌中幽光的白衣青年,
不再聽那“寂滅真火”的威脅。天地萬籟俱寂,
唯有一聲無聲的怒吼在靈魂深處炸響——我要躍!龍鯉猛然騰空,
殘破之軀化作一道銀金交織的流光,撕裂壓抑的蒼穹。它的速度并不快,甚至顯得笨拙,
可那一躍的姿態(tài),卻如開天辟地的第一斧,帶著不容阻擋的意志,直沖云門!風(fēng)起了。
雷動了。龍門之上,紫氣如瀑垂落,仿佛在回應(yīng)這螻蟻般的生靈竟敢以殘軀叩問天道!
就在那一瞬,龍鯉的心潮沸騰到了極點。它仿佛已看見自己龍首昂揚,龍鱗覆體,
龍吟震九霄的景象。三千年修行,百劫不死,終于……終于要成了!
可就在這心神最激蕩、道意最松懈的一剎那——一縷異香,悄然飄來。極淡,卻極詭。
像是春日初綻的桃花,又似月下獨開的曇花,帶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甜膩,
輕輕拂過它的鼻尖,滲入識海。緊接著,一點微光浮現(xiàn)在半空。那是一枚餌,通體瑩白如玉,
內(nèi)里似有星河流轉(zhuǎn),懸浮于一根幾乎看不見的絲線之上。絲線另一端,隱沒于虛空,
仿佛連著某個更高維度的存在。仙餌。傳說中,能助萬靈頓悟大道、一步登仙的至寶。
龍鯉身形一滯,眼中的狂喜驟然凝固。它不該遲疑。它本該無視??赡且豢|香氣,
卻像一根細(xì)針,精準(zhǔn)地刺入它最深處的貪念——三千年苦修,難道不就是為了今日飛升?
若能吞此仙餌,是否無需躍門,便可直接化龍?是否……能省去那未知的九死一生?
它只是遲疑了一瞬??蛇@一瞬,足以改寫命運。它的嘴,緩緩張開。不是理智的選擇,
而是本能的驅(qū)使。那一口,像是飲下了三千年的執(zhí)念,也像是吞下了自己最后的清醒。
“咔——”細(xì)微的咬合聲響起。下一刻,劇痛如億萬根燒紅的鋼針,自咽喉直貫靈臺!
那不是普通的鉤。那是以法則為絲、以天道為餌的殺機!鉤尖貫穿它的顎骨,
順著脊柱一路穿刺,每過一寸,便引爆一段經(jīng)脈,摧毀一道封印。它的龍息瞬間紊亂,
識海震蕩,那道剛剛抬頭的龍影發(fā)出一聲凄厲長吟,竟被硬生生釘回黑暗!“哼?!碧僚?,
白衣青年終于笑了。他負(fù)手而立,衣袂不揚,眼神卻如寒淵般幽冷。
只見他輕輕一扯手中無形絲線,龍鯉龐大的身軀頓時如遭雷擊,重重砸回塘心,
濺起漫天塵土與血霧。“你以為……龍門是給你準(zhǔn)備的?”他聲音輕得像在問一個孩子,
“你不過是我今日的餌中之餌,釣的是你這身千年道行。”話音未落,他右手一揚,
第一竿落下!“符文鎖靈!”虛空中浮現(xiàn)九重符陣,如鐵環(huán)套疊,層層鎖住龍鯉四肢與頭顱。
每一重符文都刻著古老的禁制,壓制靈力運轉(zhuǎn),封印神識外放。龍鯉掙扎,
卻覺體內(nèi)靈力如陷泥沼,寸步難行。第二竿緊隨而至。“法則縛魂!
”一道漆黑鎖鏈自天而降,纏繞其尾、其角、其心竅。那是天地法則的具象,??四婷`。
龍鯉只覺魂魄被寸寸絞緊,記憶如沙漏傾瀉,連三月春雨的觸感都開始模糊。第三竿,
緩緩升起。那竿通體透明,似水晶雕琢,卻散發(fā)著令萬物腐朽的氣息?!跋蓺馕g脈。
”白衣青年低語,我以仙餌為引,勾動你體內(nèi)龍息共鳴,再以這三竿鎮(zhèn)壓,不出三刻,
你的道果自潰,龍髓可煉,真靈可拘?!彼従彵平讣廨p點龍鯉額頭,
聲音如毒蛇吐信:“你可知,為何千年間無數(shù)龍鯉躍龍門,卻無一成功?
