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人類的手背忽然多了死亡倒計時。我妻子還剩一年。她的白月光,只剩一天。
妻子跪在我腳下,淚流滿面:“老公!你還有六十年!勻他一點怎么了?!我求你!
就當我求你?。 蔽页聊?。下一秒,她和她的白月光像瘋狗一樣撲上來,把我死死按??!
—我眼睜睜看著代表我生命的數(shù)字瘋狂暴跌:六十年…五十年…十年…一年…直到只剩一天。
他們喜極而泣。而我卻無奈搖頭。他們不知道我原本姓贏。當年和我爹一起吃過長生藥。
這個死亡倒計時,對我來說。沒有卵用。1白婉把我從地上扶起來。她臉上全是眼淚。
...真的對不起...”“但我不能讓明朗死...他不能死...”顧明朗站在她旁邊。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背上那個嶄新的數(shù)字:60年零七小時。臉上沒什么表情,
但眼神深處有東西在閃,是得意。“老秦!”顧明朗開口,聲音刻意放得很沉,
帶著一種虛偽的鄭重:“你放心,以后白婉...我會照顧好的,我保證?!卑淄裼昧c頭,
眼淚又涌出來。他們不知道,我的生命沒有盡頭。只要我不想給,他們一秒鐘都拿不走。
顧明朗手背上那個刺眼的“60年零七小時”,是假象。是偷來的幻覺。白婉擦了擦眼淚,
看向我的手背。那里只剩下一個冰冷的數(shù)字:六小時。她的眼神里充滿了同情和愧疚。
“阿城...”她吸著鼻子,
聲音軟下來:“我知道...這對你太不公平了...你還有...最后幾小時了,
你有什么心愿?告訴我,我和明朗...一定盡全力滿足你,什么都行?!蔽议_口,
聲音很平靜。“離婚?!狈块g里一下子靜了,連呼吸聲都停了。白婉愣住了,眼睛瞪得很大,
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她的嘴唇抖了幾下?!安?..不行!”她猛地搖頭,聲音突然拔高,
帶著慌亂和抗拒:“阿城!我不離婚!我...我最愛的是你?。∫恢倍际悄?!
明朗...明朗他只是...太可憐了...我不能看著他死??!你明白嗎?我愛的是你!
不離婚!”顧明朗站在她身后,沒說話。他臉上那點虛偽的鄭重消失了,
只剩下一種看好戲的冷漠。他大概覺得,一個只剩幾小時的人,提離婚很可笑。毫無意義。
反正我很快就沒了。2白婉還在搖頭說不離婚。我嘆口氣說道:“好吧?!薄安浑x就不離。
”我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顧明朗。他正低頭欣賞手背上那串數(shù)字,嘴角微微繃著,壓著得意。
“那換個愿望?!鳖櫭骼侍痤^,臉上那點假裝的鄭重又回來了?!澳阏f,兄弟,
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彼f得很大方。“簡單。”我看著他的眼睛。
“你給白婉轉(zhuǎn)三十年壽命?!狈块g又靜了。顧明朗臉上的大方瞬間僵住。他像是沒聽清,
又像是被噎住了。“什...什么?”他下意識地問?!鞍涯銚尩降臅r間。
”我指指他的手背?!稗D(zhuǎn)三十年給白婉?!卑淄褚层蹲×?,然后看向顧明朗。
顧明朗被看得臉色變了變。他避開白婉的目光,支支吾吾起來。
你看...我剛做完時間轉(zhuǎn)移...身體還...還有點虛弱...”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裝出虛弱的樣子。
...需要專業(yè)知識和...和能量...現(xiàn)在搞不好會出問題...”他找著蹩腳的理由。
“要不...等明天?等你...等你的事情過了...我和婉婉再慢慢商量?
”白婉眼里的渴望慢慢褪去,被一種復(fù)雜的情緒取代,然后她尷尬笑著說道:“老公,
明朗身子還虛,這個不著急,他會轉(zhuǎn)給我的,你放心吧!
”顧明朗點點頭轉(zhuǎn)移話題說:“老秦,你老家不是在秦始皇陵附近么?我們帶你回老家看看?
你還有六個小時,祭拜一下祖先怎么樣?”我閉上眼點點頭。行啊,那里。是我真正的家。
回家吧,人間不值得。顧明朗的倒計時還有七小時。3車子開上高速。距離不遠,
顧明朗說一兩個小時就能到。我坐在后排左邊,白婉坐在右邊。她靠過來,挽住我的胳膊。
她的身體貼著我,頭靠在我肩膀上?!袄瞎瓕Σ黄稹娴膶Σ黄稹螺呑?,
我給你當牛做馬報答你…這輩子,是我欠明朗的…當年他為了救我,
進那么冷的河里…差點淹死…落下病根…不然我們早就結(jié)婚了…我欠他一條命啊…你理解嗎?
