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探老宅李默踩著滿地枯葉，站在槐安里胡同口。秋風(fēng)卷著紙錢灰飄過腳邊，
他裹緊風(fēng)衣，盯著胡同深處那座青磚灰瓦的老院。院墻上的爬山虎早已枯敗，
像無數(shù)只干枯的手扒著墻皮，露出斑駁的磚面?！熬褪沁@兒？”他掏出手機(jī)，
屏幕上是中介發(fā)來的照片——半年前這里還掛著“吉屋出租”的牌子，
如今卻成了鄰里口中的“鬼窩”。身后傳來咳嗽聲，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太太站在不遠(yuǎn)處，
渾濁的眼睛盯著他：“小伙子，別進(jìn)去，那院子邪性。”李默笑了笑：“我是來收房的，
房東是我遠(yuǎn)房表叔?！崩咸珖@了口氣：“你表叔？他去年就沒了，死在院子里的井臺上。
”李默心里一沉。中介只說表叔移民了，沒提過死訊。他掏出鑰匙，銅制的鑰匙柄冰涼，
上面刻著模糊的“槐”字。推開院門的瞬間，一股霉味混著土腥氣撲面而來。
院子里的石榴樹歪歪扭扭，枝椏上掛著個破爛的紅布娃娃，風(fēng)一吹，娃娃的胳膊來回擺動，
像在招手。正屋的門虛掩著，李默推開門，灰塵在光柱里飛舞。
屋里擺著一套老舊的紅木家具，桌腿上刻著纏枝蓮紋樣，漆皮剝落處露出暗紅色的木頭，
像凝固的血。“有人嗎？”他喊了一聲，回聲在空蕩蕩的屋里蕩開。突然，
里屋傳來“哐當(dāng)”一聲，像是瓷器落地。李默握緊鑰匙，一步步挪過去。里屋的門緊閉著，
門縫里透出微弱的光。他推開門，只見地上摔著一個青花瓷碗，碎片散落一地。
窗臺上擺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個穿旗袍的女人，眉眼彎彎，嘴角卻帶著一絲詭異的笑。
“誰在那兒？”李默壯著膽子問。沒人回答，只有風(fēng)從窗縫里鉆進(jìn)來，嗚嗚作響，
像女人的哭聲。他轉(zhuǎn)身想走，卻發(fā)現(xiàn)門被鎖上了。鑰匙插在鎖孔里，怎么擰都擰不動。這時，
照片上女人的眼睛好像動了一下。李默揉了揉眼睛，再看時，照片還是那張照片，
可女人的嘴角似乎咧得更大了。窗外傳來石榴樹枝椏晃動的聲音，那個紅布娃娃正對著窗戶，
兩只空蕩的袖口垂下來，像在擦眼淚。李默后背發(fā)涼，他猛的踹向門板，“哐當(dāng)”一聲，
門開了。他連滾帶爬地沖出正屋，剛跑到院子里，就看見井臺上站著個黑影，
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布褂子，背對著他?！氨硎?？”李默試探著喊了一聲。黑影沒回頭，
慢悠悠地轉(zhuǎn)過身。月光照在他臉上，李默看清了——那是一張浮腫發(fā)白的臉，眼睛緊閉著，
嘴角淌著黑紅色的液體?！鞍?！”李默尖叫著沖向院門，可剛才還好好的院門，
此刻卻像是焊死了一樣，怎么拉都拉不開。黑影一步步朝他走來，腳步聲踩在枯葉上，
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李默退到石榴樹下，后背被樹枝硌得生疼。
紅布娃娃的胳膊突然纏住他的脖子，冰冷的布料貼著皮膚，像一條毒蛇。他掙扎著，
卻感覺娃娃越來越沉，勒得他喘不過氣。就在這時，黑影停住了腳步，
井里傳來“咕嚕咕?！钡穆曇?，像是有人在往外潑水。黑影的頭猛地向后仰，
脖子變得像面條一樣長，眼睛、鼻子、嘴巴里都涌出黑紅色的液體，滴在地上，冒起白煙。
李默趁機(jī)扯開紅布娃娃，用盡全身力氣撞向院門?！稗Z隆”一聲，院門被撞開，
他連滾帶爬地沖出去，一路狂奔，直到跑出槐安里胡同，才敢回頭看。老太太還站在原地，
手里拿著一串紙錢，默默地?zé)??；鸸庥持哪?，一半明一半暗。“小伙子?/p>
跟你說了別進(jìn)去。”老太太的聲音飄過來，“那院子里的井，光緒年間就有了，
淹死過七個女人，你表叔是第八個。”李默癱在地上，大口喘著氣。他看著胡同深處，
那座老院的輪廓在夜色里像個蟄伏的怪獸，等著下一個獵物。2 舊事重提第二天一早，
李默在醫(yī)院的病床上醒來。護(hù)士說他是被好心人送過來的，急性哮喘發(fā)作，還好送來及時。
他摸了摸口袋，鑰匙還在。想起昨晚的經(jīng)歷，他渾身發(fā)抖，
可心里卻有種莫名的沖動——他想知道表叔的死因，想知道那個穿旗袍的女人是誰，
想知道井里到底藏著什么秘密。他出院后，沒回自己的出租屋，
而是去了槐安里胡同附近的居委會。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接待了他，自稱是居委會主任，