”“因為……龍門從不開門?!薄八?,是用來吞噬的?!饼堳幏邶斄训奶恋祝?/p>
鮮血順著溝壑蜿蜒如河。它的雙眼幾乎失焦,可就在那將滅未滅的瞳孔深處,
一絲微弱卻無比兇戾的光,正悄然凝聚。它不再看天。不再看門。
它只盯著那根貫穿咽喉的絲線,盯著那枚仍在緩緩旋轉(zhuǎn)的仙餌。然后,它——閉上了眼。
仿佛認(rèn)命。仿佛沉寂。可誰也沒有注意到,它斷裂的龍尾末端,一滴漆黑如墨的血,
正緩緩滲出。那血,不落于地。反而,逆流而上。雷云未散,卻已死寂。龍鯉伏于龜裂塘心,
血染焦土,喉間那根無形絲線仍在緩緩旋轉(zhuǎn),牽引著仙餌中不斷滲入的異力。每一息,
都有細(xì)如發(fā)絲的仙氣順鉤而下,蝕骨焚髓,欲將其千年道行化為虛無。
它的龍影被釘回識海深處,四肢禁錮于符陣之下,魂魄纏于法則鎖鏈,仿佛天地共棄,
命如殘燭??删驮谀堑文媪鞫系暮谘涟肟諘r——“嗡!
”一聲低鳴自它斷裂的尾椎炸開,如同遠(yuǎn)古鐘響,震得虛空微顫。那滴黑血懸停不動,
竟在空中凝成一道微不可察的符紋,古老、扭曲,帶著不屬于此世的氣息。龍鯉閉著的眼,
忽然睜開。不再是瀕死的渾濁,而是一片猩紅如焚的怒焰!它識海深處,
那一聲無聲的怒吼終于沖破桎梏——不是求生,是復(fù)仇!“你……說……龍門……是假的?
”它的聲音嘶啞如砂石摩擦,卻字字帶血,“那你可知……我躍的,從來不是門?
”話音未落,脊骨轟然炸裂!那根貫穿其身的法則之鉤,
竟被一股自內(nèi)而外的暴戾之力硬生生撐開!龍鯉猛然弓身,殘尾一甩,黑血如鞭,抽碎虛空!
九重符陣應(yīng)聲崩裂三重,法則鎖鏈寸寸崩斷,發(fā)出刺耳悲鳴!“什么?!
”白衣青年瞳孔驟縮,第一次失了從容??蛇€不等他反應(yīng)——“吼——?。。?/p>
”龍鯉仰天怒嘯,聲如龍隕前的終吟,震得雷云倒卷,天穹裂紋蔓延!它竟以殘軀為爐,
將那原本蝕脈的仙氣盡數(shù)反噬!那些流入體內(nèi)的異力被黑血污染、扭曲,
化作一股狂暴至極的濁流,在經(jīng)脈中逆行奔涌!修為……暴漲!短短數(shù)息,它竟從將死之境,
逆沖至千年巔峰!龍鱗重綻,金光裹著血痂層層剝落,新生的鱗片泛著幽暗烏光,
仿佛浸染過冥河之底。它雙目赤紅,嘴角咧開,露出森然龍牙,死死盯住塘畔那白衣身影。
“你以仙餌釣我?”它低語,聲如萬鬼同哭,“那我便……吞了這餌,再吞了你!