”她的眼淚蹭在我衣服上。我看著前方顧明朗的后腦勺?!班拧!蔽覒?yīng)了一聲。
“你開心就好?!卑淄袼坪醣晃业脑捯。瑳]再接下去。車里只剩下引擎聲。過了一會兒,
顧明朗的手機響了。他瞥了一眼,立刻接起來,聲音帶著一種刻意壓低的溫柔?!拔??柔兒?
”我感覺到白婉挽著我的手,瞬間僵了一下。“嗯…嗯…我知道,我只是想去看看你,
我有驚喜給你…”顧明朗的聲音膩得發(fā)齁:“等我,我現(xiàn)在就在去秦始皇陵的路上…對,
馬上就到…你別害怕,我馬上就能給你轉(zhuǎn)三十年…”他頓了頓,聲音更柔了:“乖,
等著我啊,很快。”他掛了電話。車里死寂。白婉慢慢坐直了身體。
她的手從我胳膊上滑下去。我能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像一塊石頭。她盯著顧明朗的后腦勺,
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抖。“柔兒…是誰?”顧明朗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他沉默了幾秒,才用一種輕松中帶著點尷尬的語氣回答?!芭?,一個學(xué)妹,挺可憐的,
倒計時只剩兩年了?!彼恼Z速有點快:“人挺好的,就…就幫一把嘛…你放心婉婉,
就三十年,小事兒…”白婉沒說話。但我聽見了她急促的呼吸聲。她坐在那里,
身體開始細微地顫抖。幅度越來越大。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她身體里炸開了?!熬汀蛶鸵话??
用我老公的命,幫你的學(xué)妹?”白婉重復(fù)著這句話,聲音像從牙縫里擠出來,抖得不成樣子。
4顧明朗的沉默只持續(xù)了一秒。“嘖?!比缓笏l(fā)出不耐煩的聲音,猛地拍了下方向盤。
“白婉!你管那么多干嘛?”他語氣很沖,帶著被質(zhì)問的煩躁:“就一個學(xué)妹!沒什么關(guān)系!
懂嗎?”他透過后視鏡,狠狠瞪了白婉一眼。“當年跳河救你,落下病根!
你家死活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嫌棄我是個病秧子!”他聲音拔高,
帶著積壓的怨氣:“現(xiàn)在這六十年的時間,是你和你那個廢物老公欠我的!補償!聽懂了嗎?
”他指著自己手背上刺眼的數(shù)字?!拔业臅r間!我有權(quán)支配!我想給誰就給誰!
輪不到你指手畫腳!”白婉的身體猛地一顫,像被抽了一鞭子。她臉上的血色褪盡,
嘴唇抖了抖,最終低下了頭?!啊懒??!彼穆曇艉苄?,
帶著認命的麻木:“我…我不問了…明朗…”顧明朗冷哼一聲,沒再理她,一腳油門,
車子加速。車廂里只剩下壓抑的沉默和引擎的嘶吼。開了兩個個多小時,
車子終于在一個偏僻的區(qū)域停下。不是正門。四周很空曠,遠處是連綿的土丘輪廓?!跋萝?!
”顧明朗語氣生硬。我們下了車。空氣干燥,帶著塵土的味道。我站著沒動,
目光落在一處不起眼的緩坡上。白婉注意到了我的停頓?!鞍⒊??”她聲音沙啞,
帶著點小心翼翼:“怎么了?不舒服?”我搖搖頭,看著那片緩坡?!皼]什么。
”“想起小時候在這玩過,以前這里還有青銅仙鶴,栩栩如生的。”“哦?
”顧明朗鎖好車走過來,剛好聽到,臉上立刻掛上毫不掩飾的譏笑:“小時候?呵,老秦,
你是不是真被抽時間抽傻了?”他夸張地指了指周圍荒涼的景象?!斑@破地方?
還小時候玩過?我看你是回光返照,腦子糊涂了吧!”他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
眼神輕蔑?!扒嚆~仙鶴?你他媽當這是兩千多年前的秦朝阿房宮???
你是不是看盜墓小說看瘋了?還是死到臨頭,開始說胡話了?”白婉站在一旁,臉色蒼白,
看著我的眼神也充滿了困惑和一絲…憐憫?她覺得顧明朗說的對,我可能是精神出問題了。
我沒什么反應(yīng)。顧明朗的嘲笑對我像一陣風(fēng)。他掏出手機?!拔??柔兒?