姓張?！澳闶抢罱ㄜ姷闹蹲樱俊睆堉魅瓮屏送蒲坨R，“去年秋天，他確實死在老院里了，
法醫(yī)鑒定是意外溺水。”“意外？”李默皺眉，“井臺上又沒水，怎么會溺水？
”張主任嘆了口氣：“那口井邪門得很。民國的時候，有個唱戲的花旦，叫蘇曼卿，
就住在那院子里。后來她被人誣陷偷了東家的珠寶，百口莫辯，穿著一身紅嫁衣跳了井。
從那以后，院子里就不太平了。”李默想起照片上的女人，難道她就是蘇曼卿？
“蘇曼卿死后，井里經(jīng)常往外冒血水，晚上還有女人唱戲的聲音。后來有個道士來看過，
說她怨氣太重，得用紅布娃娃鎮(zhèn)著。院子里的石榴樹，也是那時候種的，說是能擋煞。
”張主任頓了頓，“不過這些都是老輩人傳的，當(dāng)不得真?！崩钅幌嘈殴砩裰f，
但昨晚的經(jīng)歷讓他不得不懷疑。他決定再去老院看看，這次白天去。下午，陽光正好，
槐安里胡同里很安靜。李默走到老院門口，猶豫了一下，推開了院門。
院子里和昨天晚上不一樣，石榴樹的影子投在地上，一動不動。紅布娃娃還掛在枝椏上，
在陽光下顯得有些可笑。正屋的門敞開著，李默走進(jìn)去，屋里的灰塵被陽光照得清晰可見。
他走到里屋，窗臺上的照片還在，照片上的女人依舊笑著，只是沒了昨晚的詭異。他蹲下身，
看著地上的青花瓷碗碎片，碎片上沾著一些黑色的污漬，像是干涸的血跡。突然，
他發(fā)現(xiàn)墻角有個暗格，暗格的門虛掩著。他走過去，拉開暗格門，里面放著一個紅木盒子。
盒子上了鎖，李默用力一掰，鎖開了。里面裝著一疊泛黃的信紙，還有一張戲票。
信紙上的字跡娟秀，是用毛筆寫的：“君知我心，我知君意，奈何世事無常，
唯有一死以證清白。若有來生，愿不做戲子，不遇君……”信的落款是“曼卿”。
李默的心怦怦直跳，這難道是蘇曼卿的信？他拿起戲票，上面印著“《霸王別姬》，
主演：蘇曼卿”，日期是民國二十六年八月十五。這時，院門外傳來腳步聲，
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看到李默，愣了一下：“你是誰？
”“我是這院子的房東親戚，”李默反問，“你呢？”男人笑了笑：“我是做古董生意的，
聽說這里有套紅木家具要賣，過來看看?！崩钅蛄恐?，男人西裝革履，
手里拿著一個放大鏡，眼神卻有些閃爍?！斑@家具不賣，”李默說，“我表叔剛?cè)ナ溃?/p>
這些東西得留著做個念想?！蹦腥说哪樕兞俗儯骸靶』镒?，別不識抬舉。這院子里的東西，
早就該處理了，留著晦氣?！薄澳愕降资钦l？”李默警惕地看著他。男人沒回答，
徑直走到紅木桌子前，用放大鏡仔細(xì)看著桌腿上的纏枝蓮紋樣。突然，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在紋樣上刮了一下，木屑掉下來，露出里面金色的紋路。
“果然是描金的，”男人興奮地說，“這可是好東西?！崩钅锨跋胱柚顾?，
男人卻推了他一把：“滾開！這院子的房東欠了我一大筆錢，這家具早就抵押給我了。
”“你胡說！”李默怒道。兩人爭執(zhí)起來，男人突然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
抵在李默的脖子上：“識相的就趕緊走，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李默嚇得不敢動，
男人趁機(jī)抱起一個紅木椅子，轉(zhuǎn)身就往外走。就在他走到院門口時，
井里突然傳來“嘩啦”一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從水里鉆了出來。男人愣了一下，
回頭看向井臺。李默趁機(jī)推開他，男人踉蹌了幾步，摔倒在地。紅木椅子摔在地上，
發(fā)出一聲悶響。男人剛想爬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被什么東西纏住了。他低頭一看，
是一根濕漉漉的頭發(fā)，從井里伸出來，纏在他的腳踝上?！鞍?！”男人尖叫著，想解開頭發(fā)，
可頭發(fā)越纏越緊，把他往井里拖。李默嚇得目瞪口呆，只見井里冒出更多的頭發(fā)，
像無數(shù)條黑色的蛇，纏繞著男人的身體。男人的身體一點(diǎn)點(diǎn)被拖向井口，
他的慘叫聲越來越弱，最后被頭發(fā)完全拖進(jìn)井里，只留下一聲沉悶的落水聲。
井里恢復(fù)了平靜，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李默癱在地上，大口喘著氣。他看著井口，