”話音未落,殘軀暴起!一尾橫掃,虛空塌陷!白衣青年倉促祭出一面玉牌,瞬間碎裂,
整個人被掀飛數(shù)十丈,撞入山巖,咳出一口鮮血。他驚怒交加,指尖急掐法訣,欲催動大陣,
可龍鯉已如瘋魔般撲至!利爪撕裂長空,直取其頭顱!那一瞬,他竟在龍鯉眼中,
看到了一絲……反敗為勝的兇光??删驮谶@千鈞一發(fā)——天地,忽暗。不是夜幕降臨,
而是整個仙塘的空間仿佛被某種更高意志強行閉合。日月無光,雷云凝滯,
連風(fēng)都凍結(jié)在半空。龍鯉的利爪離白衣青年咽喉僅差三寸,卻被一股無形巨力硬生生定住。
“你……觸怒了天規(guī)?!卑滓虑嗄甏⒅酒?,嘴角帶血,卻笑了,
“你以為……這是我一人之局?”他緩緩抬手,指尖劃破虛空,九道血紋浮現(xiàn),
結(jié)成一座古老陣圖。剎那間,仙塘四壁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刻痕,如蛛網(wǎng)密布,
每一道都流淌著蒼古仙紋。那是早已埋藏萬年的吞天汲靈大陣!“此塘之水,非為養(yǎng)你。
”他冷聲道,“是為……抽你龍氣,祭我宗門!”轟隆——!地脈翻涌,
仙塘之水如百川倒流,盡數(shù)被陣法抽離,化作九道光柱沖天而去!龍鯉渾身一僵,
頓覺體內(nèi)龍氣如泄洪般外溢,鱗甲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碎裂聲,一道道裂痕自背脊蔓延至全身。
它仰頭,望天。只見白衣青年立于陣眼之上,指尖凝聚一點幽光——那光起初微弱如星,
卻讓龍鯉靈魂戰(zhàn)栗。仿佛只要那一點落下,便是形神俱滅,萬劫不復(fù)。寒意,刺骨。生死,
一念。而就在那光即將落下的前一瞬,龍鯉忽然不再掙扎。它緩緩低頭,
望向干涸塘底最深處——那一片被封印了三千年的幽暗裂隙。那里,似乎……有東西,
在呼喚它。第3章 鯉魚跳龍門,誰在背后下套?天地閉合,時空凝滯。
龍鯉的利爪停在半空,距離白衣青年咽喉僅三寸,卻再也無法前進(jìn)分毫。
那股無形的禁錮之力如山岳壓頂,將它龐大的身軀釘在虛空中,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它的鱗片在暗光下泛著烏金般的冷色,每一片都像是從冥河深處撈出的鐵銹,
浸透了千年孤寂與不甘。可此刻,它不再掙扎。那一雙赤紅如血的龍目緩緩低垂,
越過白衣青年染血的肩頭,望向干涸塘底最深處——那一道幽暗裂隙。三千年來,
它從未真正注視過那里。那是禁地,是仙塘禁忌中的禁忌,傳說中封印著遠(yuǎn)古龍隕之魂,
觸之者神識崩裂,萬劫不復(fù)。但此刻,那裂隙之中,竟傳來微弱卻清晰的搏動。
咚……咚……咚……像是一顆沉睡的心臟,在呼喚同類。龍鯉的瞳孔驟然收縮。它忽然明白,
為何自己能在瀕死之際逆沖回千年修為——不是因為意志不滅,不是因為血脈覺醒,
而是……那裂隙里的東西,一直在喂養(yǎng)它,以殘魂為食,以怨念為引,默默等待這一刻。
而它,早已是別人棋盤上的餌?!澳阋詾椤@是我一人之局?”白衣青年踉蹌?wù)酒穑?/p>
嘴角溢血,卻笑得森然。他抬手劃破虛空,九道血紋浮現(xiàn),古老陣圖緩緩成型,
仿佛自洪荒蘇醒。龍鯉終于動了。它緩緩收回利爪,脊背弓起,像是在積蓄力量,
又像是在向命運低頭??伤闹?,卻燃起比怒火更熾烈的東西——渴望。它本是鯉魚,
生于濁水,長于淤泥。因一口機緣吞下龍髓殘骨,從此踏上化龍之路。千年苦修,
日日逆流而上,夜夜沖擊龍門虛影。它見過雷劫劈體,嘗過魂飛魄散,但它從未退卻。
因為它相信,只要躍過那道門,便是真龍之身,便可踏破蒼穹,俯瞰眾生。而現(xiàn)在,
天門將開。它能感應(yīng)到——就在頭頂那片被封鎖的虛空之上,有一道縫隙正在緩緩開啟。
紫氣東來,云霞翻涌,隱約有龍吟自九天垂落,似在召喚它歸位?;堉畽C,就在今日!