”他的聲音瞬間又變得溫柔:“我們到了…嗯…你說具體位置?
…好…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帶著時間來找你!等我!”他掛了電話,不耐煩地對我們揮手。
“走!柔兒發(fā)位置了!前面!快點!別磨蹭!”他率先大步往前走。白婉猶豫了一下,
還是跟了上去。我走在最后。顧明朗在前面,一邊走一邊還在喋喋不休地挖苦?!拔艺f老秦,
你這一輩子啊,活得真夠窩囊的。老婆跟人跑了,時間被人抽干了,臨死了還得靠情敵施舍,
帶你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祭祖’?哈!你祖宗要是在天有靈,棺材板都得氣炸了!
”他回頭,惡意滿滿地笑著。“不過也快了,再有幾個小時,你就徹底解脫了!廢物!
”白婉聽著這些刻薄的話,身體微微發(fā)抖。她幾次想開口阻止顧明朗,但看到他陰沉的臉色,
又不敢。她放慢腳步,等到我身邊?!袄瞎薄皩Σ黄稹娴膶Σ黄稹骼什皇悄菢拥娜?,
他只是心里憋屈,才說的混賬話,你別跟他生氣?!彼粗移届o的臉,眼淚又流下來。
“我…我還有一年…”她忽然像是下了某種決心,急切地抓住我的胳膊,
抬起自己的手背:“我…我轉(zhuǎn)給你半年!不!半年不夠…給你…給你十個月!好不好?
你…你還能多活十個月…”她語無倫次,手都在抖。
“我不想你死…老公…我真的不想你死…是我錯了…我們…我們離開這里好不好?
我不跟明朗了…我陪你…陪你最后十個月…”我看著她的眼睛。那里有恐懼,有后悔,
有對死亡的害怕,還有一絲…或許是對她自己選擇的迷茫。我輕輕把她的手從我胳膊上拿開。
動作很輕,但很堅決?!安挥谩!薄澳阕约毫糁??!卑淄竦氖纸┰诎肟?。
顧明朗在前方停下,回頭,看到這一幕,發(fā)出一聲充滿嘲諷的嗤笑?!昂?!白婉!省省吧!
他那破身子骨,多活十個月也是受罪!趕緊跟上!別磨蹭!”倒計時還有3小時。
5山路崎嶇。顧明朗在前面帶路,不時低頭看手機確認方向,嘴里罵罵咧咧嫌路難走。
白婉沉默地跟著,眼神空洞。我走在最后,
目光掃過那些風(fēng)化嚴重的土堆和隱約可辨的地基輪廓?!耙郧斑@里。”我看著一處凹陷,
聲音不大不?。骸笆怯^景臺,父親曾經(jīng)在這里抱著我指點江山。”顧明朗頭也不回,
嗤笑一聲。“呵,又開始了!老秦,你這癔癥是晚期了吧?這荒山野嶺還觀景臺?看黃土???
”白婉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更加復(fù)雜,沒說話。走到一片地勢相對平緩的背風(fēng)坡。坡底,
坐著個人。一個穿著普通汗衫的老頭。老頭正拿著一個最新款的電話,輕聲說著什么。
他旁邊,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正乖巧地給他捏著肩膀。那女孩,
正是顧明朗手機里的“柔兒”。顧明朗眼睛瞬間亮了,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幾步就沖下坡。
“柔兒!”他聲音膩得發(fā)甜:“我來了!”柔兒抬起頭,看到顧明朗,
漂亮的臉上沒什么驚喜,反而皺了皺眉,帶著點不耐煩。“顧明朗?你怎么真來了?
不是說了讓你別來了嗎?”她語氣冷淡,
手上給老頭捏肩的動作沒停:“我老公都要不高興了。”“老…老公?
”顧明朗臉上的笑容僵住,像被雷劈了。他指著那個還在打電話、看起來其貌不揚的老頭,
聲音都變調(diào)了:“他?這個老頭…是你老公?!”顧明朗完全無法接受,
聲音尖利:“那我算什么?!”柔兒瞥了他一眼,眼神淡漠得像看陌生人?!扒澳杏寻 ?/p>
”她說得理所當然:“早就分了,不是跟你說清楚了嗎?以后別糾纏我了。
”白婉也走到了坡邊,正好聽到這句。她愣住了,看看柔兒,又看看一臉扭曲的顧明朗,
下意識脫口而出:“她是你前女友?不是…學(xué)妹嗎?”“什么學(xué)妹?是前女友,你又是誰?