井水黑沉沉的，像一張巨大的嘴。突然，井里浮上來一個東西，是那個男人的放大鏡，
鏡片上沾著幾根黑色的頭發(fā)。李默再也不敢待下去，他爬起來，沖出老院，一路跑到居委會。
張主任聽了他的敘述，臉色蒼白：“造孽啊，那口井又吃人了?！薄暗降资窃趺椿厥?？
”李默追問。張主任沉默了半天，才緩緩開口：“其實，你表叔不是意外死亡。
他是為了找蘇曼卿的珠寶，被井里的東西拖下去的?！崩钅蹲×耍骸爸閷殻?/p>
蘇曼卿不是被誣陷的嗎？”“誰說她是被誣陷的？”張主任苦笑，
“當(dāng)年蘇曼卿確實偷了珠寶，她想和相好的私奔，結(jié)果被發(fā)現(xiàn)了。相好的怕惹禍上身，
就把她推下了井。那些珠寶，也跟著她一起沉了底?！崩钅腥淮笪?，
原來蘇曼卿的信里說的“君”，就是那個負(fù)心漢?！斑@些年，不少人打那口井的主意，
想撈珠寶，可沒一個有好場場?！睆堉魅握f，“你表叔就是其中一個，他聽了老輩人的傳說，
以為珠寶是真的，結(jié)果……”李默看著手里的信紙，心里五味雜陳。
蘇曼卿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是癡情的戲子，還是貪婪的小偷？他決定弄清楚真相，
哪怕再危險，也要再去一次老院。3 井中秘密第三天，李默帶著手電筒和繩子，
再次來到老院。他把繩子的一端系在石榴樹上，另一端綁在自己腰上，深吸一口氣，
走到井臺邊。井口用一塊大石板蓋著，石板上刻著一些奇怪的符號。李默用力推開石板，
一股腥臭味撲面而來。他打開手電筒，照向井里。井水離井口不算太遠(yuǎn)，大概有三四米深。
水面上漂浮著一些雜物，看不清底下的情況。他順著繩子，一點(diǎn)點(diǎn)往下爬。井壁濕漉漉的，
長滿了青苔，很滑。快到水面時，他看到井壁上有一個洞，洞口不大，
剛好能容一個人鉆進(jìn)去。李默猶豫了一下，鉆進(jìn)了洞里。洞里很窄，只能匍匐前進(jìn)。
爬了大概十幾米，前方出現(xiàn)一絲光亮。他加快速度，爬出洞口，
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一個寬敞的石室里。石室中央有一個石臺，上面放著一個木箱。
李默走到石臺前，打開木箱，里面果然放著一些珠寶，有項鏈、手鐲、耳環(huán)，
都是黃金打造的，上面鑲嵌著各色寶石，在手電筒的光線下閃閃發(fā)光。
就在他拿起一條項鏈時，石室的門突然關(guān)上了。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黑影站在門口，
穿著一身紅嫁衣，長發(fā)披肩，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是蘇曼卿！李默嚇得手里的項鏈掉在地上，
發(fā)出“當(dāng)啷”一聲。蘇曼卿一步步朝他走來，腳步輕飄飄的，沒有聲音。李默退到石臺前，
后背抵著石臺，無處可逃?！澳闶钦l？”蘇曼卿的聲音陰森森的，像從地獄里傳來。
“我……我是來還你東西的?！崩钅Y(jié)結(jié)巴巴地說。蘇曼卿笑了，
笑聲尖銳刺耳：“還我東西？這些東西本來就是我的，是那個負(fù)心漢害了我，
我要讓他不得好死！”“你的相好是誰？他還活著嗎？”李默問。
蘇曼卿的眼神變得兇狠：“他早就死了，死在我手里。我把他的骨頭磨成粉，撒在井里，
讓他永遠(yuǎn)陪著我?！崩钅腥淮笪?，原來那個負(fù)心漢早就被蘇曼卿殺了。
“那這些年死在井里的人，都是你殺的？”李默問?！八麄兌枷霌屛业臇|西，該死！
”蘇曼卿說，“包括你表叔，他貪心不足，也該死！”李默看著她，
突然覺得她很可憐：“你被困在這里這么多年，不覺得累嗎？放下仇恨，去投胎吧。
”蘇曼卿愣住了，眼神里閃過一絲迷茫。就在這時，石室開始晃動，頭頂落下碎石。
李默抬頭一看，只見石頂出現(xiàn)一道裂縫，越來越大。“不好，石室要塌了！”李默大喊。
蘇曼卿也慌了，她看著李默：“你快走，這里要塌了?！薄澳愀乙黄鹱撸?/p>
”李默伸手想去拉她。蘇曼卿搖搖頭：“我離不開這里，我的怨氣太重，
早就和這口井融為一體了。你把這些珠寶拿走，捐給慈善機(jī)構(gòu)，就當(dāng)是我贖罪了。
”她推了李默一把：“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崩钅粗睦锖懿皇亲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