它仰頭,龍口微張,體內(nèi)龍息如江河奔騰,周身鱗片竟開始自發(fā)排列成古老的龍紋圖陣。
那是血脈深處的記憶,是唯有在飛升前一刻才會顯現(xiàn)的“天啟鱗序”。它要沖了。
哪怕身陷禁制,哪怕命懸一線,它也要搏這一線天機!可就在這時——異香撲鼻。
一縷清香自天外飄來,不似人間草木,也不似仙界瓊露,而是一種……能讓靈魂顫抖的味道。
像是母親子宮的溫存,像是初飲龍血的狂喜,像是所有執(zhí)念被瞬間滿足的幻覺。
龍鯉猛然回頭。只見一枚丹餌,正緩緩從空中沉落。通體流轉(zhuǎn)著七彩仙光,
表面浮現(xiàn)出無數(shù)細(xì)小符文,每一筆都蘊含大道韻律。它懸浮在半空,仿佛自有意識,
輕輕旋轉(zhuǎn),灑下點點光塵。那些光塵落在干涸的塘底,竟讓枯萎的靈草瞬間復(fù)蘇,
綻放出短暫卻絢爛的生命?!斑@是……龍元補天丹?”龍鯉瞳孔一縮,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傳說中,此丹唯有天界煉丹爐可成,專為重傷的真龍續(xù)命所用。服之可補萬年道基,
凝天地精魄,甚至……能助將死之龍強行躍過天門!它的心跳亂了。千年修行,
為的不就是這一刻?可它也知道,這種級別的丹藥,絕不會憑空出現(xiàn)。是陷阱。
可那香氣鉆入鼻腔,直透識海,它竟感到體內(nèi)斷裂的經(jīng)脈在自動修復(fù),潰散的龍氣重新凝聚,
甚至連那被大陣壓制的修為,都開始微微震顫,似要破封而出。“貪念”二字,
如毒蛇般纏上心頭。它想拒絕,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靠近。它告訴自己:只嗅一口,
只為積蓄力量沖關(guān)——可當(dāng)它離那丹餌只剩三尺時,心中最后一道防線轟然崩塌。我要吃。
我要活。我要化龍!“嗤——”一道銀線破空而來。符文釣竿自白衣青年手中擲出,
輕飄飄如柳絮,卻在觸及空氣的剎那爆發(fā)出恐怖威壓。竿身銘刻著密密麻麻的鎖龍紋,
尖端一點寒芒,直指龍鯉眉心。“此餌,專釣癡心妄想之物?!卑滓虑嗄炅⒂谔涟?,
唇角微揚,聲音輕得像風(fēng),卻字字如釘,敲進(jìn)龍鯉魂魄,“你既心動,便是上鉤。”話音落,
天地氣機驟然一凝。龍鯉渾身一震,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倒轉(zhuǎn)。它的四肢僵硬,
龍尾無法擺動,連呼吸都被抽離。那枚丹餌仍在緩緩下落,可它已不敢再看。不是因為丹餌,
不是因為釣竿——而是因為它動了心。凡有執(zhí)念者,皆可為餌;凡有欲望者,皆可被釣。
它不是被釣仙宗的陣法困住,而是被自己的渴望釘死在了命運的鉤尖上??伤允驱垼?/p>
哪怕只剩一口氣,也要撕碎這虛妄!“吼——?。。 币宦朂垏[震碎十方云層,
龍鯉猛然暴起,周身鱗甲炸裂,金光沖天!它以肉身硬抗禁制,硬生生扭轉(zhuǎn)身軀,龍尾橫掃,
如開天巨斧般砸向那根符文釣竿!“咔嚓!”竿斷。符文化作流光四散,
逸出的仙氣如雨灑落。龍鯉張口一吸,盡數(shù)吞入腹中。剎那間,它感到力量暴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