”柔兒厭惡地看了眼白婉。顧明朗臉色一變,猛地一把推開身邊的白婉,
吼道:“白婉你滾開!煩死了!”白婉被他推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顧明朗惡狠狠地對白婉說道:“我是單身!我找女朋友怎么了?!你一個二手貨!
有老公的女人!天天纏著我!有夫之婦真惡心!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白婉的臉瞬間慘白如紙,
身體晃了晃,眼神里帶著震驚神色。顧明朗顧不上她,又急切地向柔兒表功:“柔兒!你看!
我有時間了!六十年!整整六十年!我給你轉(zhuǎn)三十年!不!都給你!
只要你……”柔兒不耐煩地打斷他,抬起自己光滑的手背,語氣帶著炫耀:“省省吧,
誰稀罕你那點偷來的時間?”她手背上的數(shù)字清晰可見:102年?!拔依瞎?。
”她親昵地蹭了蹭老頭的胳膊:“剛給我轉(zhuǎn)了一百年,而且他說,只要我乖,以后還有。
”一百年?!顧明朗如遭重擊,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柔兒手背上那串不可思議的數(shù)字。
“一…一百年?!”他失聲尖叫:“怎么可能?!他…他哪來那么多時間?!
”那個老頭還在自顧自的講電話,他對著電話笑著說道:“我,秦始皇,能長生,
想活就打錢!”似乎被對方罵了幾句,他嘴角抽搐的掛了電話。
然后老頭慢悠悠地抬眼看我們,眼神里帶著玩味。
我沒理會旁邊目瞪口呆的顧明朗和心如死灰的白婉。走到老頭面前。
在顧明朗和白婉呆滯的注視下。開口說道:“爸?!?“爸。”我的聲音不大。
但在死寂的山坡上,像砸了塊石頭。顧明朗臉上的扭曲表情瞬間定格。他看看我,
又看看那個穿著汗衫的老頭,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荒謬的笑話?!班邸?!
”顧明朗爆發(fā)出一陣瘋狂的的大笑,笑得彎下腰,眼淚都快出來了?!鞍郑?!”他指著老頭,
笑得喘不過氣:“老秦!你可真行!臨死還給自己找個爹?詐騙團伙頭子是爹?哈哈哈哈!
柔兒!你聽見沒?別信他們!騙子!都是騙子!”他猛地轉(zhuǎn)向柔兒,
眼神狂熱又帶著最后的希望:“人怎么可能有一百年時間?假的!絕對是假的!儀器壞了!
或者他們用了什么障眼法!柔兒!你跟我走!我有六十年!是真的六十年!
”老頭——我爹——根本沒看顧明朗的猴戲。他慢悠悠地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
走到我面前。那雙看似渾濁的老眼在我臉上掃了掃,
又瞥了眼我手背上那個刺眼的“00小時59分”?!俺粜∽??!彼_口,聲音洪亮,
帶著點久別重逢的嫌棄:“這倆玩意兒是誰?”他大拇指隨意地朝身后點了點顧明朗和白婉。
我語氣平淡,像在說別人的事:“哦,男的叫顧明朗,女的叫白婉,我妻子?!蔽翌D了頓,
補充道:“剛用非法儀器,把我‘剩下’的六十年,抽走了?!薄芭叮?/p>
”我爹的眉毛挑了一下,那雙老眼里瞬間閃過一絲千年老狐貍般的光芒。他咧開嘴,
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甚至有點…陰險?的笑容。“抽走了?
”他繞著我和顧明朗、白婉慢慢踱了半步,目光帶著審視?!皣K?!彼屏讼伦欤粗?,
眼神里全是恨鐵不成鋼的戲謔?!澳阈∽印!彼俸僖恍Γ曇舨淮?,卻清晰得很,
“又在外面扮豬吃老虎了是吧?”我聳聳肩,沒否認。“省事兒。”顧明朗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聽不懂我們的對話,只覺得眼前這對“騙子父子”在故弄玄虛?!胺牌?!什么扮豬吃老虎!
”顧明朗指著我的手背,手都在抖:“老東西!你看清楚了!你兒子!
就他媽還剩不到一小時!一小時!懂嗎?他馬上就蹬腿了!
”他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得意和殘忍:“還抽走他的時間?那是他欠我的!
廢物就該有廢物的下場!還有你,老騙子!演得挺像???還‘秦始皇’?還‘長生’?我呸!
裝神弄鬼!”白婉癱坐在地上,臉色死灰,眼神空洞地望著我們。顧明朗剛才的話,